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香巴拉之城
2010500000010

第10章 幻觉中的水底古城

“回去吧,这样做没用的。”等到他发泄够了,船速降下来之后,我温和地告诉他。就算从中午一直兜到晚上,也只是白费力气,水下的人不可能受到丝毫影响。

“看来,我们需要更犀利十倍的武器。”银骷髅把船舵交给德吉,点起一根粗大的雪茄烟,恶狠狠地瞪着我,像一只被激怒了的雪山藏獒。

“回去吧,请你喝酒。”这种情形下,他听不进任何劝慰的话,我也懒得再说。实际上,我很喜欢银骷髅性格中那种宁折不弯、绝不服输、硬拼到底的特质,与数年之前的我非常相似。如果不是有叔叔每天的谆谆教诲,令我的世界观发生了本质的改变,或许今天的我,将是另一个桀骜不驯的银骷髅。

汽艇穿过湖面上那层薄雾时,我和银骷髅正并肩站在坐在船尾,各自垂着头想心事。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停船,快停下!”他陡然弹身跃起,扑到德吉身边,夺过船舵,飞快地连续左转。

我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但那一瞬间,我的脑子里出现了一座暗灰色的高大城池,广袤而寂静地屹立着。不知为什么,我的视角会是大概下倾四十五度的方向,那城池是出现在视线边缘的,没有一点灯火,没有一点人声,给我的感觉像是港岛地区专门用来停放死人灵柩的“义庄”。

汽艇急旋出一个半径仅有十米的圈子,猝然激起了一大片银浪,名字分别叫做小刀和小骨的另外两名水手差一点就被扔到水里去。

“在这下面,就在这下面有一座……古城,你们看到了没有,就在下面!”银骷髅跳上船头,大叫着指向水面。

德吉、小刀、小骨懵懂地站起来,探头向水面张望。

只有我明白,那是一种刹那之间的奇怪幻觉,现在汽艇所在的位置距离罗布寺约有四公里远,水体深度最多不会超过二十米,不可能存在那样一个庞大却又一直没有被人发觉的城池的。

当银骷髅失声大叫时,我也看到了同样的东西,但却能保持审慎的冷静状态,努力分辨出现在幻觉中的种种事物。城池被笼罩在一种昏昏黄黄的光线之下,四周长满了飘带一样细长的柔体植物,有点像深水区的修长水草——或者说,那就是水草,而我最初看到的就是一座沉没于水中的死城。

“你们没看到?真的没看到?小骨,跟我下水去看看!”银骷髅的情绪有些失控,这一点是潜水员们最忌讳的一点。

小骨有些迟疑,但银骷髅已经在几秒钟内披挂整齐,手按船舷望着我。

“别去,去也没用。实在要去,明天再说,今天大家都很累了,而且你的情绪并不适合连续工作。我们都知道,留得命在,才能继续做任何想做的事,否则只会成了窝拉措湖底鲤鱼们的饵料。最起码,你得考虑手下兄弟的安全,不是吗?”我不想说过激的话,但更不想看到他们出事。

如果现在水下有不明来历的高手出没,任何人下水都可能永远地伏尸湖底,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你不相信我?你认为那只是幻觉?”银骷髅喃喃自语。

“如果湖底真的有城池存在,那么罗布寺就不会如此寂静了,早就变成了藏南地区的八廓街旅游圣地,名声盖过羊卓雍措湖和普莫雍错湖,成为喜马拉雅山脉北麓的一处奇景了。听我说,是你的谁都夺不走,不是你的,勉强行事也没用。”虽然我也看到了那一幕,却始终清醒地判定那是一种特殊的幻觉,就像沙漠旅行者遇到的海市蜃楼一样。

银骷髅狠狠地在船舷上拍了一把,知道自己无法说服所有人,终于颓然地坐下,挥手命令德吉开船返航。

很快,湖岸在前,迷雾在后,我的第一次探湖行动就这样结束了。

回到岸上,银骷髅并没有接受我的邀请进寺里去,而是带着手下乘坐一辆丰田旅行车离去。他说过,要去筹措更犀利的水下武器,为下次探险做好准备。

罗布寺门口两侧摆着许多充作板凳的青石板,我目送丰田车绝尘而去,不想即可回寺,一个人在青石板上坐下,静静地凝视着远方浮光跃金的湖面。藏地高原的一山一水、一石一寺皆成红尘俗世中不可复制的风景,午后的窝拉措湖在雪山凉风的吹拂下,泛起层层叠叠的细浪,与远处山尖上终年不化的白色积雪绝妙映衬着,令人心旷神怡,全然忘却了雪域之外大千世界中的蝇营狗苟之辈。

如果此刻夏雪在我身边,我们一定会乐而忘忧,不思返程。可惜,有些人和事,只会在失去后才感觉到刻骨铭心的痛,并且掺杂着越来越深的自责。

“如果此刻湖水再次神秘地退却,夏雪能不能随着涨潮重新回来?”我不由自主地再次摸出电话,面对着空荡荡的屏幕上不断闪烁着的时钟数字。不知为什么,我一直都确信夏雪会打电话给我,她的号码会在某一刻跃然于这一方小小的灰色屏幕上。

“她没死?对,她没死,一定是被困在某个地方——”我又想起了幻觉中的水底古城,那种幽深诡谲的感觉像一场噩梦的背景似的。如果将这事告诉顾知今,他一定会用“沉没的亚特兰蒂斯”来做比喻,得出一大堆毫无意义的结论。此刻,我不需要结论,只想搜集到更多与夏雪失踪有关的线索,譬如德吉说过的那些照片。天晓得他是在胡说八道骗我呢,还是确有其人、确有照片,持有者正耐心地等待别人愿者上钩?

大概十几分钟后,顾知今从寺里急匆匆地走出来,手里握着卫星电话,一边走一边向东面的公路上张望着。

“陈风,我收到一个旅行者的电话,说是替人捎了一只大信封过来,专程面交给你。我猜,可能是那京将军送来的资料,没想到这个尼泊尔马贼头子还真是言而有信,说到做到。怎么样?今天的湖底探索有没有什么结果?”看上去他的情绪不错,右腕上还多了一条光闪闪的七彩水晶手链。

“没有结果,银骷髅他们暂时休整去了,明天继续。”我不想多说,也不愿意将太多捕风捉影的事当作今天的收获。

从夏雪失踪开始,顾知今扮演的是一个事事为我自身考虑的“家长”角色。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更愿意我跟瑞茜卡成为美满幸福的一对,而不是为了夏雪的失踪千里奔波,一停不停,把自己搞得焦头烂额,极度消沉。

“时间拖得越久,找到夏小姐的可能性就越渺茫,这件事实在是太难办了。陈风,中午时我跟瑞茜卡通过电话,她很不放心你,准备抛下手边的一切事,到这边来帮你。可是回头想想,她跟夏雪不同,根本受不了藏地的种种艰苦磨难,真正过来了也只会给你添麻烦。所以,我劝她耐心点留在港岛,把沧海兄留下的偌大基业打理好,做你最需要的强大后援。方便的话,你最好打个电话给她,保持沟通联络,毕竟你们曾友好相处过一段时间,年轻人之间有很多共同话题……”说来说去,他还是要乱点鸳鸯谱,硬把瑞茜卡缠在我身上。

“顾叔,我知道了。”我只是微笑着聆听,不多说一个字。

瑞茜卡的确与夏雪不同,一个是江南三月嫩柳春花里穿帘绕户的娇小燕子,一个是藏地高原冰山雪雨凛冽朔风里的昂扬飞鹰。我与叔叔一样,是个不想被港岛的水泥钢筋丛林围困的探险者,只愿意也只能选择后者,没有任何犹豫。

“看到这个了吗?”顾知今抬起手腕,水晶链子在西斜的日光中反射出绚丽多彩的迷幻颜色。

“印度彩晶?是坎普土王的人给的?”我隐约意识到,顾知今与莲娜等人已经达成了某种交易。土王家族富可敌国,随便拿出一点什么世传宝贝来,就能在国际珠宝界掀起追捧的热潮。粗略估价,这串气度不凡的彩晶手链价值不会低于十几万美金,是顾知今支付给银骷髅酬劳的数倍。

顾知今是港岛中医界著名的针灸大师,被业界称为“金针妙手”。这一称号一方面是赞扬他的治病手法高明,另一方面则是指他一针下去,病家支付的诊金就得高达几百美金,等于每施一针,都会换来一根昂贵的金针。

所以,他这样的人虽然已经非常有钱,但却始终不会停止对名利的追逐。

“莲娜公主的身体自小便罹患了一种奇怪的病症,这次在藏地偶遇,宁吉先生请我出手,只下了十针,症状便有了明显改观。制成这条手链的彩晶产地与世界上最著名的‘死亡之眼’同出于一条矿脉,就在印度西南的西高止山脉边缘,并且制造商亦是法国的塔维密尔家族。可以说,它应该与‘死亡之眼’同样具有至高无上的贵族血统,其价值不可估量。宁吉用它做为我的下针酬金,可谓‘宝剑赠英雄、红粉予佳人’,实在是深得我心啊!”顾知今举高手腕,日光透过彩晶垂射在他额上,形成了一条绚丽的五彩光带。

我皱了皱眉,“死亡之眼”是现存于世的深蓝色钻石中最具诡谲意味的一颗绝世佳品,它的真正名字应该是“希望”。这块寓意吉祥的钻石本来应该给主人带来无限的希望和好运,但在近三个世纪里,它带给拥有者的却是离奇的厄运乃至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