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望着对方,竟然没有半点的羞涩难为情,落雨好像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敲打自己,想要靠近雪臣的感觉,这就是所谓的一见倾心吗。两个人就这么对望,在雪臣眼里,那个叫落雨的女子,鼻尖上的那颗痣让她看起来分外的特别,换作别人,痣长在鼻尖上一定是难看的,没想到长在这个女子的鼻尖上,竟然多了几分活泼感,她竟是这样的好看。
落弋见两人的样子,不免好笑起来,拉拉君洛的衣袖,“你快看他俩。”君洛也忍不住好笑,没见过这么痴呆的两个人。落弋故意干咳一声,两个人这才缓过神来,一抹红晕上了落雨的脸颊,落雨低下头不言语,羞涩的表情十分好笑。雪臣也有几分不好意思,来这修行这些日子来,从来未曾动过半分情念,没想到今日竟然如此模样,实在是羞愧。
落弋见两人都难为情,转移话题说,“今后就有劳雪臣了,也不知道会待到什么时日,只怕是要劳你费心了。”雪臣摆摆手,“君洛与我是挚交,情同手足,你们来了,也好终于有人可以谈谈心,采采药,安心做事了,长久住在这里才好。”
雪臣引路将三人带到居住的地方,就在清泉的旁边院落,雪臣早就将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布置得典雅大方。落弋很是喜欢,谢过雪臣之后,雪臣叫三人稍作休息,自己去叫童子准备午饭,君洛一同前去帮忙。
落弋和落雨留在屋子里收拾行囊,落弋见她心不在焉,已经知道她的小心思,逗趣她道,“莫不是翩翩公子,赢走了你的芳心。”落雨又羞红了脸,“你……我……他……”不知道如何说出口,落弋哈哈大笑,明眼人早就看出来,两人你有意,我有情。
落雨任由她笑,笑过之后,落弋突然严肃起来,抓起落雨的手,“本以为再也逃不出那个地方,没想到今日还有此等幸运,感谢上苍的眷顾,幸好还有君洛和你在我的身边。前半生,禁锢在深宫高墙之中,后半生再也不要为别人而活。”落雨听了她的话,不由得感性起来,落弋总算是长大了,再也不是往日那个闯祸的小丫头了。
落雨知道她的话全部都是肺腑之言,经过这么多的磨难,家破人亡,颠沛流离,出生入死,落弋和落雨早就关系非同一般。落雨也明白了在君洛的心里,落弋的位置永远无可替代,落雨也放下执念,如今遇到雪臣,是上天给自己的报答吗,自己真的是一眼就觉得似乎上辈子已经认识了。
“你和君洛安康,我就没了牵挂,后半生在这里也不错,留在皇宫中只会让你心身俱毁,这里才是我们最好的归宿。”落雨的话也让落弋倍感安慰。
落雨想起为落弋缝制的红嫁衣,可惜,事发突然,没有时间带走,那么好的一件嫁衣,我说过想要看你亲自穿上是什么样子。从前以为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你嫁人,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还有这样的机会,如今时机还早,我要为你再缝制一件新的嫁衣。
探子回报暂无落弋的下落,夜烨失望透底,她究竟去了哪里,就连探子都查不出下落来。是否安好,是否还在人间,夜烨夜不成眠,对落弋的想念转化成了郁结在心头的结。
没事的时候,夜烨总是到陵安宫去转转,命人日日打扫陵安宫,还和往常一样的布置。夜烨自知落弋是不会回来了,可是还是希望能得到一星半点她的消息,赖以安慰。落弋穿过的衣物,夜烨命人浆洗好摆放在床榻上,看着这些衣物就像是看到了她天真烂漫的脸一样。印象中落弋好像是喜欢穿着朱红色的衣物,婚嫁时的那件礼服她穿起来真是好看,光彩熠熠,夺人眼目,像是画中下凡来的仙子一般。夜烨很想告诉落弋,娶她是假,可是那一晚却是真的,夜烨本想冷落她,没想到自己被她的温柔可爱吸引得忘乎所以。
睹物思人的悲哀,恐怕夜烨已经尝尽,就算贵为天子又如何,还是连自己心爱的女子都留不住。
夜烨突然想起了怀慈寺的夜西,决定去一趟怀慈寺看看再未过问尘世的皇兄。
金车玉马抵达怀慈寺的时候,寺里炸开了国,听说来的是当今圣上,个个屏气敛声。车中人在太监的搀扶下跨进寺门的时候,僧人们个个不敢抬头,夜烨在住持的领路下去到了夜西所在的卧房。夜烨走后,僧人们议论纷纷,果然有天子之态,这样的人绝非一般人等可以等同的。
夜烨推开卧房门的时候,夜西正静静地喝着茶,“你来了。”夜西连头都没抬,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淡然。夜烨早就知道他的性格向来如此。
“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到头啦,还是你好。”夜烨与夜西对坐,面前早就放好一杯清茶。
“若是你早知道,江山就不会在你掌中,正因为你不知道,江山才是你的江山。”夜西的话夜烨明白。
“若是早知道,我又何必这样苦苦追求,直到在自己手中了,才明了越好的东西越是迷人心窍。”
夜西为夜烨添茶,“那女子可好,是因为她你才来的吧。”夜烨轻轻一笑,“从小到大,无论我做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也许正因为如此,我才这么的厌恶你。”夜西摇摇头,“我还是我,你还是你吗?”夜西的问话让夜烨疑惑,“我当然还是我,从来未曾改变。不,你早就不是从前的夜烨了,你若是从前的他,那么今日坐在我面前的就不会是你了。”
夜烨知道他的意思了,“做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那女子,已经离开了。”
“牢笼枷锁怎么禁锢得了自由的心,只有羽翼还在,随时都可以逃脱,牢笼可以禁锢身体,却禁锢不了人心。”夜烨已经明白一切,“若不是为天下苍生,真想同你一道归隐。”
“你既知是为了苍生,就不该再说这样的话,人有时候活着,除了为自己而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你注定在深宫金殿上,而我,注定在这寺庙之中。”
往日的仇恨就在这样的谈话中一笔勾销,即使再大的仇怨,也抵挡不住血脉的相溶,也许这正是夜烨多年来渴望而又得不到的,当放下一些的时候,夜烨发现得到的远远比失去的更多。夜西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夜烨在这一刻才感觉到骨肉至亲的特殊来,那就是无论你做了什么伤害至亲的事情来,血脉总是会在你悔改的时候,毫不吝惜地接纳你。
“我是不是做错了,如果说先前是心安理得,那么现在,好像有些淤积堆积在了心头,我好像明白了什么东西。”夜烨说道,“能否告诉我,怎么才能找到她,有些话我想亲口告诉她,哪怕她恨我也好,怨我也好。”
“我早知你今日前来一定是因为此事,问世间情为何物,能让一朝君王放下尊严的,恐怕也只有这个女子了。”夜西仿佛洞察一切的样子。
夜烨知道,夜西一定是知道落弋的下落的,君洛走之前是在怀慈寺,寺中传出说夜西将宝剑赠予了君洛,想必夜西知道君洛此行目的。
“命里有时,无需强求自然会得到,命里无时,即使踏破铁鞋,费尽心机也是枉然,这些你都是知晓的。她既已经离开,你又寻她做什么,不过是徒添烦恼罢了。”
夜烨叹息,“皇后的位置非她莫属,我会一直留着,哪怕她再也不回来。只是有些话还没有当面说,心中尚且有执念,所以想要见她一面,还请皇兄透露她的踪迹。”
夜西知道既然夜烨已经决定了,那么无论如何也是无法改变的,随即由他而去,说道,“你只需往启明星的方向寻去,趟水过河,在一处山谷里,漫山遍野桃花处,就能见到她了。”
夜烨喜不自禁,她真的还在人世,夜烨立即别了夜西,决定立即出发前去桃花村。
回到宫中之后,兴奋的心情立刻又熄灭了,虽然已经知道她在哪里了,可是就这样去的话,还怎么来面对她。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害得她家破人亡,如今好不容易逃到远离皇宫的地方,我去了真的好吗,如果她现在过得很好,我打搅了她的生活,让她再陷入无尽的痛苦之中,自己真的忍心吗。夜烨思前想后,还是没有想好该怎么去面对她,还是等一段时间吧,夜烨这样想着,现在时机还不成熟,等到想通了怎么去面对她的时候再去桃花村吧。
在桃花村的日子,祥和安宁,不再有争斗,不再有勾心斗角,落弋期盼已久的生活终于在逃离皇宫之后来临。从前的自己从来不在乎荣华富贵,锦袍加身,嫁与夜烨,是真心相许,哪怕他不是帝王,只可惜,一切只是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