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课桌上浅眠的苏玖被隔着几个过道的教室另一头的讨论声吵醒了。
说是吵，倒不确切。
在冰帝上学的都是家底殷实的上流阶层的孩子，谨守礼节，下课后倒很少出现大吵大闹的情况。而正常音量的讨论是常有的。
之所以能吵醒苏玖，或许是因为……她听到了关键词。
“听说空座町昨天又发生怪事了……”
“山崎君总对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感兴趣啊。这回又怎么了？”
“有人看到了巨大的怪物的影子。”
“怪物？”
“是的。并且，在看到那个影子之后街上还发生了原因不明的巨大爆炸哦。”
“喂喂，说得跟真的一样……”
“我觉得肯定是真的！”
“山崎君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家的企业管理流程吧。马上就要接手了不是吗？”
“还早呢……比起企业啊经商啊，这些事情明显有趣得多嘛。你不这么认为么？”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
“……”
苏玖摇摇晃晃地撑起身体，皱了皱眉头，双眸清明，睡意顿消。
空座。怪物。爆炸。
苏玖揉了揉太阳穴。脸色不是很好。
“怎么了？”迹部皱眉问道。
“没什么。”苏玖摇了摇头，露出了安抚意味的笑容。
迹部有些不好意思，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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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亲自去空座町看看只是苏玖一时冲动做的决定。却不曾想这仓促的决定竟成了她人生中的一次重大转折点。
下午放学后，苏玖和迹部打了个招呼就早早地离开了学校，准备乘坐电车去空座。然后，巧合地，在路上碰到了亚久津仁。
苏玖当时心事重重，所以也没有认真地打招呼。亚久津却一反常态地询问她要去哪。
于是苏玖说了，空座。
更反常的是，亚久津连借口都懒得找了直截了当地说：“我也去，顺便。”
苏玖只是略显诧异地望了他一眼，却也没有理由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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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久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苏玖。或许是她不同以往的表情，让亚久津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虽然他自己不会承认的。
两人搭乘电车，下车，徒步。没有人先开口说话。苏玖皱着眉头不知在思索什么。眼神复杂而恍惚。
亚久津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来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
苏玖沉默半晌，似乎是不知该如何表达，最后只挤出了一句“我也不知道。”
亚久津于是不问了。
苏玖甚至不知道该往那个方向走。
她只想着要来空座町看看。却没曾想自己来到这里又能证明什么。她根本不记得空座町的街道、建筑长什么样。
要说能成为证据的，只有印象中黑崎一护居住的诊所，与——空座高中了。
只是不知道怎么走。苏玖觉得有些头疼。
但是这头疼没有持续太久。证据自己找上门来了。不过是以不怎么愉快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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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详的鸣叫撕裂天空。有什么来了。
这个念头划过脑海的一瞬间，苏玖转过身去。然后看到了她寻找的证据。
狰狞的白色骨质面具。庞大的身躯。血盆大口。不属于尘世的存在。以及那俯冲过来要吞噬一切的气势。
——虚。
而且不止一只。
此起彼伏的虚吼越来越近。像是被食物甜美的清香吸引了一般，蠢蠢欲动的只剩下觅食本能的东西三五成群地聚集过来。
这种不正常的状况，恐怕是苏玖体内不属于这个时空的奇异力量带来的。
看来，苏玖的灵力在虚的眼中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珍馐佳宴啊。
亚久津看到苏玖的脸色陡然苍白，眼神却十分坚定。正想开口询问，却被苏玖推了一把，只听她用凛然的声音喊道：“滚！”
亚久津脸色一沉，压抑着愤怒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苏玖似乎不耐烦到极点，看都没看他一眼就重复道：“我让你滚你没听明白么？别跟着我！”然后转身快步离开。走了几步便换成了跑。
亚久津几乎是用上了全部力气才控制住自己冲过去掐死苏玖的冲动，铁青着脸也转身拂袖而去。
然而不久之后身后传来了令人心惊的巨大声响。
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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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玖竭力朝人流少的地方跑。想把虚引开。
可没跑几步，就有虚已经离她很近了。带着腥气的呼吸形成热风直扑后背。
苏玖神色一凛，顾不得周围普通人的眼光，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划，普通人看不到的巨大魔法阵闪着耀眼光芒直冲距离最近的虚而去。
那魔法阵一撞上虚的身体，就发出滋滋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像是肉被高温炙烤时发出的声音。撕心裂肺的吼叫也呼应了这一点。
一只虚哀嚎着化作微不可见的粒子随风散去。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另一只虚没有被同类的惨死吓住，而是拖拉着巨大的尾巴朝她急速冲来。尾巴在街道的建筑物上划出一道可怖的深谷般的创痕。碎石飞走。声音震耳欲聋。
行人惶恐地躲避，尖叫，奔逃。
唯有苏玖一脸沉着与严肃，左手攥紧颈上挂着的银质十字架，唇间溢出艰涩的字句，右手画阵不停，整个人被淡淡的光辉笼罩。
有更多的虚被攻击性术法打中，身体先于哀鸣随风而逝。还有一些虚不断地撞击着苏玖撑起的防御性结界上。
额头有汗水渗出。顺着光滑的脸颊落下。望着数目众多的虚，苏玖目光炯炯，手上攻击不停，嘴角却是悄悄勾起。
再没有死神来救的话。就撑不了多久了。
——终于到了退场的时候么？
虽然……死法不怎么华丽，倒也……随便了。
“苏玖——”
亚久津头轻微地疼。视野中产生了令人晕眩的扭曲。
然后，眩晕中看到苏玖朝自己望了过来。墨绿如湖水的眸子安静，清澈。亚久津感到胸口钝痛。
与此同时，碎裂的声响。
苏玖没有来得及转头。身后一只长着长长的利爪的虚趁苏玖分心的时候撞破了结界，呼啸着用它引以为傲的爪子洞穿了她的腹部。
亚久津觉得自己听到了血肉碎裂的声响。事实上，他离得并不近，是听不到的。
很快他意识到，那是他自体内的发出的。撕心裂肺的声音。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所有目睹了那奇诡一幕的人都瞪大了双眼久久没能回神。
血花炸裂。染红了少女的百褶裙。
她唇边仍带着浅浅的笑，倒下的时候裙角翻飞出了美丽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