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大礼堂前广场
毛泽东、朱德、王稼祥等边走边随意地交谈。
朱德:“老毛,昨天你一个鲁总司令就贏了一个满堂彩。”
毛泽东:“鼓掌喝彩是现象,并不反映他们每个人的心里是怎么想的,这是因为有些文艺见解是十分顽固的。”
王稼祥:“一针见血!在我的印象中——尤其是苏联的作家、艺术家那是高人一等的,他干的任何事情,都希望要藏之名山,传之后世。”
朱德:“是啊!或许正因为昨天这个座谈会,是为作家、艺术家开的,后人将会议论它很多年。可是,有谁会知道五月三日又在召开一个事关民族存亡的会议呢!”
毛泽东:“老总,不要不服气,历来推动历史的人是不为今人和后人所知的,而记录历史的人将永垂不朽。”
王稼祥:“我再加一句:我们这些人还得关心他们,有时还得敬着他们。”
中央大礼堂楼上会议室
毛泽东:“今天召幵一个十分重要的军事会议。下边,先请剑英同志报告有关情况!”
叶剑英:“据恩来同志自重庆发来的情报,由于中、美两国决定成立中国战区,由蒋介石任司令,由史迪威任他的参谋长,加之派出远征军赴缅甸,与英国皇家陆、海、空军一道抗击日军入侵东南亚诸国,所以他顿感身价百倍。同时,美国为了自身利益,又给了他五亿美元的军援,他认为可以发动第三次反共高潮了。”
在叶剑英的讲话中摇出:毛泽东、朱德、陈云、任弼时、康生、王稼祥、博古、凯丰、杨尚昆、贺龙、徐向前等人。
叶剑英:“恩来同志他们获悉准确情报:蒋介石密令胡宗南做好突袭延安的准备。”
毛泽东取出一份电文:“我会前收到恩来同志的一份密电,他建议中央速调大军准备给胡宗南以迎头痛击,只有打得痛,才能使他知难而退!这就是今天召开政治局会议的原因。”他把电文放在桌上,“为了应付突然事变,加强陕甘宁边区与晋西北的防务,必须统一两区的指挥。为此,中央军委请求中央政治局批准成立陕甘宁晋绥联防司令部。有反对的意见吗?”
“没有。”
毛泽东:“下边,请朱总司令宣布命令!”
朱德双手捧读一纸命令:“任命贺龙为陕甘宁晋绥联防司令员,关向应为政治委员。”
贺龙起身行军礼,双手从朱德手中接过命令。
毛泽东:“同时,中央决定成立晋西北中央分局,以关向应为书记,林枫同志为副书记,分局直属中央领导。为迎接更大困难的挑战,中央决定成立后方工作委员会,以叶剑英同志为主任,以叶季壮等同志为委员。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
杨尚昆:“我收到北方局的报告:敌人对冀中展开了‘五一’大扫荡,他们见了东西就抢,见了民房就烧。更为严重的是,他们在汉奸、伪军的指认下,有许多热情支持八路军的‘堡垒户’惨遭杀害!”毛泽东悲愤地:“我们要把这笔笔血债记在心里!”
朱德:“会前,我收到彭德怀同志的来电,侵华日军第一军司令长官岩松义雄奉冈村宁茨‘破坏中共组织、中枢机关乃为至要,应尽量逮捕其主要人物’的指示,制定了一个‘C号作战计划’,决定集中其主力三万余人,从五月十五日开始,进攻太行、太岳,对八路军和一二九师首脑机关实行‘捕捉奇袭’。”
与会者全都把目光注视到毛泽东的身上。
毛泽东沉吟良久:“剑英同志,立即电告彭德怀同志,要作好反扫荡的准备,一定要确保八路军总部、一二九师主要指挥员的安全!”叶剑英:“是!”
全体与会者表情肃穆的特写。
毛泽东缓和了一下气氛:“昨天,在楼下举行了文艺座谈会的开幕式,我估计会议会开得很热烈的,希望在座的同志多多关心这次座谈会。”
文艺座谈会会议室
凯丰:“今天的会议的主角,是延安戏剧界的专家,座谈的内容,是关于戏剧运动的方向和戏剧界的团结问题。今天,主席和总司令都到会了,大家要热烈发言。”
在凯丰的讲话声中摇出:毛泽东、朱德、胡乔木以及几十位编剧、导演、表演艺术家。
毛泽东笑着说:“会前,我和老总商量了一下,为了把这次座谈会开好,先订一个十六个字方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言者无罪,闻者足戒。大家同意吧?”
“同意。”
毛泽东:“好!谁打第一炮?”
一位男演员:“我是一位把表演艺术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演员,当年在上海,在重庆,用延安老农的话说都是台柱子。我是抱着为艺术来延安,用莎士比亚、莫里哀、契诃夫来提高革命圣地延安军民的欣赏水平的,但是,太令我失望了……”他说着说着淌下了伤心的泪水,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毛泽东:“先别落泪,快把所有伤心的话都说出来。”
这位男演员:“请我的老师陈凝秋说吧。”
朱德:“他在延安吗?”
塞克:“在!就是我。”
毛泽东:“你不是写《生产大合唱》的大词人塞克吗?”
胡乔木:“对!他也是《枪口对外》的词作者。就在主席、总司令在中央苏区领导反五次围剿的时候,陈凝秋的大名也正是红遍上海滩的时候。”
毛泽东:“好!是延安的关汉卿,会编、会导、会演。”
塞克:“主席过誉了!方才,他说的是实情:他们排演的中外名剧《日出》啊,《钦差大臣》啊,我多数都看过,有的还是我帮着他们排的。他们在台上演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延安的军民边看还边说‘这是在干什么啊/戏演到一半,剧场剩的观众都没有台上的演员多了。”
与会者听后有的摇头,有的叹气,当然也有笑的。
朱德:“这样下去总不是个办法吧?”
一个女演员:“我们演的是中外名剧,是阳春白雪,是给有一定文化层次的人看的,延安的军民欣赏水平太低,他们只能年复一年地看他们的保留剧目《小放牛〉。”
柯仲平气不过地:“演《小放牛》怎么了?我们民众剧团就是演《小放牛》。”
朱德:“不要发火!一定要记住我们的方针:言者无罪,闻者足戒哟!”
柯仲平:“我嘛……就是见火就响的火爆脾气。”
毛泽东:“你就是自称狂氧诗人的柯仲平吧?”
柯仲平:“主席,对着呢。”
毛泽东:“你写的那首新诗〈青年》,我很喜欢。好!你接着说你们演《小放牛》的体会吧!”
柯仲平:“你们这些大演员不是瞧不起《小放牛》吗?陕北的老百姓可都很喜欢。你们要找我们剧团,怎么找呢?你们只要顺着鸡蛋壳、花生壳、水果皮、红枣核多的道路走,就可以找到我们,绝不会出现你们那种没人看、冷场的现象。”
与会者听后笑了。
毛泽东开心地笑着说:“柯仲平同志,你们如果老是《小放牛》,我看就没有鸡蛋吃了。”
全体与会者哄然大笑起来。
欧阳山尊:“我是一二〇师战斗剧社的。我想向你们反映一点战士和老百姓的要求。”
凯丰:“很好嘛!欧阳山尊同志,多谈点这方面的意见。”
欧阳山尊:“战士和老百姓对于文艺工作者的要求是很多的,他们要你唱歌,要你演戏,要你画漫画,要你写文章,并且还要求你教会他们干这些。看起来似乎你付出去的很多,但事实上,从他们身上收到的、学到的东西更多。”
毛泽东赞扬地:“好!符合辩证法。山尊同志,继续说!”
欧阳山尊:“前方的战士和老百姓很需要文艺工作,延安有这样多的文艺干部,留在后方干什么?大家都上前线去吧,我举双手欢迎。”
毛泽东站起身来,他边说“我举双手为山尊同志的发言鼓掌!”边挥动双手热烈鼓掌。
与会者相继鼓掌。
毛泽东的窑洞
毛泽东坐在桌前,用心批阅一份简报,他抬起头:“乔木同志,你来一下。”
胡乔木应声走进:“主席,有什么事吗?”
毛泽东指着简报:“你看了周扬同志的这段发言了吗?”
胡乔木走到跟前一看:“没有!”
毛泽东拿起简报:“不长,你念一遍。”
胡乔木接过简报,念道:“他们来到延安,没感觉到是进人了一个新时代,没感觉到有一个要熟悉面前这些新对象的问题。他们还是上海时代的思想,觉得工农兵头脑简单,所以老是想着要发表东西,要在重庆在全国发表,要和文艺界来往,还是过那种生活。身在延安,心在上海,心在大城市……”
朱徳站在门外边鼓掌边说:“好!周扬同志说得好。”
毛泽东:“老总到了,文化战线上的仗就讲到这儿,下边开始讲武化战线上的事了!”
胡乔木知趣地放下简报,转身走了出去。
毛泽东从桌上拿起一份草拟好的电文:“老总,为了正告蒋某人不要头脑发昏,我以你我的名义给胡宗南拟了一份瞀示电,你看后再议。”
朱德接过电文边看边小声地念:“据报贵部正在积极动员进攻边区,采取袭击办法,一举夺取延安,此种军事行动归陶峙岳指挥,总兵力为五个军等语。事属骇人听闻,大敌当前,岂堪有此,敢电奉询,即祈示复。”
朱德:“古有死诸葛吓走生仲达,今有朱毛电文一则,智退胡宗南五个军的进攻。好!胡宗南看后不仅不敢贸然袭击延安,而且他还得自问:朱毛为何获悉这一绝密情报呢?”
毛泽东笑了:“这句话应当是蒋某人说的,因为蒋某人生性也十分多疑。”
朱德:“老彭来电说,敌酋岩松义雄正在缩小对八路军总部的包围,情势十分严重!”
毛泽东沉吟片时:“一定要采取灵活的战术,跳出敌人的包围圈,千万大意不得。”
叶剑英手持电文走进:“主席,老总,南方局发来急电:中共南方工作委员会组织部长郭潜被捕叛变,粤北省委书记李大林等被捕。”毛泽东:“廖承志呢?”
叶剑英:“恩来同志已经急电南委:速告在曲江的廖承志同志即到重庆,或往其母亲何香凝处。”
朱徳:“千万不能再出意外了!”
文艺座谈会会议室
几十位文艺工作者正襟危坐,谁也不第一个发言。
毛泽东、朱徳一手拿着笔一手拿着本在等待大家发言。
丁玲:“萧军,你过去是学炮兵的,第一个开炮、发言。”
萧军:“好!我第一个讲。关于文艺方面的问题,我和老毛同志……”
与会者听后都禁不住笑了。
毛泽东:“不要笑,叫老毛比叫主席亲切,继续讲。”
萧军:“我和老毛同志讲过多次了。今天,我就想讲一件事:作家是属于谁的?我个人认为:作家是独立的,就这个意义上讲,作家应当是属于自己的。只有这样,作家的创作才是自由的。我个人的创作经历是这样的,我认为鲁迅先生也是这样的,他当年在广州不受哪一个党哪一个组织指挥,所以他写的杂文才具有很强的战斗力和生命力!”
胡乔木:“我不同意萧军同志的意见!文艺界需要有组织,当年,鲁迅先生在上海就赞同党的意见:组织并领导‘左联’。就说在他逝世前夕吧,还为一些同志解散左联而生气。应当说:鲁迅当年没有受到组织的领导是不足,而不是他的光荣。”
萧军:“请问:鲁迅先生如果按组织行事,会写出那么多的不朽杂文吗?”
一位与会者:“据我所知:当年鲁迅先生与党是有关系的!例如:他和翟秋白的交往,他与冯雪峰、潘汉年等同志的关系,都可说明。”萧军:“我还可以举出相反的例证:某些党员的所谓指导,还引起了鲁迅先生的极大反感呢。”
胡乔木:“这才是萧军同志发言的本意!归根到底,是党要不要领导文艺,能不能领导文艺的问题!”
一位作家:“李白听过谁的领导?他写《蜀道难》是为谁服务的?因此,要想成为一代文豪,就得有李白‘生不用封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的气节。”
一个中年作家:“就我个人的创作而言,如果让我按照马克思主义的理论进行写作,我一定写不出来!因此,我认为马克思主义对创作是一种束缚,是戴在我们头上的紧箍咒!”
何其芳:“我不赞成这种意见!我当年是学哲学的,无论从现象到本质去分析,每一个作家都要在一种思想的支配下进行创作,绝无例外。”
一位女作家:“我就不赞成何其芳同志的意见,你这是在为自己歌功颂德制造理论根据。我敢断言:按照你的理论是出不了世界第一的作家!”
一位男作家:“连中国第一的作家都出不来。”
何其芳:“不!从欧洲文学创作的历史看,从巴尔扎克、雨果、大小仲马,一直到近代有名的罗曼?罗兰等,他们都是在资产阶级思想的指导下进行创作的;苏联的高尔基、马雅可夫斯基等,又是在努力地运用马克思主义观点指导自己的创作。”
一位男作家:“这完全是你个人得出的符合你自己的结论!从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到高尔基的《母亲》,无一不是暴露他们所处的社会黑暗面的。”
又一位男作家:“我相信鲁迅先生活到今天,他也绝对不做歌功颂德派的!由此可知,现在依然是杂文时代。”
那位女作家:“因为歌功颂德派的理论,一定会导致文艺创作的公式主义的。”
何其芳:“我不这样认为……”
那位男作家:“你认为的理论我们听够了!我们不想听了。”毛泽东严肃地:“这不公平嘛!现在是座谈会,谁都有权阐述自己的意见嘛。”
全体与会者猝然静了下来,谁也不再说话。
朱德:“你们不说了,我说几句好不好?”
“好!”
随之,会议室的气氛又轻松活跃起来。
朱德:“同志们!要看得起我们的衣食父母工农兵。中国第一,世界第一,都得由他们批准。不要怕说转变思想和立场,从某种意义上说:是‘投降’!我是个旧军人,看到共产党能救中国,就决定投降共产党。八路军、新四军有功德,为什么不该歌不该颂呢?方才那位作家说:‘生不用封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现在的韩荆州是谁呢?是工农兵!”
毛泽东带头鼓举。
与会者热烈鼓掌。
中央大礼堂会议室
毛泽东:“国民党企图发动进攻边区的反共计划,由于日军尚未发动反苏战争而进攻云南、浙江,加之国民党内部问题严重,有暂时延缓的趋势。为此,我们仍应根据精兵简政、不误整风学习、不误农民生产等原则,进行必要的战争准备工作。”
在毛泽东的讲话中摇出:任弼时、朱德、陈云、康生、王稼祥、博古、凯丰等人。
毛泽东:“关于整风学习的问题,由弼时同志、稼祥同志等草拟了一份计划,提请政治局讨论通过。下边,由弼时同志宣读有关的条款!”
任弼时:“一、延长学习时间;二、成立中央总学习委员会,由毛泽东负总责,康生副之;三、健全各单位的学习组织与领导;四、改进学习方法……”
这时,杨尚昆匆匆走进:“主席,我有紧急情况报告!”
全体与会者闻之愕然。
毛泽东镇定地:“讲!”
杨尚昆:“彭总来电:敌人采取分进合击的战术,从四面八方缩小对八路军总部的包围圈。出乎我们所料的是:日军化装成八路军,以伪军为前导,骗过了当地的民众,也使我们的情报工作失灵。另外,由于北方局总部机关、野战政治部、后勤部、党校、报社等有两千多人,在转移过程中行动迟缓,很有可能发生不测事件。”
全体与会者把震愕的目光投向毛泽东。
毛泽东:“彭德怀同志是淸楚的,军事突围成功的保证一是情报准确及时,再是指挥员的沉着决断,以及突围队伍的勇敢和自觉。立即电告彭德怀同志:一是加强情报工作,再是尽快分散没有战斗力的这两千多人。”
杨尚昆:“是。”
毛泽东:“无论何等艰难,何等危险,中央要求他和左权同志做到:突围后都分而能合,散而复聚。”
杨尚昆:“是。”转身退下。
任弼时:“泽东同志,你在文艺座谈会上的结论发言……”
毛泽东:“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