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会科学延安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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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艾青:“我离开重庆的时候,幻想着延安文艺界一定是我想象不出的样子;但是我来到延安一年以后,发现在某些作家、艺术家的身上,依然顽固地保留着我所熟悉的上海亭子间的东西。”

毛泽东:“所以,他们就一定顽强地表现着自己,与延安的新生活格格不人,生活得十分痛苦。”

艾青:“主席说得十分中肯!”

毛泽东:“诚如你的文章所指出的那样,现在延安文艺界是有很多问题,很多文章大家看了有意见。说得严重一点:有的文章像是从日本飞机上撒下来的;有的文章应该登在国民党的《良心话》上的。作为朋友,你看该怎么办呢?”

艾青沉吟片时:“开个会,你出来讲讲话吧。”

毛泽东:“我说话有人听吗?”

艾青:“至少我是爱听的!”

胡乔木拿着一份《新华日报》走过来:“主席,郭老新创作的话剧《屈原》在重庆公演,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毛泽东接过《新华日报》看了看:“应该发电向郭老祝贺!”

艾青:“但是,在延安上演《屈原》就不一定取得成功,就像鲁艺等单位排了那么多出中外知名的话剧,一出也没有引起轰动。”毛泽东:“有道理。”

艾青:“延安有个萧军,听说主席很欣赏他的文采。据我所知,他就对延安文艺界一一尤其是对周扬等同志有不少意见。”

毛泽东:“我已经给他写过几封信了,准备再和他谈两天。”

清凉山万佛洞

毛泽东与萧军相偕走到万佛洞前,他边看边说:“应当说,你萧军是我在延安交往最多、也最能说知心话的朋友。我看过你写的材料以后,决定和你一边参观万佛洞,一边谈党的文艺政策。”

萧军:“为什么你我要在这佛家之地谈党的文艺呢?”

毛泽东:“用你们艺术家的话说:可以更超然一些嘛。”

萧军:“说句心里话,我真猜不出你的用意!”

毛泽东:“好像我毛泽东做任何事都要有用意?难道就不能像弥勒佛那样笑看天下吗?”

萧军:“我既没有他的笑天下人的本事,也没有他能容天下事的肚量。一句话:我看不惯就说,绝对不放在心里!”

毛泽东:“你自称是鲁迅的弟子,应该向鲁迅学习吧?”

萧军:“当然!”

毛泽东:“你知道谁骂鲁迅的时候最年轻吗?”

萧军:“周扬吧!”

毛泽东笑了:“冯雪峰同志亲自对我说:潘汉年同志和鲁迅先生打笔仗的时候只有二十一岁。当潘汉年奉命请鲁迅先生出面组建‘左联’的时候,他感慨地对潘汉年说:没想到你这样年轻,真是后生可畏啊。”

萧军:“我也听先生说过。”

毛泽东:“如果鲁迅先生也来到了延安,他还会记周扬他们的仇吗?”他指着释迦牟尼的像,“你说这位印度王子为什么能造成一个万佛归一的局面呢?”

萧军凝思不语。

毛泽东:“你再想想看,他又为什么能在中国拥有那么多的弟子呢?”

萧军:“我懂了,你还是希望我要想安心立命,必须看到自己的短处。”

毛泽东:“更重要的是还要看到人家的长处。再者,文艺界不要搞宗派,要提倡流派,惟有如此,文艺界才有自己的万佛洞。”

萧军深沉地点了点头。

毛泽东:“换个題吧!我记得被宋仁宗以龙图阁大学士下放至此的范仲淹,曾为这万佛檷写过这样四句诗:凿山成石宇,镥佛一万尊,人世亦稀有,神功岂无存。”

萧军沉吟良顷:“好一个神功岂无存啊-…”

毛泽东坦然地大笑:“好!听说鲁艺也有不少奇谈怪论,我还得听听他们的意见。”

毛泽东的窑洞

毛泽东一手拿着笔,一手拿着本,十分风趣地问:“何其芳同志,你先给我介绍一下诸位老师的大名好吗?”

何其芳:“主席,这位是严文井老师,这位是周立波老师,这位是曹葆华老师……”

严文井:“别介绍了!谁发言,谁就自报家门。”

毛泽东:“这个办法好!都请坐吧。”他带头坐在椅子上,“事前,周扬同志对我说:你们都是主张歌颂光明的,对吧?”

“对!”

毛泽东:“听说你们有委屈情绪,那些主张揭露黑暗派的作家挖苦你们,说你们是没有出息的歌功颂德派!为八路军、为新四军、为中国的老百姓歌功颂德有什么不好呢?一个人没有受过十年八年的委屈,就是教育没有受够。”

与会者听后笑了。

毛泽东:“知识分子到延安以前,多数是按照小资产阶级的幻想把延安想得一切都好。延安主要是好的,也有缺点。这样的人,到了延安,看见了缺点,看见了不符合他们幻想的地方,就对延安不满,就发牢骚。这是很自然的事。”

何其芳:“我赞成主席的意见!每当我听到骂我是歌功颂德派的话后,我就想起狂飙诗人柯仲平那首有名的诗……”

毛泽东:“什么诗啊?能不能当场朗读一遍啊?”

何其芳:“可以。”

毛泽东:“好!我带头欢迎。”说罢笑着鼓掌。

何其芳酝酿了一下情绪,富有节奏感地念道:“青年,中国青年!延安吃的是小米饭,延安穿的是麻草鞋,为什么你爱延安?啊!我们不怕走烂脚底板,也不怕路遇‘九妖十八怪’,只怕吃不上延安的小米,不能到前线抗战;只怕取不上延安的经典,不能变成最革命的青年!”

毛泽东听后连声说:“好!好……可惜我们有些来延安的作家因为自视清高,还过着像当年在上海亭子间里的生活。”

何其芳:“是这样的!文井同志,你就把咱文学系严重轻视实践、远离群众的情况给主席汇报一下吧!”

严文井:“主席是知道的,我们鲁艺四周住的都是农民,我们却不和农民往来,除了有时候向他们买西红柿和甜瓜,才同他们往来,才同他们说话。”

毛泽东:“那你们靠什么打发日子呢?”

周立波:“我们每个人都自认为是大艺术家。农民当然是不在我们眼下的。我们彼此高谈阔论,上下古今,天南海北,海阔天空,在我们的眼里,农民算什么呢?”

曹葆华:“他们没有文化,啥也不懂,而且连‘百分’都不会玩,身上只有虱子。”

毛泽东:“结果呢?”

何其芳:“于是我们有的人坐在窑洞里,就闭门写自己五年以前,或者是十年以前的爱情。”

周立波:“由于不熟悉延安的军民,就只好在知识分子中找朋友,把创作视为个人情绪的表露。结果,有人公开提倡超阶级的人性和爱,批评马克思主义会破坏创作情绪。更有甚者,借主张还是杂文时代,骂我们这些歌功颂德派。”

一位与会者:“主席喜欢杜甫还是喜欢李白?”

毛泽东:“李白。但他有道士气。杜甫谓之诗圣,李白则有诗仙之称谓。诗圣,是人;诗仙,就不是凡人所能企及的了。”他说罢禁不住地笑了。

另一位与会者:“主席看过《聊斋志异》吗?”

毛泽东:“看过!你们可以把《聊斋志异》当做清朝的史料看,其中一篇叫做《席方平》的就可以做史料看。”

何其芳:“听说中央作出了决定,准备以主席等人的名义召集延安文艺界座谈会,是这样的吗?”

毛泽东点点头:“经过我的调查研究,以及你们所反映的情况,延安文艺界的同志们中间还有很多唯心论、洋教条、空想、空谈、轻视实践、脱离群众等缺点,需要一个切实的严肃的整风运动。对此,你们这些歌功颂德派同意吧?”

“同意!”

深沉的画外音,叠印出相应的画面:

“根据毛泽东的提议,中央书记处同意以毛,泽东、博古、凯丰的名义召集文艺界座谈会,拟就作家立场、文艺政策、文体与作风、文艺对象、文艺题材等问题交换意见。四月二十七日,毛泽东同凯丰署名发出邀请一百多位作家参加文艺座谈会的请柬,上书:‘为着交换对于目前文艺运动各方面问题的意见起见,特定于五月二日下午一时半在杨家岭办公厅楼下会议室内开座谈会,敬希届时出席为盼。毛泽东凯丰一九四二年四月二十七日。”

毛泽东、凯丰签署的请柬推满屏幕。

杨家岭中央办公厅会议室

请柬渐渐隐去,化出杨家岭中央办公厅会议室。

同时,随着热烈的掌声化出延安文艺座谈会现场的特写:

一百多名文艺工作者济济一堂,满面绽开出笑颜,几尽忘情地鼓掌;

毛泽东带头走进会场,冲着热情鼓掌的与会代表微笑着点头、鼓掌,走到主席台中央就座;

朱德、陈云、任弼时、王稼祥、博古、康生、凯丰紧随毛泽东走进会场,与相识、不相识的代表握手、致意,相继走到主席台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凯丰站起身来:“请安静!请安静!下边,请毛泽东同志讲话一一!”

全体与会者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毛泽东站起挥手,示意大家静声。

与会者渐渐地安静下来,一个个幸福地望着毛泽东。

毛泽东:“同志们!我们有两支军队,一支是朱总司令,一支是鲁总司令!即手里拿枪的军队和文化的军队!”

与会者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毛泽东:“由鲁总司令领导的文化军队是团结自己、战胜敌人必不可少的一支军队,而在座的作家和艺术家们,就是这支文化军队中的中坚骨干!”

与会者下意识地鼓起了掌。

朱德插话:“你们为自己鼓攀,很好嘛!”

与会者又有些难为情地停止了鼓掌。

毛泽东:“你们这些鲁总司令统帅的文化大将们,我们召开这次座谈会的目的是什么呢?主要是研究文艺工作和一般革命工作的关系,求得革命文艺工作的正确发展,求得革命文艺对其他革命工作的更好的协助,借以打倒我们民族的敌人,完成民族解放的任务!”

与会者热烈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