书城传记毛泽东的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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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独特的书法艺术风格

“我写我的体”

毛泽东的书法艺术最突出的特点是他能博采众长、熔百家于一炉,无独家之容,而有百家之貌。在中国传统的书法共性中见其个性,又能超出百家、自成一体。毛泽东以过人的天分和惊人的记忆,经常读帖,吸取历代大家的精华,但他从不临帖,更不独学一家。他说:“各个体,我都研究,各个体都有缺点,我都不遵守,我写我的体。”

毛泽东的书法在章法、结构、用笔上确有独到之处。他写的字仰首阔进,很有气势,挥洒自如、从无定法,善于抓主笔、突出主笔,大胆夸张。其章法气势磅礴、变化无穷、意境妙高:犹如大海的波涛,奔腾向前;犹如飞瀑直下,气吞山河;犹如千帆竞发,百万雄师过大江。笔意中每每呈现出超群脱俗的战略家的风度和超群不凡的气概,他的字从不雕琢,而是以势取胜,扣人心弦,充满革命的激情,充满革命的浪漫主义,具有浓厚的民族风格,洋溢着强烈的时代气息,给人以强烈的感染力和吸引力。

唐代书法家李北海(邕)曾云:“学我者病,似我者死。”此语极为深刻,道出了书法艺术上继承与发展关系的真谛。毛泽东的书法在吸收唐代狂草特色的基础上,跳出前人的窠臼,推陈出新,创造出自己热情奔放、开阔活泼、不拘古板、酣畅流利的风格。他的书法,确有云水翻腾之势,风雷激荡之姿,可谓在中国书法艺术史上独树一帜,自成一家。

从楷书到狂草

毛泽东书法的笔法以圆为主,方圆并施。他的墨迹无论是提按、顿挫、粗细、轻重、强弱、疾徐,还是提笔与收笔都极富艺术匠心。毛泽东早年尚楷书,后来多行书,晚年则以行书和草书为主。毛泽东早年使用狼毫和兼毫等较硬的笔,20世纪50年代中期以后,则改用羊毫,同时也善用长锋羊毫,其笔法不像南派书风那样过于秀美多姿。他的笔法以圆为主,在方圆并施中融入了磅礴之气。这是我们从公开发表的一些照片和手迹中可以窥探到的。除用毛笔书写外,他起草文稿、批阅文件喜用铅笔,也用钢笔,其笔法于刚硬中见圆转柔和,轻重有致,与毛笔所书有异曲同工之妙,皆具运笔如风、点画精妙、刚健雄拔、流韵宏壮之特色。毫端所致,兴致淋漓,涉笔成趣,轻重疾徐,张弛有致,有开有阖,忽断忽续,豁达流畅,飞动自在,无不出现“字有八面”的气势。

此外,毛泽东墨迹的结字风格有着明显的阶段性。总的来讲,他的字在点画的结体上采纵长之姿,并分阶段形成扬左抑右或扬右抑左的以侧势结字为主的独特书风。一般说来,在青少年时期,他的字纵长、工整(如《夜校日志》封面的题字),20世纪20年代至30年代的字,纵长而扬左抑右(如1923年9月给团中央的信,1938年2月给何长工的信),20世纪40年代的字纵长,大体固定在扬右抑左的结字风格上(如1941年1月给毛岸英、毛岸青的信,1946年给蔡博等的信,1949年9月起草的给陶峙岳、包尔汉的复电稿),直到20世纪70年代初,基本保持了这种风格(如1970年12月兴建葛洲坝水利枢纽工程的批示)。

毛泽东的字体随着他的革命生涯,他的人生经验,他的胸怀和境界,渐渐地构成了他书法艺术的独家特色,为世人所称道,那是以后的事了。曾经在毛泽东身边工作几十年的书法家陈秉忱回忆说:“毛泽东在青年时代就打下了书法基础。我们从仅存的一张明信片的笔迹来看,毛主席早年似受晋唐楷书和魏碑的影响,用笔谨严而又开拓,是有较深功力的。在延安时期,领导抗战和建党,工作、著作任务那样繁忙,毛主席仍时常阅览法帖(阅过的晋唐小楷笔帖,一直带在身边)。那时,他的书法已显示出用笔恣肆、大气磅礴,形成以后变化万千的风格。全国解放后,更多地阅览法帖。1949年出国时,也以《三希堂法帖》自随。1955年开始,指示身边的工作人员广置碑帖,二十年中间,所存拓本及影本碑帖有600多种,看过的也近400种。‘二王’帖及孙过庭、怀素的草书帖,则是时常披阅。毛主席不但博览群帖,而且注意规范草书,如古人编辑的《草诀要领》和《草诀百韵歌》等帖。总之,毛主席从青年到晚年,虽然一生经历着革命的狂风巨浪,但也没有放弃在书法上踏实地用功夫,由于长期的刻苦钻研,因而,达到了精邃的功力素养。”

“毛主席十分重视我国传统的书法遗产,并借以奠定自己的书法基础,但决不就此停步。更可贵的,是他推陈出新,创造自己独特的风格,并不断演变,不断发展。毛主席早年攻楷草,后来多行书,晚年则是行书和草书,凡此皆不拘于成规。通过毛主席阅碑帖的情形和大量的墨迹来看,我个人的体会,他以晋唐楷书和魏碑锤炼了书写的功力,进而吸收‘二王’行书的长处,再则十分喜爱怀素、孙过庭的草书,同时博览群帖,这样浇灌滋润出毛主席独创一格的书法艺术之花。”

陈秉忱的这些回忆,粗略地勾画出毛泽东书法活动的轨迹,是很有道理的。从书法的角度讲,毛泽东的书法在20世纪50年代升华,形成今天我们熟知的“毛体”书法,成为中国书法史上别具一格的一个流派。

墨法与章法

毛泽东书法的墨法飘扬洒脱,变化无穷。古今书法家,无不通晓枯湿浓淡、知白守黑这重要一环。墨法得当则可显示字的高雅风神,使人感觉到虚中有实,实中有虚,润燥互应,飘扬洒脱。墨太浓则板滞,墨太淡则无韵。润可取妍,燥可取险,润燥相杂,气韵兼得。毛泽东的墨法是达到了这种境界的。1958年11月,他为著名粤剧演员红线女题字“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鲁迅”一幅,其用墨极为精妙。这幅书作共为四行,第一行“横”字浓而“对、千”两字燥;第二行“夫”字润极,但不失气韵;第三行“为孺子牛”均以燥墨为主,笔断神不断,墨断意不断,“牛”字收笔一横的一顿润而适度,通篇墨迹浑然一体,意趣高雅,观之似有一种魅力,真是匠心独运,足见其用墨之功夫。

毛泽东书法的章法气象浑穆,全章贯气。我们现在所能见到的他的书法作品中,无论是长卷还是小幅,其章法都非常严谨,极富法度。书法作品的章法最根本的是横直有续,左右牝牡,相得益彰。在章法的艺术处理上,必须使字与字、行与行之间疏密得当,大小互宜,照应错综,顾盼有情,字里行间,脉筋相连。否则,便杂乱无章,松弛散乱,使人看了感觉碍眼费神,不易卒读。毛泽东书法的章法在布白上,是崇尚自然参差而不故作神态的。他的书作无论是横书(如《送瘟神二首》),还是直书(如《满江红·和郭沫若同志》),都是横列无纵行,纵行无横列。纵有行横有列的作品在他的墨迹中少见。但他的书作,横书或直书的行与行中都有空,字与字间也呼应相让,各字无定格,且随式布白。在字的结构上,除个别书作中有一笔连写数字的外,大为字字独立,间或两字相连。毛泽东在他书法作品的起行和末行的经营上,是没有开头显得拘泥,结尾又过于仓促,使首尾与中间的章法呈现差异的。他的书法作品开头如有出处者,均单书一行,结尾落款和正文相接而下,一气呵成,自然地形成格局的整体美。

不拘纸质,落笔生辉

毛泽东作书并不太讲究纸的质地,这与他俭朴的生活是一致的。一般情况下,他常用的是四尺宣纸十二开幅,每幅写三行,兼有写四行的。有时用信笺纸书写,他的长卷墨迹《琵琶行》(藏故宫博物院)便是用八行信笺纸书写的,有时,他不拘纸张,别人寄给他的信的背面也可书写,如“新北大”三字就写在别人给他写信的信封背面;还有时,他兴之所至,可信手拈来片纸书写。1971年8月他在武汉书写的“韩小弱同志。1971年8月20日毛泽东”,竟写在香烟盒上。

1959年9月,杨尚昆的儿子杨绍明兴冲冲地买了两大张国庆纪念邮票。国庆节那天晚上,毛泽东在天安门城楼上看罢焰火回到中南海,意犹未尽。少年杨绍明鼓足勇气端着墨盒、毛笔走进毛泽东的书房,请毛伯伯在他的国庆邮票上签个名。毛泽东拿起一整版纪念邮票端详一番,问:“签在哪里呢?”少年指着整个版面:“就签在这上面。”“那不把邮票弄坏啦?”毛伯伯笑道。“就是要这样,那才有意义哩!”杨绍明认真地说。于是慈祥的毛伯伯笑吟吟地就在那张光滑的邮票上欣然命笔,一挥而就,写下了“毛泽东”三个大字,顿了一下,还特意注上“一九五九年十月一日”。杨绍明捧着一版签有“毛泽东”名字的国庆十周年纪念邮票,欢天喜地地走了。

是的,无论在什么纸上,毛泽东的墨迹,都不失其独有的风格和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