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的小手牵起夜烨的大手,“你们跟着我走,我来领路,穿过那片溪水就是桃花村了,桃花村里最好看的那所院落,就是我的家了。”
夜烨任由他的小手牵着自己往村子走去,青鸾小大人的模样甚是可爱。
桃花村中的那一汪泉水,君洛说今日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有村民在泉水里发现了锦鲤,村中老人说,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是一位身份极其尊贵的人迷路走到了桃花村,看来村子不久就会又有贵人来了。村民们只不过是谈笑着说出这件事,落弋的心却被小小激荡了一下,尊贵的人,桃花潭的水真的有那么神奇吗。
落雨从外面端着药材进来,问在绣鞋袜的落弋,“今日怎么不见鸾儿,平日里可闹腾了,今日怎么不见这个小鬼的踪影,去哪里野去了?”落弋停下手中的针线活,“多半又是跑到外面去和茉莉她们玩儿去了。”
“茉莉也没在,大概是同鸾儿一同出去玩耍去了吧。”落弋手中绣的花鞋正是给小茉莉的。小茉莉是落雨和雪臣的孩子,年岁还很小,青鸾一直很疼爱这个小妹妹,凡事都得带着她。小茉莉冰雪聪明,又长得随落雨,极其可爱。
此时,小茉莉和虎子他们已经在溪头等了好久,还不见青鸾回来,茉莉很是担心,难道青鸾哥哥真的遇上了猛兽,被猛兽吃掉了吗,其他小伙伴见青鸾这么久还不回来,怕大人找来之后,惹祸上身,全都散了之后回家去了。留下小茉莉一个人在原地等青鸾,小茉莉害怕极了,要是青鸾哥哥真的被野兽吃掉了怎么办,是时候该回家了,可是他还没回村来。小茉莉越想越伤心,蹲在地上哭起来。
“茉莉,你在哭什么?”青鸾问蹲在地上的茉莉,茉莉抬起头,看见青鸾正看着自己,旁边还站着两个陌生人。茉莉止住了哭声,“太好了,青鸾哥哥你没有被猛兽吃掉,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大虎他们都已经回家了。”
青鸾替她擦干眼泪,拿出捡来的几片枫叶,村子外面没有野兽,哥哥也不会被野兽吃掉,你看,我给你捡了几片落叶,好看吧。小茉莉拿着落叶,开心地笑起来,不再哭泣。青鸾领着小茉莉,走吧,咱们回家去吧,娘亲他们一定很着急了。
近来,落弋的身子越加疲乏起来,腹中的小生命就要降生了,落弋的脸上充满了喜悦。希望这次是个小女孩,正好鸾儿就有了玩伴,容貌像君洛最好。落弋想到这些就觉得充满了幸福感。这样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几个年岁,与世无争的日子就这么慢慢地流淌,现在的生活,落弋很是喜欢。没有了从前在宫中的尔虞我诈,你争我斗,也没有了,那个人。
落弋手中的针线活又停了下来,我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我,为爱不惜一切,为爱肝肠寸断,为爱放下了太多。落弋回忆起京都初次相遇的时候,有时候想想,如果真的是偶遇,而不是刻意去安排,是不是结局就会改写。所有的阴谋与欺骗曾经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那时候最羡慕街边的寻常百姓家,卿卿我我的一盏灯,便是所有的幸福,可是那时候自己想要追求的不过是那么简单,得到心爱男子的眷顾,他竟冷眼相对,不顾所有。
落弋叹了一口气,即便是到了这天涯海角,还是会不自觉地想起他来,即便是刀刃相向,即便是苦大仇深的怨恨,为何还是,想起他来的时候,心中就会浮起波澜。诀别的那一眼,落弋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万种柔情,是醒悟吗,还是不舍,落弋不知道。快马加鞭离开皇宫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记不住了,唯独记得他的眼神。
现如今,所有的往事都已经成追忆,唯一的联系,大概就是偶尔的午夜梦回时的惊醒,今生不再相见,就是最好的安排。
君洛从外面进来,见落弋拿着绣花针出神,想必是身子日渐行动不便,才会胡思乱想。“午睡一会儿吧,别太劳累了。”君洛温声细语说道。
落弋才缓过神来,想必是暖日太好,有些乏了,“也罢,小茉莉的小花鞋子也已经做好了,我去歇息一会儿再起来。”君洛扶着落弋到卧房休息。
君洛细心地为落弋脱下鞋袜,盖好被褥,坐在床边替落弋驱赶蚊虫,拿着纸扇轻轻地扇着。“等你睡着了,我再去村外捕点鱼虾回来,鸾儿爱吃这些,也好为你补补身子。”落弋点头,“有你在我身边,真好,若不是你,我不知道是否还有勇气活下去,如不是你,我恐怕早就不是如今的我了。”
君洛爱昵地拍拍被子,“别说这些傻话,现如今,鸾儿也已经长大,大可以放心了。”
青鸾带着夜烨走到家门前,指着院落说,“这里就是我家了,你要进去看一看吗?”此时雪臣和落雨已经外出替乡民问诊去了,只剩下君洛和落弋在家。
夜烨站在这别致的小院落门前,不由得感慨,这未尝不是一个好归宿。一别就是几个春秋,她是否早已放下恩怨,还是同以前一样记恨着自己。夜烨不为求个答案,知道自己如今出现在她面前,只会打乱她平静的生活。青鸾先进入园中,过了一会儿出来对夜烨说道,“爹和娘亲都在,爹在守着娘亲午睡。”青鸾的一句话让夜烨终于眼泪湿了眼眶,如今有李君洛陪在她的身边,守护者她,自己也算了了牵挂。夜烨让青鸾在前面带路,自己只想默默地看一看她如今的模样。
“不要惊动了你娘亲,我只想看看你娘亲是否安好。”夜烨轻轻说道,伸出手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青鸾会意,将夜烨带到娘亲卧房的一侧窗户旁边,窗户雕琢得很好看,是落弋喜欢的梅花模样。
夜烨就这样站立在窗户前,静静地看着屋中的一切。榻上的落弋正在午睡,君洛在一旁替她打着扇。两人轻轻地说着话,落弋的样子并无多大的变化,还是和从前一样的婉丽动人,只是从腹部看出,应该是已经怀有君洛的孩子了。
落弋全然不知,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此时就在自己的身边注视着自己。夜烨想,不相见是最好的,若是相见了,又该说些什么,若是她不原谅自己,那么又该多么的心痛。
“等鸾儿再长大一些,到了年岁之后,就将一切告诉他,他有权力知道自己的身世。”落弋说道,君洛点点头,“我现在教他剑,就是希望将来,他能用手中的剑保护自己。我自然是希望他留在我们身边,可当鸾儿不再是小孩子的时候,自然会有他的想法,不管他将来如何选择,我都尊重他的决定。”君洛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在窗下站立的青鸾心中充满疑惑,什么样的秘密娘亲和爹没有告诉自己,为什么娘亲和爹要这样说。
落弋实在是疲惫至极了,谈话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君洛还是在为落弋打着扇,看着她熟睡,怜惜和爱意在眼中流露出来。
知道落弋现在过得很好,夜烨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院落,青鸾跟在他的后面,夜烨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难道是因为娘亲吗?或许是到如今夜烨才懂得了一件事,爱一个人并不是占有,看她幸福安康也就知足了,与其让她在自己的爱中枯萎,受尽折磨,不如放她归去,寻找更好的归宿。
青鸾和夜烨来到村子的溪头,夜烨即将离开,青鸾竟然有几分舍不得,眨巴着眼问夜烨,“你还会再来吗?”夜烨摇摇头,没有回答他。
青鸾有一些失望,他走了之后,就不会再来桃花村了,可是为什么自己那么想他再来桃花村。
夜烨看着青鸾,摘下腰间的玉佩来,放到青鸾的手心里,“这枚玉佩,你把它收好,将来会有用处的。”青鸾看着手中的玉佩,是一朵梅花的形状,青鸾突然很想哭,舍不得夜烨走,莫名地想要他留下来。
青鸾一把抱住夜烨,夜烨抱住他,轻轻地摸摸他的小脑瓜,“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再见到你?”
“等你长大的时候。”夜烨回答。
“我要去哪里才可以找到你?”青鸾问道,声音里满是不舍。
夜烨伸手指着远方出村的方向,“等你长大的时候,沿着这个方向,走过很远很远的地方,你就能再见到我。”
青鸾说,“好,你一定要等我,咱们一言为定,拉钩。”夜烨伸出手同青鸾拉钩,我一定会在远方等着你。
直到夜烨离开,落弋也不知道他曾经来过,见到如今的落弋如此幸福,夜烨心中的执念自然的也就放下了。
青鸾一直目送着夜烨离开,穿过村子的这片溪水,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尽头,桃花的颜色染上了夜烨的身影,他的衣袂飘飘,手中的折扇起起落落,风吹落桃花落在他的发上,肩膀上,衣裳上,他从尘世里来,又回到了尘世中去。
夜烨已经走远,消失在了桃花深处,青鸾翻看着手中夜烨留给自己的梅花玉佩,若有所思地站立在山风之中。
等我长大,一定会到你所说的远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