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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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千钧一发

当夜烨终于心灰意冷,知道已经无法改变落弋的时候,心中对落弋没有了往常的怜惜,这个女人已经疯魔了,为了得宠和报复,她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长痛不如短痛,留她在世上只会徒添烦恼。下令放箭的那一刻,夜烨转过身去,还是没有勇气看到万箭穿心的画面,那一支支利箭不止是穿过落弋的心,也刺到了夜烨的心上。

你应该知道当初娶你是为了皇位,而从杀你父母双亲那一刻起,我的心里就充满了愧疚,为江山不得不杀戮,可是我的心里何尝不是充满了不安,将你父亲处斩,我也曾犹豫不决不忍下手,可是不狠心的话,怎样对得起父皇的重托。你可知道这朝中多少狼子野心的人虎视眈眈觊觎着皇位,他们恨不得我快些死去,好叛变造反。一开始为了皇位,我威胁你父亲帮助我要不然取你性命,你可知道,即使如此,即使真的丞相不听从与我,天真烂漫的你,我又怎么能下得了手。从那时候起,我改变了主意,为什么那时候不杀你,因为我问了自己的心,我知道我的心已经被你融化,想要留你在身边,想要照顾好你,可是你呢,一次次的伤害无辜的人,满脑子只想报仇,你可知什么叫罪有应得。

夜烨的思绪回到了那一天,京都街头的紫衣少年,颈项上佩戴着的玉鸳鸯,一看就是父母视为珍宝的公子哥,那时候的落弋善良又迷糊,对要害自己的人毫无防备之心。夜烨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被她小小的打动了一下,她的举手投足都透着聪明活泼劲,少女味十足,像是一个没有被世间污染过的纯洁仙子。再然后是密林中的相救,和那个猝不及防的吻,夜烨想到那个吻,心悸动了一下,那么真实的感觉。

“放箭!”夜烨再也不要再做多想,既然你如此恨我,那就让你恨我彻底吧,将对我的仇恨带到另一个世界去吧。这里有你一天不得安宁,你已经不是从前的你了,你现在是个满脑子被仇恨和贪婪腐蚀的虚假女人。

顾合见夜烨转过身去,就知道结果已成定局,这回夜烨是真的要她死了,顾合的心里好不得意,终于等到这一天,以安慰我逝去孩子的亡魂,陆落弋,在这宫中,你休想有好死。

夜烨的医生令下,“放箭!”两个字说出口的时候,落弋并没有感到害怕,他终于还是要杀自己了,怎么好像是预料之中的事呢,也罢,这深宫高墙,自己早已受够。怎么心会感觉到刺痛,是因为他要杀自己吗,都这个时候,你难道还看不清眼前这个人纯粹就是在利用你吗,他从来没有爱过你,他杀你连眼睛都不眨一下,陆落弋,醒醒吧你。

当所有的箭都毫不留情地射向落弋的时候,落弋轻轻闭上眼睛,好看的睫毛依然和往昔一样精致,我恨我这辈子爱你,若有来世,我诅咒我生生世世都不再与你相遇。落弋闭上了眼睛,面带微笑,起码还可以在临死前死得有尊严一样。落弋没看到,在下令放箭的那一刻,夜烨的神态其实有细小的变化,由先前的心安理得和厌恶变得惶恐,继而双手颤抖,眼中竟然留下泪来。再怎么掩饰,爱是不会撒谎的,我终究还是亲手杀了她,让这一切都结束吧。夜烨感觉到心刺痛,透不过气来,好像有一双手勒紧了他的脖子。

一声烈马的嘶叫响起,没有预料中的血腥场面,也没有听到利箭穿透肉体的声音,只听见宝剑斩断利箭的大力砍断声。

君洛和落雨及时出现在弓箭射向落弋之前,眼看着利箭就要刺到落弋,君洛勒紧马绳,快马加鞭,将射向落弋的箭尽数斩断,把落弋护在身后。夜烨转过头看到发生的一切,心里不知道怎么像被人救了一把的感觉,就在那一刻夜烨早已后悔,可是见君洛和落雨的出现,心中不免升腾起怨气来。夜烨不希望落弋死,但是也不希望救落弋的是李君洛。

落雨和君洛都各自骑在一匹烈马上,将落弋护在身后。落弋以为自己彻底完了的时候,君洛和落雨的出现让落弋感到十分惊喜不已,但是转瞬又担心两人的安全,皇宫戒备森严,只怕要逃出去并不是简单的事,即便是君洛这样驰骋沙场的将军,恐怕也难逃一劫。

君洛护住身后的落弋,“别怕,有我在,他休想动你一根汗毛。等会儿,我负责拖住御林军,你听从落雨的,她会带你离开。绝不能意气用事,一定要听我的安排,否则咱们谁也走不了。”君洛这样说是因为知道落弋绝不会丢下自己离开,但是落弋如果执意不走的话,恐怕三个人都难以逃出宫。落弋在这样的场面下,一切都听从君洛的安排,她知道,君洛和落雨想必已经商量好一切。

“答应我,一定要平安同我们汇合。”落弋望着马背上高大的君洛,此时的他让人充满了安全感,“放心,一定会的。”君洛点头答应,随即和落雨使眼色,落雨会意,将烈马驶到落弋跟前,伸出手来接落弋,示意落弋上马来,落弋翻身上马,稳稳的坐在落雨的身后。

夜烨看到君洛的这番行为,知道他是鱼死网破也要救出落弋了,这时候一旁的顾合慌张了起来,君洛的能力她是知道的,能独身闯进敌军中救出夜烨,这人的身手何其了得,只怕今天真的要让他们逃脱了。顾合心里犯了慌,连忙耳语夜烨,“圣上,再不动手,恐怕这狠毒女人和她的奸夫就真的要从这里逃走了。”夜烨没有说话,心中趣味杂陈,如若今天放她走,那么今生她一定再也不会回来了,我宁愿她死也不想看到她和李君洛双宿双飞。可是杀她,我已经做错过一次决定了,刚才下令放箭的那种刺痛感至今还很深刻,杀与不杀,夜烨犹豫不决。

就在这个时候,君洛勒紧烈马的缰绳上前,骑在马背上说道,“我也曾敬你是个仁君,没想到你竟然连女流之辈也不放过,你真的以为事情就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吗。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处斩忠臣,你这辈子犯下的罪,自有老天来收,奉劝你一句,有时候,小心你身边的绝色佳人,有时候,越美的东西,越是害人。”

夜烨怒不可竭,本王做什么由得你一个带罪之人来评判是非,不过他说要小心身边的佳人,夜烨望了一眼顾合,她的眼中满是惶恐,继而大声咒骂君洛道,“你休得胡说八道,乱臣贼子,该当死罪,今日就让你这忤逆圣上之人不得好死,王法处置。”君洛看她气急败坏,大笑出声,“我不信什么王法,我信天法,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欠落弋的,终有一天会还回来,我看你怎么能夜夜安寝。”君洛的话不像是在故意搅局,夜烨多了几分猜想,顾合不会背叛自己,他只不过是想让我慌了阵脚。

“死到临头还嘴硬,圣上千万不要相信他的话,这只不过是他的离间之计,圣上不要中计!”顾合急忙向夜烨解释,夜烨挥手示意她不要再多言语。

夜烨身上的华服在风中飞舞,这样的他确实是人中龙凤,给人高不可攀的感觉,夜烨站在原地,眉头紧锁,“李君洛,念在你在战场上的相救,如果今天识时务,本王承诺过会让你戴罪立功,一切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如果你今天要忤逆犯上,本王绝不手软。”君洛在马上笑笑,“我历经过大风大浪,历经过血染疆场,也从来不懂什么叫识时务,什么叫低头,什么叫戴罪立功。你可曾擦亮你的眼睛看清楚,枕边之人做了多少谋害忠良之事,若你还是个仁君,还有那么一点善心,你就应该好好地想想,你伤害了陆落弋有多少。”

“也就是说,没有了商量的余地是吧,你今天务必要从本王的宫里逃出去是吗,那就看你有多大能耐,敬酒不吃吃罚酒。”君洛早就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和夜烨说得再多也没有用,他这样一个心高气傲的人,容不得别人有半分忤逆他的意思行事。

夜烨示意御林军放箭围剿,君洛马上回头叮嘱落雨,“你们快走,约定的地方会合,别担心我,我一定不会失约!”落雨点头,示意身后的落弋抓紧,勒紧缰绳,君洛下狠力打在马背上,烈马受惊嘶鸣,急速向宫门口奔去。夜烨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落弋,顾合见状,立马耳语夜烨,“圣上,臣妾立即传令御林军前来增援。”没想到夜烨却挥手,示意不要轻举妄动,顾合被他的举动惊呆了,他竟然还想放过陆落弋。

君洛一路保驾护航,将落雨两人的马匹护送到宫门口,宝剑不断斩断前来阻挠的侍卫的弓箭。

“君洛,一定要平安,我等你。”落弋深情地望着这个为自己出生入死的男子,心里的感激溢于言表,“落雨会照顾好你,别怕,快走。”君洛使劲拍打马屁,烈马直奔出宫而去,君洛一直在门口阻拦上前的侍卫,同侍卫厮杀到一起,直到落雨和落弋的马匹不见了踪影,这才松了口气。

就在离开皇宫的那一刻,落弋下意识地回了头,正好撞见夜烨的目光,那目光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仿佛无形中有一只手将落弋拉住。两个人眼神的交汇,不说一句话也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她就这么一走了之,我让她走还是杀了她,夜烨的心里十分纠结,若是杀了她,终究还是不忍心,可是放她走,让她在天涯海角去逍遥快活,逃避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吗。夜烨始终还是不能下令杀了她,其实侍卫没有阻拦,完全是听命于自己,若夜烨不想让落弋逃跑,落弋即刻便会被万箭穿心而死。

落弋亦是与他眼神交汇,你终究还是要杀我,不给我半点解释的机会,你明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却还是听信谗言,孰是孰非你分不清,这样的人,算我爱错了。不留半点情分,赶尽杀绝,我虽然离开,可知道我的心里有多痛,恨不得即刻死了一了百了,可是我不能死,我要坚强地活着,我要让你知道,没有你,离开你,我会活得更好,你若是知道腹中的孩子是你,你还会这么绝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