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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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安静

落弋很欣慰的是,落雨和雪臣两个人总算是彼此确定了爱慕之心,落雨有个这样好的归宿,落弋的喜悦不比她少。

落弋的身子一日日迟钝起来,腹中的孩子就要降生了,落弋的幸福感无以言表。君洛和雪臣经常一起外出到山间采药,救治村民,雪臣很喜欢研制一些药品之类,君洛受他的感染也逐渐喜欢起来。闲下来的时候,君洛会同村民学着编织渔网,同村里人一同捕鱼打猎,君洛的技术总是让村里人赞叹不已。而落雨则负责女红,几个人的衣物鞋袜全是落雨一手缝制。

落弋也没有闲着,在村子里开了个学堂,教村里的小孩子念书识字。日子就这么细细地流着,这样的自由自在的日子,村民的热情好客,都让三人流连忘返。

直到这一天,君洛向落弋说出心中所想。这一天君洛回来得很早,雪臣忙着研制新药,君洛将采来的药材入库之后,便来到学堂看望落弋。

已经是黄昏时分,孩子已经回家,只剩下落弋还在研磨备纸。夕阳的光辉洒在她的脸颊上,像一尊美丽的塑像。落弋的身子行动已经很不方便了,孩子就快出生了,落雨早就给小孩子准备好了一切衣物,君洛来接落弋回家。

看到君洛走进学堂的那一刻,落弋觉得世界上再没有比君洛更加让人温暖的人了。“今天怎么回来得这般早,药材可都采好了?”落弋一边关好门之后,便同君洛一起往家走去。落雨早已做好了饭菜等着他们回来,雪臣在院子里收晾晒的药材。“今天回来得早些,你身子行动不便,早一些来接你。”

暖暖的话语让落弋觉得无比安慰,有了君洛在身边总是无时无刻都有安全感。

饭菜的香味弥漫在整个院落,落雨将做好的家常小菜摆上桌。在皇宫里吃惯了山珍海味,这样的家常小菜其实才是落弋很爱吃的,以前娘亲在的时候,总是做自己喜欢吃的红烧狮子头,自从嫁与夜烨,进入王府,再也没有人问过自己,喜欢吃什么。四个人围着餐桌坐下来,开始吃饭。

吃饭中四人相谈甚欢,像一家人一样的亲密。来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桃花村的与世无争,让三人打算长久居住在这里。村民们从来不排外,虽然来了陌生人,但是却十分热情。

君洛给落弋夹菜,都是落弋喜欢吃的,落弋不知道怎么心生感慨。自己也曾经想过要一家三口围坐在一起吃饭聊天,不过如今物是人非了。落弋竟然想起了夜烨,那个好久都没再提起的名字,腹中孩子的父亲。顾合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吧,独自拥有夜烨,不再有任何人同顾合争抢。

逃出宫的那一刻,在马背上的落弋,回眸的那一刹那,与夜烨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那一刻落弋的脑子是空白的,那一双含着秋波的丹凤眼睛,那冷峻的双眉,落弋曾经无比的熟悉,此时此刻却刻满了无以言表的感情。从前有很多次与他的对视,但是从来没有过最后一次那样的感觉,就好像两个人从此再也不会有任何的关联,事实也确实如此,落弋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在这场梦中,与自己心爱的男子成亲,看他登上王位,看他处斩了自己的双亲,看他听信恶言要杀死自己。这一切都好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但是现在自己已经从梦中醒来,再也不会和这个梦有任何得到关联。

落弋手中的筷子迟迟停住没有落下去,心中的思绪已经飞到他的身边。为什么恨之入骨,却难掩刻骨的相思。即使相隔天涯,也好像感觉到他的气息一般无法摆脱。如今自己和他唯一的联系,大概就是腹中的生命了。可笑的是他还不知道自己怀孕的事,也好,知道了并不见得就是好事,不过是徒添牵挂罢了。他现在说不定正在顾合的枕边,又怎么会挂念自己这样一个不相关的人。

孩子在这里长大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是以后若是孩子问起自己的父亲,该如何回答他的疑问呢。

“怎么了?”落雨发觉了落弋的异常,其实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止一两次了,落弋总是一个人发呆,想事情。落雨知道,她定然是又想起了深宫中的那个人。爱从来就是不可理喻,明明伤害至深,但却依然无法割舍。

“没……没什么,你们慢慢吃,我吃饱了,出去走一走。”落弋放下筷子之后径直走出了院落,落雨朝君洛使眼色,君洛放下碗筷跟在落弋的后面。

村中的桃花正是开得烂漫的时候,成片的粉红看起来美丽极了。落弋在一棵桃树下站立,桃花落在她的肩头、发稍。落弋抬手接住飘落的花瓣,晶莹剔透的花瓣在手中落定。从前一直以为自己喜欢梅花,没想到自己喜欢的原来是桃花。落弋将桃花的汁液涂到唇上,以前娘亲在的时候,常常喜欢将桃花瓣汁液涂到自己的唇上,娇艳欲滴的样子,实在是动人,可惜娘亲不在了。

落弋的表情黯然神伤,将头埋在自己的胸前,纵然是再美,终究有凋谢的时候。花开的时候有人来欣赏你的美,花败的时候呢,最后还不是成了肥料罢了。一声长叹轻轻地滑出落弋的口中。

“何必如此悲伤。”温暖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君洛。

君洛今天穿了一件蓝紫色的宽袍,衣袂飘飘的样子,踏着桃花而来,像是画中的翩翩公子,即使他久经沙场,也掩盖不住身上的儒雅气质。

见落弋失落的样子,君洛便跟了出来,她又是回忆起了那个人吧。君洛知道在她的心里,那个人是无法抹去的。

君洛走到落弋面前站定,桃花落在他的肩头,和他的面色一样的颜色。“黄昏了,外面风大。”君洛将带来的披风加到落弋的身上,披风是落雨缝制的,绛红色很是显眼。落弋和别人不同,她喜欢鲜艳的颜色,尤其是绛红色。

“你看这落花,难怪这里叫桃花村,世间其他地方的桃花,都比不上这里了吧。”落弋与君洛并肩站在桃树下,远处是逐渐下沉的夕阳,一幅美眷佳人的模样。

“你若是喜欢这里,当然这里的桃花自然别处就比不上,你若是不喜欢,再美也会无动于衷。”

落弋紧紧身上的斗篷,起风了,逐渐有一些凉意。微风吹起君洛宽大的衣袍,吹起君洛的束发,甚是俊朗。“君洛……”落弋不禁唤出口他的名字,眼前的人是这般的温柔,君洛与夜烨是完全不同的。直到今天,落弋也不知道,自己最爱的究竟是哪一个。自己对君洛肯定是有情愫的,若不然,怎么会有如此特别的感觉。

君洛听落弋叫自己,转过头默默的看着她,“有你的地方,桃花就是最好的地方。”落弋轻轻依偎在他的肩膀,君洛将她拥入怀中。“可是我不想欺骗你,我的心里,还不能完全的忘却那个人,即使到今天,即使我再努力,还是抹不掉他的影子。”君洛轻轻扣住她的朱唇,“我自然明白,所有的一切,交给时间去见证,时间自然会给我们最好的答案,岁月不会薄待你我。”

君洛忽然认真地看着落弋,扳着她的肩膀,“丫头,我们成亲吧。”君洛的话让落弋有些意外,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真的这样想吗,可是我……”

君洛知道她要说什么,“不,我不在乎,孩子是无辜的,我会照顾好你们,这句话,很久以前我就想说出口。”

落弋的眼眶湿润了,这样的自己,君洛也爱吗,即使自己腹中的孩子是夜烨的,君洛你也爱吗。君洛,你为什么这么好,好得让我觉得得到了你就得到了全世界一般。感动无以言表,落弋的眼泪已经打湿了脸颊,即使今天自己到了这样的窘境,一无所有,什么都失去了,还有这样重情重义的男子陪在自己身边。落弋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再去想了,什么都不再去奢求了。君洛为自己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

“落弋,我们成亲,好吗?”君洛再一次认真地说,眼里充满了期待和害怕落弋不答应的忐忑。

落弋的眼眶中都是泪水,这个男人,对自己不离不弃,无论在什么时候,总是第一个冲出来保护自己的人,荣华富贵都比不上一个李君洛。“可是,我是有污点的人,君洛……如果说我后悔什么事的话,一是不该遇见夜烨,二是辜负了你。我在最好的年华,一心追逐自己心中所想,却将爱我的人抛诸脑后。退婚的时候,你一定很难过吧,当我嫁入王府的时候,你一定伤心得要死。君洛,我不愿再伤害你,半分半毫都不要,我已经不是当初的陆落弋了。我只不过是一个被君王抛弃的失宠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