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隆多霍然猛惊:“什么?怎么会--他只不过下楼五分钟,难道敌人的攻击来得如此凶猛,让他连五分钟都支撑不住?我清楚心盟的实力,沙猜的武功与蛊术一样出众。凶手呢?难道一击得手后连点痕迹都没留下?”
我摇摇头,他问的都是我已经留意观察过的,凶手既然是以小虫为导体,当然不会留下破绽。
辛隆多跳起来,拉着我的手向外走,指着第一道电梯门:“向天,刚才我眼睁睁看着他走到这边,按键呼叫电梯上来,然后走进去。电梯绝对是空着的,没有任何人在里面,那两名服务生也许可以作证。”
我冷静地告诉他:“凶手是一条小虫,与杀死李慕珍时的案件现场几乎一样,他的身体也在被一团黑晕侵蚀着。我想,那种毒素也会把他的全身弄成李慕珍那样。”正因为凶手是小虫,所以可能从任何一处侵入电梯间,甚至包括能够掀开的电梯箱顶。
警察们来得很快,嘈杂的喧哗声惊醒了大亨。当他知道沙猜的死讯时,脸色顿时一变,亲自到一楼大堂去看了沙猜的尸体。
那时,闻讯赶来的雷震正在向着带队警官吼叫:“你们拿着纳税人的钱,到底是在干什么?为什么还不抓紧出动,抓到凶手?李慕珍是第一个,沙猜是第二个,还会有第三个、第四个,直到杀到雷氏企业头上来。”
沙猜的僵硬尸体已经被抬走,我不得不重新审视大亨身边的人,细细甄选,最值得信任的目前就是我和辛隆多两个了。
“阿天,告诉雷娜,做好沙猜的善后工作,然后就回去休息吧。”目前大亨有任何事,总是先打电话给雷娜,直接跳过雷震。这一点自有他的道理,因为雷震的火爆脾气实在是太容易把事情搞砸了。
此时,我才有时间回到苏雪身边,把自己的衣服再次披在她肩上。
“那人被杀了?就是在楼上戏弄我的那个?”苏雪的肩头瑟瑟颤抖着。
我无言地拥住她的肩,用自己的身体给她温暖。沙猜在我眼皮下被杀,却没留下任何线索,实在令人惭愧。
“我刚刚看到,有一个人一直在旋转门外面转来转去,偶尔向这边望几眼,眼神鬼鬼祟祟的,很可怕。警察来的时候,他似乎想跟进来看,吓得我的心怦怦直跳。”苏雪在我耳边低声说。
现在,旋转门外只有警车,长街上的车流明显减少,根本看不到行人。
陈泰赶来时,我正准备带苏雪离开。
“什么情况?电话里说是那个傲慢的炼蛊师沙猜死了?”陈泰并不着急,嘴角甚至还带着笑意。这也难怪,他曾在停尸所里吃了沙猜的暗亏,一直没找到机会发泄出来。沙猜被杀,正好替他出了一口恶气。
我详细地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语气非常客观,不掺杂一点个人的想法。
“辛隆多有极大的嫌疑--他是炼蛊师,当时咖啡吧里只有他自己。而且,不同门派炼蛊师之间经常会有倾轧暗战,一定是他不满大亨对沙猜的礼遇,那家伙平时又高傲自大,飞扬跋扈,所以才引起了辛隆多的杀心。”
不等我插话,陈泰随即摇头推翻了自己的看法,因为那个理由实在是太幼稚了。我看得出,他只不过是想随口开个玩笑而已。能够位列华裔四大蛊术门派的高手,绝不会为区区小事而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是另一伙人在从中捣鬼?杀了李慕珍、杀了青龙、杀了沙猜,目的就是逼大亨亮出最后一道底牌来?但是,他的底牌在哪里呢?”陈泰狡黠地瞟着我。
“在哪里?”我故意装糊涂,明知他说的是战神。
“阿天,不要跟你我兜圈子了,这是件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不是普普通通的夺宝仇杀。告诉我,你到底知道多少?”陈泰对于我的态度很是失望。
我坚决地摇摇头:“你看错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么,李慕珍案又如何解释?两人的死状完全相同,如果凶手也是辛隆多的话,那大亨可就糟了。”我们刚才讨论的问题也正是我苦思冥想后仍旧无法释疑的。杀人需要动机,我完全看不到辛隆多杀的杀人动机。
陈泰语塞,忽然转向苏雪:“苏小姐,依你看呢?李慕珍医生因何被杀?”
苏雪沉默地摇头,一个字也不说。
陈泰发出一声浩叹:“李慕珍案里最大的一个疑点是,凶手将他所有的私人资料洗劫一空,似乎对那些东西比对他本人更感兴趣。在我看来,他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医生,怎么会引起别人那么高的关注?”
文华酒店的危机正在消退,工作人员将电梯现场清理干净后,一切又都变得井井有条。明天一早,所有因沙猜之死带来的阴霾将会一扫而空,酒店又会焕然一新地迎来送往每一位客人。雷震已经关照过酒店服务生和警方人员,千万不要惊动媒体,并因此而支付了一大笔封口费。
一切,都在为大亨的“金盆洗手”大会做准备,任何人做任何事都要顾全大局,以“平安召开大会”为重点。
“阿天,听尼泊尔的警方朋友说,你请了一位藏僧来港岛,并要黑白两道的朋友沿途护送,有这件事吗?我知道,以你在江湖上的号召力,一定能保护他平安。不过到达港岛后,千万通知我一声,我会令手下兄弟参与护送行动,千万别再围绕大亨出任何事了,我头顶这小小的乌纱帽可不想砸在这一连串的杀人事件里。”陈泰的脸色再次晴转多云,抬手按着自己的两边太阳穴,一定是被杀人事件弄得万分头痛了。
保护德吉上师的安全,是我最大的责任,而且我已经决定,等他抵港,我会尽量做到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直到送他离开。
“还有,阿天,我们虽然是朋友,但如果你杀人犯事,我也很难做的,所以--”他弯下腰,在我的两边裤袋上轻轻拍了拍,“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出手,特别是在‘金盆洗手’之前。我收到消息,东区飞车党的老大太子想跟你谈一笔大生意。阿天,我也很讨厌太子,但这不是大家当场火拼的理由。港岛这么大,总得允许有一两只蟑螂老鼠之类的家伙生存吧?”
如果太子登门,一定是为了青龙宝藏的事,这一点我非常肯定。
我拍拍陈泰的肩,沉静地回答:“我不会让朋友为难的,放心。”
目送陈泰带着他的人走进旋转门,我才发动车子,踏上回家的路。
一路上,苏雪变得更加沉默,再也没提去见大亨的事。一直到返回小楼,她才如释重负地长吁了口气:“向先生,今晚的事,对不起了。”
我摇摇头,无法用恰当的话来安慰她。一阵晨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谱成了优雅的舞曲,响彻了这条小街。忙碌了半晚,我们两个都很疲倦了,需要好好睡一觉,补足精力,继续接下来的事。
苏雪推开自己的房间门,不好意思地红着脸笑:“向先生,我们能不能在同一个房间休息?那个人死在电梯里的一幕真的好恐怖,我睁眼闭眼都是电梯门一开一闭的情景,好像里面藏着一个狰狞的魔鬼,随时都会张牙舞爪地跳出来抓人。这样子,我根本不敢睡。”
沙猜死于凌晨夜静更深之时,死状格外刺激人的神经,非但苏雪如此,我也毫不例外,耳朵里一直回响着电梯门撞在沙猜尸体上发出的“噗噗”声。
我取了一个枕头,躺在苏雪窗前的地毯上,替她守夜。只要心无杂念,就算年轻男女同处一室,也不会做出什么逾越礼节的事。况且,我满脑子都是李慕珍、沙猜等人死后的诡异样子,不可能再容得下男女之间的风流韵事。
半夜时分,外面响起了雨打花丛的声音,天际偶尔还传来几声闷雷。
苏雪一直在床上翻来覆去、唉声叹气的,弄得我也睡不着,只能抬眼望着即将泛白的东边天际。
“明天,我带你去医院,好吗?”我意识到她一直醒着。
“给我锦囊的人说过,要我一切听李慕珍医生的安排,只要他看到那锦囊,就会明白之前的旧事。可惜,他死了,锦囊也就失去了作用。我在苏门答腊岛的时候,去过无数次医院,但得到的结果一次比一次恐怖。最厉害的一次,医生甚至说我活不过去年夏天。那些蛇毒已经在我体内深植扎根,并且两两杂交,形成了新的毒素变种,现代医学和抗生素根本没办法下手,只有李慕珍医生--”她说不下去了,演变成了低声的抽咽。
我蓦的想起,那一夜李慕珍给我打电话时,激动地宣称已经找到了“骨血降”的克星。当时,我以为他是在痴人说梦,没有往心里放。如果他真有办法克制“骨血降”,应该会有资料留下来才对啊?
当务之急,还是要陈泰对李慕珍的试验室和住所做最缜密的搜索,看看他那晚到底发现了什么,是不是因有了突破性的发现而招致灭顶之灾?
对我来说,钱不算问题,有青龙的宝藏在,就算出钱将全球的中医学名家全部请到港岛来,都是小菜一碟。最关键的,是找到解决苏雪体内毒素的方法。
天刚亮,便有人重重地敲响了我的大门。
我匆匆起身,抹了抹乱糟糟的头发,径直走去开门。门外停着一辆颇为眼熟的太子摩托车,正是戏子曾经“借用”过做道具的那辆。这次站在门边的是真正的太子,没有戴头盔,也没有穿骑乘服,只是散着一头长发,穿着一身磨得发白的牛仔装,神情高傲而冷漠。
“太子,这么早有什么指教?”我知道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