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大炼蛊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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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炼蛊师沙猜之死(上)

“沙猜,收回你那些鬼火,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他是大亨的客人,于情于理,我都要先礼后兵。

那团磷火飞上苏雪头发时,那边的服务生一起惊叫起来。一瞬间,苏雪的黑发也变成了诡异的绿色,似乎整个人随时都会熊熊燃烧起来。

“够了,你听见了没有?”我的小刀倏地指在沙猜的太阳穴上。

“啪啪啪啪”,有人一边鼓掌一边从长廊里走了出来,停在我们身边,一起望着苏雪。那是只穿着一身白色睡袍的辛隆多,他之前也向苏雪做过同样的事,不过一无所获。

“她不是炼蛊师,不是咱们的同行,更不是蛊苗、传蛊者。事实已经很清楚了,她跟咱们正在进行的事毫无瓜葛,只是向先生的朋友,一个与江湖恩怨的普通女孩子。这次,雷小姐的怀疑方向是错误的,咱们没必要再测试下去了。”辛隆多长叹,一只手搭在沙猜肩上。

沙猜对我的小刀并不在意,仍旧在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团磷火。

“是雷娜要你们这么做的?”我的心里忽然一痛。

“对对,雷小姐说,苏小姐的来历有些古怪,才要我们出手试探。我已经试过了,沙猜的测试也马上完成,所以你们可以放心交往下去,不必有杞人忧天之虞。”辛隆多的年龄稍大一些,洞悉世情,应该也能看透雷娜的动机。

沙猜陡然向前跃出,单手一挥,握住了那团磷火,一把塞进了自己嘴里。

“对不起,苏小姐、向先生,我的判断出现了问题,希望你们别把今晚的事放在心上。”沙猜的道歉还算真诚,又有辛隆多在旁,所以我暂时发作不得。

苏雪的身子摇晃了两下,慢慢地软倒下去,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我冲上去扶住她,连声叫她的名字。

“她没事,只是紧张过度而已。向先生,你一次次地英雄救美,一定能打动苏小姐芳心的。所以从这种意义上说,沙猜也间接做了一件好事,千万别怪罪他。”辛隆多端着一杯冰水走过来,示意我给苏雪喝下去。

我没怪沙猜,他到这里来是为了帮助大亨的,一旦看到对雷氏不利的东西,自然会抢先出头,这也就是我隐忍着不向他下刀的原因。

苏雪艰难地喝下了几口冰水,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当她发现正躺在我怀里的时候,陡然一掌推在我胸膛上,急促地摇头:“不要碰我,不要碰我,我不会跟你有任何关系--请告诉雷小姐,我马上就会离开港岛,绝不会影响到你们的感情。”

这件事的起因与雷娜的嫉妒有关,辛隆多的话早就巧妙地将雷娜供了出来。

“你赶紧好起来,我就离开你,绝不再跟你有任何身体接触。”我无法说更多,心情复杂,百感交集。

苏雪苦撑着坐起来,把剩余的冰水一饮而尽。

沙猜跟过来,压低了声音说:“向先生,我还有很多话要对你说,请借一步说话。”

辛隆多哈哈一笑,替我解围:“向先生,你去跟沙猜大师聊聊,我在这边替你看着苏小姐,绝不会让她受一丝委屈,好不好?夜深了,大家每个人都收敛一下,千万别把大亨再惊动起来。”

无奈之下,我随沙猜到了咖啡吧隔壁的斯诺克台球房里,看看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最先,我怀疑你对苏小姐的一见钟情是苗女们最常用的‘相思蛊’。那种东西经常发生在恋人之间,由苗女亲自下在所爱者身上。相思蛊种类非常多,并且还有一定的期限,蛊虫会在一定的期限内发作。如果所爱者及时回心转意,在发作之后赶紧回到苗女身边,还是有解药可以解除的。大亨所中的‘骨血降’就是类似的东西,但却更狠毒、更高明。向先生,你试着想想,如果苏小姐在你身上也下了这种东西,该有多么可怕?那样,你一辈子都只能爱她自己,牢牢地跟在她身边,才不至于有暴毙之虞。”

沙猜坐在台球桌上,脸色严肃地阐述着相思蛊的毒性。

自古以来,苗女因为总是居住在穷山恶水之间的缘故,对于偶尔到来的汉族男子总是热情如火,很容易就陷入爱河中不能自拔。为了永远地留住男人的爱恋,她们才研制出以蛊虫控制男人的复杂技术,以此来达到永不分离的目的。

在她们的爱情观念中,“爱”就是“绝对占有”,把爱人当作了自己的一件珍藏之物,牢牢攫住。

“苏雪不是炼蛊师,也没有向我下蛊。我们之间,仅仅是互帮互助的朋友,等她的状况好一些,我就会--”

现在,我不能透露苏雪的真实身份,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当她与大亨父女相认时,监护和照顾的责任就要落到大亨身上了。

“下蛊是在不知不觉间完成的,没有哪个炼蛊师会正大光明地告诉你真相。向先生,你是走南闯北的大游侠,不会没读过华裔历史上的地理学著作吧?很多书里都曾引用过宋、元、明三代的蛊术案例,相信你一定曾涉猎过。我不揣冒昧,试举一个--明代英宗正统年间,江苏省吴江县的商人周礼有一年到广西省思恩府经商,无意中遇见了一位中年陈姓寡妇,两情相悦,入赘为夫,不久生下一个儿子,在当地过了二十多年。后来,他起了落叶归根的念头,要带儿子回吴江老家瞧瞧。陈氏暗中在周礼的饮食中下了一个蛊,结果周礼父子回到吴江故乡,不到一年,周礼的蛊发作,每天要喝饮水一桶,肚子涨得像水桶大。为了活命,他千辛万苦赶回广西,服下妻子的解药后,从嘴里吐出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黑色鲫鱼,这就是广西苗人的‘相思蛊’之一。以你现在的名望和地位,很多女孩子趋之若鹜,穷追不舍。万一其中有居心不良之辈,动用了非常手段,定能让你将来像古人周礼那样生不如死……”

沙猜没有放弃自己的说教,但我心意已决,退一万步说,如果苏雪向我下蛊,要我毕生留在她的身边,或许正是自己求之不得的好事。因为从大学毕业开始,她是唯一一个让我怦然心动的女孩子。

“那个案例我读过,两广、福建、云南的大陆苗人聚集地我也去过,但一直小心谨慎地自律自觉,从没招惹过苗女。沙猜大师,你最好把心思从我身上挪开,全部放到大亨身上去。你看,这里有一个现成的中蛊者等着你去解救,何苦浪费精力,杞人忧天?”我冷淡地回答,脸上不再有笑意。

沙猜不理我的嘲讽,表情凝重地长叹:“向天,我再说最后一次,一周内如果你身体感到任何不适的话,千万别偷偷隐瞒,或者当作普通病症处理,一定得告诉我。我猜,对方要下相思蛊的话,不外乎采用瓜蛊、龙蛊和虫蛊三种。瓜蛊就是西瓜虫,形状像瓜,大小如一枚金丝小枣;龙蛊的形状像刚刚成形的小草蛇,约一寸半长;虫蛊的体型更小,像泰国的香米粒,数量很多。以上三种,都会附着在你的胃壁贲门附近,是从苗疆沼泽里采集回来的水草天蟒腰、鸡骨柴制成。”

我看了看腕表,已经是凌晨两点钟,明天还有很多事等着处理,不能再听他说教下去了。

“中了相思蛊的初期,可以用番石榴皮、白头翁、独脚莲、透骨硝四味药跟水、酒、鸡一起猛煮成肉泥,搓成第一种药丸;再把巴豆捣碎,用酒蒸熟搓成第二种药丸。服前一种药丸时,会腹痛如绞地晕过去,然後服用第二种药丸,蛊虫就被杀死,自然排泄出来。向先生,大亨对我有救命之恩。他之前说过,你是他最重要的左膀右臂,所以我才--”

我点点头,适时地起身打断他:“沙猜大师,谢谢你的教诲,我明天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不得不告辞了。”

在我拉开台球室的玻璃门时,沙猜忽然一声轻笑:“向天,你是不是还忘了另一件事?”

我当然记得,自己从大亨那边告辞时,是要去向沙猜请教李慕珍的真实死亡原因的。

“停尸所里躺着的那名医生死于黑巫术里的无名毒虫,大亨已经从警方要回了那小虫,我也在显微镜下仔细观察过,虫子本身没有任何奇特之处,属于常见灌木的窄叶螟蛉蚜虫之一,在港岛的植物园、海洋公园常见。如果这案例由警方来破解,那些蠢货们就会苦思不解为什么蚜虫也能使人一击毙命,然后去向植物学家、动物学家们请教--哈,那些更蠢的家伙呢,则会惊奇地以为自己发现了新的生物变种。如此循环下去,每一个人都变成问道于盲,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偏离正轨。你猜,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沙猜比辛隆多肤浅,总会在某些时刻流于卖弄。

我淡淡地一笑:“你的意思是,有人使用了类似‘隔山打牛失心蛊’之类的手段?将蚜虫当作导体植入剧毒,咬中李慕珍后,毒素随即一点不剩地注入他的体内,完成杀人的过程?”

从发现李慕珍的尸体到现在,我的脑子里除了苏雪,出现最多的就是那条杀人的小虫,已经设想过无数种可能。现在有了沙猜的提示,思路豁然开朗。

“完全正确,在这里,小虫只充当了一支注射器针管的作用。华裔炼蛊师中,能够修炼到这种程度的寥寥无几。据我所知,此次名列大亨邀请名单上的金花婆婆、我、竺华士、辛隆多都具备这种能力。至于危地马拉黑巫术部落那边,修炼环境、下蛊方式与华裔不同,所以无法估计。从这一点看,大亨的敌人实力非常强大,我们得真正打起精神来,而不是大敌当前反而深陷桃惑,耽误了正事。”沙猜跳下台球桌,大步走向我,然后稳稳地伸出右手,“向天,之前屡次听大亨郑重介绍过你,称你是未来港岛江湖的第一高手。古人说,闻名不如见面,现在我才知道,大亨没有看错。能跟你联手对抗强敌,是我至今为止最开心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