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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怪案探案(4)

“我是在一种假设上建立我的方法:当排除了所有不可能的结论后,就必然剩下了事实。或许会剩下几种解释,假如这样,那么就要仔细地确认,直到只剩下一种有足够证据来支持的解释。在这个案子上,我一开始猜测有三种可能:第一,认为他是因为犯罪而逃避惩罚,第二,是精神错乱但不想住疯人院,第三,是因疾病而需被隔离。仅有这几种可能。那咱们来比较一下。

“犯罪首先被排除。这个地区我知道没有未被侦破的案件,假如说是仍没暴露出的犯罪,那主人公应被远送而不应在家中隐匿。因此可以排除此种可能。

“精神错乱的可能性稍大一些。小屋中第二个人可能就是看管者,这种假设也可由他出来后把门锁上得出。可这年轻人却在晚上偷看他的朋友,因此可知看管不很严。多德先生,你是否记得我问你肯特读什么报纸?假如是医学方面的杂志,那会更易分析。可大家知道,英国有规定,只要是有医生陪同并上报当局,也可以把精神病患者留在家里,没必要拼命保守秘密。因此这种可能也排除了。

“那就只有最后一个解释了,即年轻人得了种极严重的传染病。我便马上想到了麻疯。麻疯病在南非很多,戈弗雷很可能在南非生活时传染上了此病,他不愿住麻疯病院,因此家人用了此方法。只要酬劳合适,是很容易找一位医生去照顾病人的。病人晚上的行动当然没必要限制那么严。最重要的事是,有麻疯病的人,肤色变白是很明显的特征。此结论有很充足的论据,因此我事先邀请了医学专家桑德斯爵士。我刚到这儿时,发现给小屋送饭的拉尔夫所戴的手套上有消毒药水的气味,这就更确定了。”

就在我侃侃而谈时,桑德斯爵士开门进来了。那向来严肃的面孔,破例地有了笑容,他过来握住了上校的手。

他说:“很高兴我能带给你一个好消息,戈弗雷患的不是麻疯病。”

人们都大吃一惊:“什么?”

“他的病表面症状像麻疯,医学上叫鱼鳞癣。此病影响容貌,且持续时间长,可很有希望能治好,更重要的是它绝对不传染。

“确实太巧了。这个年轻人很可能在麻疯病院呆过后,心里一直有一种恐惧,因恐惧心理而产生一种生理反应,把自己所恐惧的东西模拟了。总而言之,他肯定不是麻疯病人。”

还会有比这更令人激动的消息吗?戈弗雷的母亲由于兴奋而晕过去了。她可以由肯特继续护理,这样一来,他不会马上失业的。寻找“海底之心”

新婚归来,“华生医生又回到贝克街二层这间有点零乱的屋子,福尔摩斯这位著名的私人侦探在这里住着,这里也是最早开始许多冒险活动的地方。一切照旧,福尔摩斯生活中很重要的两种东西——小提琴和烟斗,仍在原处摆放着。

只是多了个新来的跟班毕利,这小家伙看起来很聪明。

毕利说:“先生正睡觉。”

一听这华生就清楚了。那时正是下午七点,福尔摩斯在那时睡觉,说明他肯定正办颇棘手的案子。每当这时,他就会拼命工作,因此作息毫无规律。

毕利说福尔摩斯正在搜寻一个目标。

“昨天他化装成一个找工作的人,今天又扮成了一个老太婆,简直太像了,我差点没认出他。”他边说边用手指了一下沙发附近的破旧大伞。

“这就是老太婆的道具。先生很有表演天才,如果他去当演员,肯定也会同样出名。”

“那么英国就少了位传奇的侦探啊!”

“依我看,他不从事哪一行,就是哪一行的损失。”

“他现在办的是什么案子?”

毕利压低声,很郑重地说:

“很重大的秘密。你听说王室的那颗已传了几个王朝的钻石了吗?它被人偷了。”

“这案子?确实不寻常。”

“当然了。首相和内务大臣前几天都来这儿了!先生已向他们保证了。身份显贵的人原来和平常人也一样,不很难说话,我和首相还聊天了呢!只是那个坎特米尔伯爵——”

“噢,他呀!”

“你也知道他吗?”

“只是听说而已。他的脾气听说不好。”

“就是,他那傲慢、爱理不理的样子,并且他似乎觉得此案根本不应该让福尔摩斯先生处理,他是不相信先生的能力,太让人不能容忍了。”

“那么,福尔摩斯是怎么说的?”

“先生说最后给他事实看就行了。”

“那咱们就祝他一切顺利吧!不用管那个什么坎特米尔。”

华生猛一抬头看见一扇窗户挂着又长又宽的帘子。

华生问:“这帘子是怎回事?”

“噢,这个,我忘了让你看了。”

他将帘子拉开一个角。

“看,后面多好玩啊!”

那帘子后原来是福尔摩斯的蜡制塑像。他的朋友一只手撑着头,穿着睡衣,微微低着头,半边脸倾向窗户,那样子像正在读书。

“真奇妙,我和福尔摩斯办案曾经也用过蜡人,可这次他为什么要将自己塑成蜡像呢?”

“可能是想让马路对面的人看到吧。”

毕利顺手将蜡人的头摘下说:“我们还将头摆成各种不同的姿势,看起来使它更像真人,先生不让随便换。”

“是吗?”

“有人在马路那边监视咱们。不信你来窗户这边看一下。”

“华生正要走去。

突然卧室的门开了。主人公福尔摩斯迅速出来了。尽管他脸色苍白,非常紧张,但行动依旧灵敏,一个箭步跃向窗前,拉好窗帘。

他说:“毕利,我告诉你不要乱动的,刚才你有生命危险,知道吗?”

“华生,见到你很高兴。你来得正好,我正需要你。”

“你这么说,我很荣幸。”

“毕利,先忙你的吧。记住以后不要随便拉窗帘,很危险的。”

毕利一边答应,一边下去了。

华生不由得问:“到底什么危险?”

“性命的危险,可能就在今晚。”

“你不会开玩笑吧。”

“你知道我是不喜欢开玩笑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能否说得再详细、具体些呢?它和丢失的那颗巨钻有关系吗?”

“就是这事。”

福尔摩斯坐在安乐椅上深吸了一口烟斗,又吐了一个很长的烟圈。

他问华生:“你要雪茄烟吗?”

“我就想快点知道情况。”

“对,你一定要记住这个姓名和地址,这是凶手的线索。”

“凶手?那么你已经知道谁是凶手了?”

“你就先记住吧。假如我有不测,你把它们交给内务大臣阁下。凶手住在莫尔赛花园街136号,叫希尔维亚伯爵,记住了吗?”

华生猛吸一口气:“不测?”此时他才知道这案子已使福尔摩斯身处危险。因为他知道他的朋友从来不喜欢夸大其辞,看来他确实很危险了。

“福尔摩斯,我不会让你自己冒险,而我好像没事一样的。你说吧,我可以帮你什么忙?”

“你就牢记凶手的姓名、住址就行了。这事人多了将更麻烦。”

“既然你已经知道凶手了,干吗不叫人把他抓起呢?”

“他也知道我可能将他抓起来,因此我怕他狗急跳墙,四处咬人。”

“乘他没行动就赶快抓他啊!”

“问题是我现在仍不知道那钻石到底在哪儿藏着。因此抓了他也没用。”

“就是那颗‘海底之心’?”

“是,那钻石叫‘海底之心’,是王室宝物。”

福尔摩斯吸了口烟又说:

“抓住那家伙确实为社会除害,但我的目的是找回钻石,还给王室。”

“希尔维亚究竟是个什么人呢?竟然能将王室巨宝偷走。”

“他是非常凶残却又善于伪装的家伙,简直是条咬人的大鲨鱼,非常难对付。他还有个叫莫尔敦的帮手。莫尔敦是个拳击运动员,现在和伯爵干罪恶勾当。这家伙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完全听伯爵的命令。”

“你见过希尔维亚伯爵吗?”

“不仅是见过,今天一上午我就在他旁边。”

“哦?”

“不很奇怪。看到那破阳伞了吧,早晨,我装成老太婆一直跟着他。有一次,他还帮我拾起掉了的阳伞呢,表面上像个绅士,但骨子里却是个魔鬼。”

“这好像挺有意思。”

“后来就没意思了。跟着他,我走走停停,最后来到专卖武器的一间地下店铺,我看见他买了几支长枪。我想这些枪中正有一支或几支对着我们这窗子。此蜡像的头随时有可能让子弹射穿。”

小毕利此时手里端着托盘进来了。

“有事吗?”

“有先生想拜访您。”

一张名片放在托盘上。

福尔摩斯看了眼名片,嘴角挂着一丝淡笑。

“我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找上门了。”

华生一惊说:“什么?是希尔维亚吗?”

“是的。这条困在网里的鱼看来已经觉得我的网绳更紧了。据说他是个挺有名的射手,是想拿我当靶子?”

“快叫警察来吧。”

“目前还不行。肯定还有一个人。华生,从窗口看一下,是否街上有个魁梧的家伙正注意这房子?”

华生很小心地从帘子边向外看去。

“真有个彪形大汉呢。”

“应该是这样的,忠心的莫尔敦怎能不来呢?”

他转向毕利。

“客人在哪儿?”

“现在在会客室呢。”

“听到我按铃时让他上来,无论我在不在,都让他进来,记住了吗?”

“先生,记住了。”

“你就先招呼他吧。”

“是,先生。”

华生很紧张,等毕利走后,对福尔摩斯说:

“这很危险啊!刚才你说他很阴险,这次,他也可能暗藏杀机。”

“我清楚。”

“那你怎样来对付他?”

“华生,我已想好,你从这个旁门走,”一边说,他一边从日记本上撕下一张纸并写了几行字,“你把这个交给警察总局刑侦处的尤克尔,再和警察一起来。到时候,这家伙就逃不了了。”

“遵命。”

“我也从这儿离开一阵子,我想知道这家伙心中到底想什么,你就放心走吧,我有办法对付他。你回来前,我就会找到宝石的。”

华生匆忙离去。

福尔摩斯拉了一下铃,小毕利一分钟后请希尔维亚伯爵来到房间,此时房内空无一人。

希尔维亚身体魁梧,皮肤黝黑,是个很健壮的男人。他那鹰钩鼻子,薄嘴唇,为他的脸增加了种阴险和肃杀气。进门后,他小心谨慎地四处搜寻,突然间,他看见了被窗帘半遮的蜡像,只是蜡像的头部和睡衣领子时隐时现。希尔维亚猛地一惊,他肯定是将这座塑像当成了真人,他的眼中有种恐怖的凶光。肯定旁边没有人后,他高高举起进门时手中拿的巨大手杖,一步步走近蜡像,正准备击打。

此时,卧室的门口传来冷静且带讽刺的声音:

“慢,伯爵先生,请手下留情,不要破坏它!”

正要行凶的那个人吓了一跳。等他清楚真相,知道福尔摩斯正在卧室门口站着时,他脸上呈现出一种恶狠狠的神情,不过马上又恢复了自然。

他说:“你的假人足可当作真人了。”

“想瞒过伯爵的眼睛确实很难,我专门让法国的塑像专家做的。他做蜡像的技术完全可以和你的手下做气枪的本领相媲美。”

“你的话我听不懂,‘手下’、‘气枪’是什么,我不知道。”

“那好。就当你真的不知道。先请你放下手杖。请来这边坐,我认为咱们需要认真地谈一下了。你也这样想吧?”

伯爵皱了一下眉头。

“我就是想和你谈才来的。但我真希望刚才那个蜡人是你,我这样一杖下去,哼!”

“哦,伯爵先生,不要这么激动。我知道你早就恨我了,可以说一下原因吗?”

“还需要说吗?你经常针对我,和我作对,还经常让人跟踪我!”

“让人跟踪?我没让任何人啊!”

伯爵咬牙切齿地说:“装什么蒜!我还让人跟踪他们呢,你能干我也能干。”

福尔摩斯依旧平静。

“告诉你吧,我的确没派过人,因此刚才你的话不准确。”

“不要不敢承认。昨天一个老头儿,今天上午又一个老太太,时刻盯着我,难道他们不是你爪牙?”

“噢,伯爵先生,你大概真的误会了。但很荣幸你对我的化妆术满意,看来毕利说我进入戏剧界也会出名,确实有点道理。”

“什么?那难道是你本人吗?”

“墙角的那把破阳伞看见了吧,在你怀疑那个‘老太太’之前,还好心地帮‘她’拾起来呢!”

伯爵非常惊疑:“真是你啊?”

福尔摩斯耸了一下肩。

“我骗你干吗?真是我。”

“当时如果我知道是你装的,我一定——”

“一定干什么?会不会像刚才那样将手杖举起,‘叭’一下,对,可以用更省事更利索的枪。你这样想了吧?”

伯爵哼了一声。

“多管闲事的家伙,你为什么爱跟踪我?”

福尔摩斯说:“你不是明知故问吗?”

“什么意思?”

“伯爵先生,你曾经在阿尔及利亚猎过狮子吧?”

“那又怎么样?”

“打猎干什么呢?”

“和你有关系吗?干什么?玩,找乐子,冒险,多有意思,你没打过?”

“我是说你,是否有为社会除害的意思呢?狮子能吃人啊。”

“是的,也有这意思。”

“那么,我和你一样。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跟踪你的原因。”

“你?”伯爵气急了,从椅子上跳起,手不由得伸向口袋里掏枪。

“先生,请等一下。不要着急,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伯爵又气哼哼地坐下了。

“另有一个更实际,更明确的原因,我想要那颗‘海底之心’!”

伯爵的脸上露出了险恶的笑容。

他说道:“原来如此。”

福尔摩斯说:“我知道你的全部情况,今天你来,不就是想了解我到底知道你多少情况吗?我告诉你,我已经知道了你的全部情况,有一点,我想你一会儿也会让我知道的。”

“噢?是哪一点呢?大名鼎鼎的福尔摩斯都不知道的是什么呢?”

“现在钻石在哪儿?”

伯爵很警惕地看了福尔摩斯一眼,说:“你想知道这,可我怎能告诉你呢?我哪能知道它在哪儿?”

“你知道,你会告诉我的!”

“凭什么呢?”

“甭想骗我,你骗不了我。我的眼能看透你的心。”福尔摩斯的双眼像锥子一样紧盯着希尔维亚。

“那么你应该知道钻石在哪儿了?”

“啊!看来你是承认知道了!”福尔摩斯嘲笑起来。

“我什么也没承认。”

“伯爵先生,最好不要在我面前演戏,这对你不利。你还是放明白点吧。”

希尔维亚一副不屑搭腔的样子。

“这么说你确实执迷不悟了。”福尔摩斯接着拉开抽屉,取出一个厚笔记簿。

“看一下这个吧。”

“什么鬼东西?”

“这都是关于你的一些东西。”

“我?”

“是的。这里记着你的每一件坏事,记着你的全部罪恶。”

伯爵气急败坏地说:“胡址!你这个多管闲事的家伙,你不要把我逼急了!”

“不相信吗?我说给你听几件,你看是否真有此事。”

福尔摩斯翻本子看了几眼,接着说:

“哈罗德老太太死亡后,你是最大的获益者,几十万家产转眼就让你输光了。”

“没有人相信。”

“还有这事,瓦伦黛小姐你应该知道吧,她可被你害惨了。”

“那和我根本没关系。”

“还很多。这是记录1892年2月13日在里维埃拉火车头等厢抢劫的事。这儿是同一年伪造里昂银行支票,你还敢说不是你干的?”

“这不是我干的!”

“那你承认你干了别的了?伯爵先生,你也听说过‘识时务者为俊杰’吧,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我非常清楚你的情况。”

“这和钻石根本没有一点关系!”

“不要急,听我给你简单解释一下吧。告诉你吧,我不仅仅知道你以前的罪恶勾当,这次的钻石失窃案,我也非常清楚。你及你的手下,在此案中所扮演的角色,我想我和你知道的一样多。”

“不要骗人了!”

“好吧,那你听着。我清楚把你送到白金汉宫的马车夫及最后送你离去的马车夫。我清楚在案发现场见过你的看门人。我清楚艾奇·桑德斯不为你出卖钻石,他已报案了。你的勾当早被人发现了。”

希尔维亚头上的青筋暴突,简直要渗出冷汗,尽管他咬牙切齿,可说不出一个字。

“看,我手中的牌现在全给你看了。我只缺一张红桃K,钻石到底在哪儿。”

伯爵终于缓过劲,吐出一句话:“我永远不会让你知道的。”

“不要这样说。希尔维亚先生,你最好考虑清楚!”福尔摩斯不很着急,依旧用缓慢的腔调接着说:“假如你在监狱中被囚禁二十年,想一想,二十年,多长的岁月啊!你即使拥有了那钻石,那又有何用?另外你的手下莫尔敦,他会有同样的下场。假如换一角度想,现在你交出钻石,你只要交出钻石,我就能向当局替你申请,使你免于被起诉,我们可以不追究你以前的所有勾当。如果你能保证再不犯罪,我们可以不剥夺你的自由,免你坐牢。怎么样?找回钻石是我的任务,我只要钻石,而不是你,明白吗?”

“假如我不同意呢?”

“那没办法了。没有了钻石,也只有抓你。”

福尔摩斯说着伸手拉了下铃。

小毕利马上走进来了。

“什么事,先生?”

福尔摩斯先对希尔维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