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落弋喊出这声,缓缓从朝堂外走上金殿,众人这才看清来的是皇后落弋。落弋一袭拖地礼袍,端庄大气,头戴金冠压鬓,孤身一人款款从外走进。
落弋走到夜烨面前,面不改色心不跳,此番为救君洛而来,早已做好鱼死网破的打算,已经失去双亲,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君洛受到半点伤害。
君洛看着落弋,熠熠生辉的感觉,从前的小女孩再也不见了,换了个稳重持练的落弋。君洛知道朝堂之上,不便声张,知道她一定为了救自己而来,不免心里又有了几分担心,夜烨连丞相和自己都不放过,又怎么会答应落弋的请求,只怕会连累到落弋。
落弋向夜烨行了一个礼,抬起头来缓缓说道,“还请圣上三思开恩,李君洛曾为文阳讨伐南金,功不可没,私闯大理寺天牢救丞相也是情有可原,圣上且不能因为一时的怒气,革去李君洛将军之职,朝中恐怕再无人能胜任。”
夜烨饶有趣味地看着落弋,听她说完,心里不免有些小惊讶和佩服,她竟敢独自上朝堂来解救李君洛,她如今的端庄妩媚再也不是从前任性倔强的她,可眼神还是和以前一样清澈明亮。
“李君洛触犯王法,罪不可赦,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本王不能因为皇后求情就放过他,如此一来开了先例,叫本王以后如何服众。”落弋虽然求情,夜烨却没有打算要释放君洛的意思。
“李将军是为救臣妾爹和娘亲才私闯大理寺,李将军若是触犯王法罪不可恕,那么臣妾也难辞其咎,如若圣上不从轻处理,恳请圣上连臣妾一并问罪。”落弋再次向夜烨行了一个万福,看似温婉的话语却咄咄逼人。朝下有人已经开始动摇,为君洛和皇后求情的声音越来越多。
夜烨见她这样为李君洛求情,难道她是以为本王不敢拿她怎么样吗,简直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
朝堂下为君洛和皇后求情的人越来越多,落弋见夜烨不发话,接着说道,“如果今天圣上将李君洛发配边疆,臣妾将不得安宁,圣上若执意如此,臣妾恳求圣上将臣妾打入冷宫,以此相抵李君洛的罪过。”落弋见夜烨不曾动摇,知道他定不会轻易放过君洛,既然如此自己就以此来换回君洛。
夜烨面露愠色,落弋是铁了心要救他,恳请自己将她打入冷宫来换得君洛的安全,咄咄逼人的仗势,是吃定自己会不忍心吗,还是在为自己处斩她爹和娘亲一事在向自己宣战。
“皇后娘娘,万万不可,李君洛何德何能,让娘娘做出如此大的牺牲,恳请圣上驳回皇后娘娘的请求,微臣认罪,甘愿充军边疆。”君洛怎么会忍心她为了救出自己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向夜烨低头,请夜烨放过落弋。
夜烨心想,真是一处情深戏码,看你们如何继续演下去。落弋听了君洛的话,打定决心,绝不能让君洛早到边疆受苦。
“圣上,如若是不答应,落弋甘愿废去皇后头衔,死在圣上面前。”落弋说这话完全不是玩闹的神态,夜烨心里虽然愤怒,但却害怕她真的以死相逼,害了自己性命。
“朝堂之上,岂容女眷参政,既如此,皇后既然执意要救李君洛,那么本王就成全你。”夜烨昭告,革去君洛将军之职,暂不发配边疆,将落弋打入冷宫,从陵安宫移居到冷月宫,李君洛戴罪到冷月宫做苦役。夜烨心想如此一来,你该满意了吧,夜烨终究还是心软了,她若真的死了,夜烨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心痛,冷月宫终年无人问津,把李君洛安排到那里去,也好有信任的人照顾她,给她点颜色看看,让她吸取教训。
落弋欣慰,总算是救回了君洛,虽然被打入了冷宫,但只要有君洛和阿雨在,自己就什么都不怕。
洛阳被打入冷宫的消息,顾合听闻后很是高兴,夜烨对她可谓是越来越淡漠了,如今竟然将她打入冷宫。那冷月宫终岁无人问津,也没有侍女佣人照顾起居,看养尊处优惯了的陆落弋如何过得下去。不过夜烨将李君洛也派遣到了冷月宫,这又是唱的哪一处,难道是对她还心存怜悯,要李君洛去照顾她。虽说被打入冷宫,可她还是皇后身份,难免有朝一日夜烨重新将她赦免,自己得行动,把夜烨彻底栓牢。
自从将落弋打入冷宫后,夜烨的心情似乎很不好,不再来同恩宫看望顾合。顾合心有怨言,却想到正好趁此机会回望月楼看看妈娘。
顾合前往望月楼的时候并没有声张,如果是到其他地方一定会大摆排场,但是到这里却不得不低调,以免被人认出。
妈娘知道顾合回来了,高兴得不知所措,自从顾合走后,妈娘就一直寝食不安,不知道她在宫中过得如何,也不知道她是否如意,本以为她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没想到她还记着这里。
妈娘将贮藏的珍品佳肴全部吩咐下人做成午膳,多日不见,顾合身子微微有些发福,一般人若不仔细看,很难看出来。
妈娘将顾合从前居住过的地方打开门,自从顾合走后,妈娘天天都命人打扫这里,室内依然是一尘不染。顾合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自己在这里一直度过了十几个年头,也是在这里,那个挺拔俊朗的身影,他最喜欢看自己跳胡旋舞,他的眉目,他的鬓角,顾合不觉想起往事来。
也是在这里第一次承欢,顾合永远忘不了他的眼神,多么的像一个孤寂的孩子,与今日的他有所不同,那时的他好像找不到回家的路一般迷茫。他曾说,得到皇位不过是为了不再孤寂,顾合不知道他是否还是和从前一般孤寂,只知道,他现在已经不是属于自己一个人了,他的心里,为那个女人保留了一席之地。
妈娘见落弋睹物思人,便说道,“自你走后,这屋子就一直空闲着,我命人天天都打扫,知道你是最爱干净之人。”妈娘的这份疼爱,是其他望月楼女子享受不到的,妈娘既高兴她离开这里,嫁与圣上作妃,又担心后宫人心险恶,顾合难以招架。只是妈娘没想到,顾合在后宫之中应对自如,她没成被害的那一个,倒成了害人的那一个。
顾合将怀孕之事告知妈娘,并将落弋被打入冷宫之事也说与妈娘听。妈娘听后自是欢喜,顾合怀有龙种,如若诞下的是儿子,那么母凭子贵,皇后又在冷宫之中,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须得保重身子才是,如若怀的是男孩,那么皇后之位势在必得了。”妈娘当然希望顾合有一天能母仪天下,顾合能从望月楼出身走到今天实属不易,恐怕顾合吃过的苦也只有妈娘能理解。
其实顾合此番前来,一是看望妈娘,告知妈娘自己怀孕的消息,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顾合曾听妈娘说过,城外的郊落有一位赤脚大夫,能在女子怀孕的初期诊断出是男是女,望月楼中很多歌姬与王公贵族家的公子相恋,却不被他们的家人接受,许多怀孕之后的歌姬都会找他问诊。顾合想再过一些时日让妈娘带着自己暗中前去让他诊断腹中胎儿性别。
妈娘明白了顾合的意思,顾合是想要男孩,只有生男孩才能有机会让他成为夜烨皇位的继承人。妈娘答应下来,现在顾合才怀孕不久,等过些时日,再让郊落的赤脚大夫诊断腹中胎儿性别。
既说到这里,妈娘想起一件事来,命丫鬟取来一些特制香包给顾合。顾合问是何种东西,妈娘说是令夜烨能倾心于自己的香包,让顾合在下次夜烨来寝宫时,沐浴之后佩戴上此香包。顾合明白了妈娘给自己的是何物了,不免在心头可悲起自己来,如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子,要是怀孕了,夫君定会当宝贝来宠,可他是君王,嫔妃不计其数,自己还要靠这种手段来博得他的喜爱。
自从落弋被打入冷宫,他终日不来同恩宫,脸上也时常阴郁,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以女人的直觉来说,顾合知道夜烨已经爱上了落弋。如果说从前他告诉自己,娶她是为了皇位,如今皇位他也得到,他说封她为后,是为了拉拢丞相,如今丞相自己也帮他铲除了,可她依然还是皇后,这一切,只有一种解释,夜烨已经爱上了那个女人。
顾合想到这些就百爪挠心,夜烨只能属于自己一个人,容不得其他任何人和自己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