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冷月宫的日子是落弋自从嫁与夜烨之后最开心的日子,冷月宫没有宫女侍卫,只有落雨照顾自己,但是有君洛的陪伴,落弋觉得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
冷月宫在宫中偏僻角落里,平时很少有人问津,这里的一切都需要自理,但是对于落雨来说一切都不成问题。落雨懂得很多种植的事,在宫中开辟出一块地方来,种上一些平日里落弋喜欢吃的蔬菜水果,再将其做成美味健康的菜肴。这种自由自在的日子,落弋亦是很久没有享受过了,甚至觉得这样也很不错。
落弋没事的时候就在榻上为落雨和君洛缝制衣衫,现在的天气逐渐暖和起来,春日的气息越来越浓,御寒的裘衣一类,落弋闲着就将它们洗好了晾晒。阳光从宫檐上洒下来,暖暖的普照在洗过的衣物之上,冷月宫也并没有人们口中所说的那般凄惨,至少在落弋看来,自己在这里找到了久违的舒心。
君洛的劳役较为苦重,落弋为他缝制了几件较为厚实的料子,才不至于干活的时候磨破,君洛虽然辛苦,但在心里却异常甜蜜,只要自己知道落弋是安然无恙的,只要自己还在她的身边保护着她,所有的辛苦都不算什么。
落弋虽然怀有身孕,但是日子却较短,现在还不能看出体型上的变化。到这冷宫中来,也是好的,至少能让孩子平安出生,要是在陵安宫还不知道能不能保全腹中的孩子。
现在身边有阿雨照顾,有君洛陪伴,落弋觉得安心无比。只是有时候想起那头冷漠的他,自己究竟是何种心境面对他,十七岁时,京都街头的他,风度翩翩,手执折扇,白衣胜雪。那时的落弋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到后来嫁与他为妻的无法自拔。落弋想自己必然是恨他的,可是既然恨他,为什么又想要生下他的孩子。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怀孕,他若是知道,又会有怎样的反应。
现在想这些都无济于事,老死不相往来,大不了这一辈子都在这冷月宫度过。
落弋独自在房中缝制衣衫,趁着现在身子还活动自如,落弋打算为落雨缝制一件嫁衣,阿雨自幼跟着自己,照顾自己。到如今爹和娘亲都去了,她却依然对自己不离不弃。落弋知道阿雨是喜欢君洛的,也喜欢阿雨能代替自己照顾君洛,只是君洛始终把她当妹妹看待。
“不管将来你嫁与何人为妻,这件嫁衣都是为你缝制,看你穿上嫁衣幸福美满,我也就安心了。”落弋这样想着,加紧缝制大红的嫁衣。
已经是黄昏时分了,落雨刚从园中回来,手里拿着一些瓜果蔬菜一类,见落弋还在缝制衣衫。
“摘了一些新鲜蔬菜,我去后厨做晚膳,等会儿君洛回来,你告诉他沸水已经准备好,累了就歇一歇,累坏了身子可不好。”落雨说完这些,往后厨中去准备晚膳了。
夕阳西下的时候,君洛回到了冷月宫,落弋听到他和往常一样温柔的声线,恍惚觉得自己好像是家中的妇女等待自己丈夫归来的感觉。如果那时没有退婚,那又会是什么样。
君洛看起来很是疲惫,尽管身上的衣衫褴褛,也遮挡不住他从头到脚散发出来的非凡气质。宫中每日的苦役繁重,君洛每次回到冷月宫都疲劳不堪, 虽然如此,他却从来没有过半句怨言。
“沸水已经准备好,阿雨已经在后厨准备晚膳,洗过澡之后刚好到吃饭时间,去洗洗吧。”每日的沐浴是现在君洛回来之后必做的事情,落弋看他实在是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决定伺候君洛沐浴。
君洛有些迷糊的躺在舒适的浴桶中,这接连的苦役,让饱经沙场的君洛都有些吃不消,好在每天回来都能看到落弋的笑脸,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浴室中水雾氤氲,君洛将浴巾搭在脸上,陷入沉思之中,他已经没有力气起来换水了。
敲门声响起,君洛只当是和往常一样落雨为自己送来了热水,君洛揭下脸上的浴巾,来的不是落雨,而是落弋。
君洛感到难为情,从来未曾在落弋面前这副模样,她怎么来了,君洛有些慌乱。落弋落落大方,完全没有要回避的样子。
落弋一边往浴桶中加入热水,一边说道,“近日来,也是辛苦你了,那么繁重的苦役,不亚于充军之苦。”落弋拿起毛巾替君洛搓背,往日都是落雨来做这些事情。
君洛有几分吃惊,落弋贵为皇后,怎么能做这种粗活,他想制止落弋,“这样的事情,我自己做就行,你是皇后,要是让别人知道你为我搓背,传出去对你的声誉不好。”落弋觉得君洛实在是可爱,这么偏僻的地方,这么偏僻的地方,平时根本无人问津,再说她现在已经是冷宫中失宠的人,他竟然还担忧自己的声誉。
“你呀,就安心让我给你擦擦背,我欠你的实在是太多了。”落弋轻轻地擦着他的背,还是第一次见到君洛的背部。
当看到君洛背上的一条条疤痕的时候,落弋停住了手中的动作,他这些疤痕都是他为文阳呕心沥血的佐证,可是朝堂上的那个冷面人,不分青红皂白就否定了他的一切,还差点将他发配到边疆受苦。
落弋手抚摸着这些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疤痕,突然觉得鼻头发酸,他总是不顾一切保护着自己,他总是将柔情深藏在心中为自己幸福不表露出来。退婚的时候,他一定很难过,可是嘴上却不说,他爱我超过爱他自己。落弋终于没有忍住,眼泪含在眼窝在打转,是我负了他,让他受了这么多的伤害,却从来未曾真正的看到过他的隐忍和好。
落弋的眼泪无声无息地滴落在热气腾腾额的水中,君洛感觉到她的异样,转过头正好与她四目相对。两个人都不言语,君洛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怜惜,看到了心疼,看到了愧疚,君洛心内五味杂尘,看她这副楚楚动人的模样,多想拥她入怀,可是自己不能,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小丫头,她现在是皇后。
“落弋……我……我可以自己来,你休息一会儿。”君洛先开口,她是看到了自己背上的伤疤才如此的吗。
落弋没有说话,只是一直与他对望,眼中的柔情说明了一切,“我不累,君洛……这些年来,你辛苦了。”落弋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心中,满是对他的怜惜和内疚。
君洛此时已经是情到深处,从鸳鸯情缘开始,君洛就觉得自己注定是落弋的守护者,无论她将来是什么样的,只要自己还在,就会一直守护在她身边。”
君洛此时再无话可说,轻轻抓住她的手,将她拥入怀中。君洛眼中蓄满泪水,红了眼眶,在这天地之间,恐怕她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了。落弋已经长大了,那日朝堂上的相救,如果不是她拼死保护,自己现在一定还在边疆受苦,这个善良的女子,是自己的该有都好,回到小时候该有多好。
落弋的眼泪已经打湿了君洛的胸膛,从前看不清自己对君洛的感情,直到伤他至深,本以为他会因此离弃自己,没想到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这么好的男子,自己怎么就忍心伤害他。可如今,两个人是再也不可能了,分别有自己的命运了。
“别哭,一切都会好起来,还有我和阿雨,放心。”君洛以为她是因为这个而哭,哪知道落弋心中的五味杂尘。
落弋抬头问他,“你怨我吗?”一双美目中储满秋水。
君洛望向她,落弋看到了他眼中的热泪,“爱得如此之深,岂能怨得起来。”他这一句戳中落弋的心坎。
落弋将手抚上他的面庞,他的脸上已经有了胡须,比起以前沧桑了一些。君洛抓住她的手,眼中的热泪滚出了眼眶。
这一刻,落弋再也承受不住眼前的温柔,两人怔怔望住对方,随即是君洛温柔的吻落在她的眉梢鬓角。落弋回吻他,吻****脸上的热泪,情感再也藏不住,对君洛,自己是有爱的,这份爱,认真想来,不亚于夜烨。
君洛身子颤抖,多希望这一刻可以多做停留,可以多拥她几分几秒也好。
“这一生,算我负了你,若有来世,我一定不反悔,嫁与你为妻。”落弋轻轻说道。
“有你这句话,一切都足够了,我并不想要奢求什么,只希望你能幸福安康,你是皇后,即便现在处在冷宫之中,但是男人的直觉告诉我,他一定是爱你的,有朝一日,他一定会接你出宫。”君洛微笑着,“有时候我很羡慕他,并不是因为他是左右天下的君王,而是因为他拥有你的爱,我却得不到。”
“落弋,我爱你,比爱我自己更甚,这一次,答应我是最后一次,拥你入怀,吻你,我已经知足了,从此,我们只当是友人相待,好好活着,才能得到你的幸福,即便这幸福不是我给的。”君洛说这番话,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爱不是占有,而是成全。
“好,我答应你。”落弋点头,君洛仿佛看到了那时候的她,倔强的性子,不屈的眼神,纯洁善良的秉性,这就是君洛爱她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