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一下,带着卫将军的尸体,起军,和中路军会合。”战长风下令。
如果战长风没有醉,能够在昨天出兵的话,可能能与中路军里应外合,将蒙正苗人的部队击败,但这一下午和一晚的耽误,蒙正苗人的部队已经撤到了纳窝坡,据山而守。战长风只能先和中路军会合再做道理了。
中路军大营里一片狼藉,每个士兵都是一付茫然的神色。没有人知道该做些什么,没有人知道谁来指挥,常将军阵亡,牙将失踪,三个参将,有一个阵亡一个重伤,只剩下一个蒋长安,忙的焦头烂额,当战长风率领众将进入中路军的中军帐时,蒋长安还不知道这是谁呢。
战长风毫不犹豫的接管了指挥权。他干脆立落的布置了军务,中路军本有两万人众,这一番大战损失惨重,不但几个高级将领都被杀,而且军力折损达八千人,只剩下一万二千人,加上北路军的援兵,共计一万五千人。他将中路军二千人拨给北路军,三个参将各领五千人,分成三营,成品字形下寨,又派人去纳窝坡打探军情,不过半个时辰,整个大营已经安定下来。
蒋长安一脸佩服的神色,这就叫能力。他蒋长安一个人管理这一万二千人众,管的乱七八糟,自己却又忙的要死,而人家战长风一来,管理一万五千人,半个时辰就井井有条,所以人家才能当领导,他却只能做部下。
“这么长时间,你们为什么一直顿兵惠水,没有前进?”战长风问蒋长安。
“回游击的话,”蒋长安答道,“叛苗军据纳窝坡而守,我们屡攻不克,所以只能这样僵持着。”
“为什么会拿不下?”战长风追问,“纳窝坡三面陡峭,但另一面是个大缓坡,你们的军力比对方多一倍,怎么会拿不下来?”
蒋长安脸有愧色,垂首道:“末将无能。”
“我没有说你无能。”战长风说道,“我只想问你是什么原因,敌人用了什么办法来阻挡多一倍的兵力的?”
蒋长安这才抬起头来,叹息道:“不瞒游击说,这事儿说着很邪性,我们几次进攻,眼看着要成功了,叛苗军中一定会出现一个一身黑色长袍的人。”
“他的手里托着一个大碗,只要他从碗里抓一把,往空中一撒,就是一片黑雾,这黑雾只要沾在身上,立刻就会在全身蔓延,转眼间整个人都变成黑色,就象被大火烧焦了一样,每次我们攻到半山上,他一定会出现在一棵大树下,几把黑雾撒出来,我们就死伤惨重,不得不退下来。结果,我们就一直这么僵持着。”
战长风皱起了眉,看来这不是什么神秘的武器,这应当是叛苗军的蛊术,这可不是他能想出抵御之策的。
“你们先安营,我去看一看。叫楮求真和我一起去。”他下令道。
众人答应着,战长风带了楮求真,走到营前,远远的看着纳窝坡。坡的半山处,有一棵非常明显的大树,那树下尸骸纵横,许多汉军的尸体扑倒在那里,无人收尸。
“可惜了这千年白果树啊。”楮求真叹息道。
战长风看向楮求真:“这树很有名吗?”
楮求真点头:“这是银杏之王。别说惠水放眼全国,也再没第二棵这样老的白果树了。”
战长风笑了笑,问道:“这样说来,此树一定有传说了。”
楮求真也笑了,问道:“游击想听?”
“你讲吧。”战长风答道。
他不是想听传说,而是想放松一下。看着那树下的尸体,他的心情哪里好得起来?至少,听一听传说,也算缓解一下情绪吧。
楮求真点了点头,慢慢的讲道:“早年间,这棵大白果树经受不住乡间的冷清,变成一个眉清目秀的书生,化名白葛书上京赴考。殊一知金榜题名,高中状元。皇帝一看新科状元不但有知识,还长得眉清目秀,一表人才,当时就封他为官,并许愿将白葛书招为东床驸马,等女儿长大后完婚。白葛书回到摆金后,又还原为树。
一晃过了几年,皇帝的女儿长大成人,皇帝也觉得到了还愿的时候了,便派钦差大臣来摆金接白葛书到京做驸马,然而钦差大臣和手下人员在摆金找了三七二十一天,不要说白状元的身影找不到,连姓白的人家都没有,不敢回京复命,整天愁眉苦脸,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一天晚上,多天来寝食难安的钦差大臣在床上眯着了,他忽然做了个梦,只见烟消云散,一个头戴水晶顶子的书生一晃而变成了一棵大树。醒来后的钦差大臣感到奇怪,可又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睡在床上念着白状元的名字,回忆着梦中的景象。突然间,钦差大臣发现白状元的名字“白葛书”与白果树相谐,再回忆梦中的情景,觉得有道理,就立马喊来左右,查访当地寨老,得知摆金冗章确有一棵大白果树。钦差大臣无可奈何,只得回京复命,后来只得取消了与皇帝女儿的婚约。”
“这皇帝记性倒好,好几年前答应的事情都记得。”战长风笑道,随即转口问道:“你生长于此,可有什么办法破得这蛊术?”
“这个我可没办法。”楮求真答道,“即使是寻常苗民,也难以破解蛊术,何况我这个汉人。”
战长风叹息一声,他也知道楮求真应当是没办法,但现在除了问问楮求真,还真的无法可想。问题是,他不能就此顿兵纳窝坡下,要知道还有南路军急待救援,他已经耽误了一天,要再耽误下去,南路军就危险了。他的心里不由得想起了一个人。“咱们回去吧,”他说道。
回到帐中,他写了一封公文,以特急快递送往贵阳,请李柱国将陈长青道长送到前线来,看一看陈道长有没有什么办法,同时派周信之去摆金苗人处了解这个黑袍人究竟是什么人。好在此前他已经和惠水苗人和解,这种事情,惠水苗人倒不会隐瞒他什么。
下午,周信之回来了。他虽然话不多,倒也打听的明白:正当面的叛苗军,是叛苗的两大主力之一,另一大主力在南线与南路军相抗。那个黑袍人,是叛苗夜郎王的“国师”,名叫保龙卖。这国师地位只在夜郎王之下,比叛苗中路军的指挥官,大头领德娃还要高一级,他善于使用蛊术,有他在此镇守,只怕汉军难以攻克------这最后一句,是周信之转述摆金苗人大头领的话。
战长风坐在帐内,听着周信之的介绍,心里发愁。
其实要是有足够的时间,他倒有好几个法子来击败敌人,但问题是,现在他唯一缺少的,就是时间!如果一两天内能拿下纳窝坡也就罢了,要是拿不下,南路军该怎么办?虽然他派人去请陈道长,但一去得一天,陈道长又不是武将,要来再快也要两三天,这一去一来,三四天就过去了,难不成他就坐在这里等上三四天?何况陈道长究竟有没有克敌的办法?万一到时他也没办法怎么办?
战长风思量了很久,直到将晚饭时也没有一个办法,愁的他帐里帐外乱转,正转着,却看到卫士托着一个大盘子,盘子里放着晚饭,慢慢的向自己的营帐走来。
“小心!”战长风叫道。
那卫士一呆,平托着盘子,小心的看向地面,这才发现,原来地上有一道沟,那沟虽然不大,一旦踩进去也难免要摔倒。卫士犹豫了一下,没有迈过去,而慢慢的从一边绕了过去,毕竟,他的手里托着这个大盘子,要是步子迈大了,可能会弄洒了菜。
战长风笑了笑,见这卫士已经将饭菜送来,也就往帐里走,打算先吃饭再说。将至营帐,他突然一呆,愣在了那里,过了片刻,他转身,重新往外面走,走了一段路,又往回走。再次来到帐前,他又站住了。
卫士在帐内摆好饭菜,出帐来要叫战长风吃饭,没想到战长风就在门前,正看着外面发呆。卫士低声说道:“游击大人,饭菜已经摆好。”
战长风点了点头,对卫士说道:“你且下去,去你自己的营帐休息吧。”
卫士心中纳闷,现在正是他当值之时,离换岗还有一个时辰,怎么游击大人突然要自己去休息?但他当然不敢乱问,只得应了一声,迈步离开。
战长风呆呆的看着那卫士,看着那卫士毫不在意的迈过他方才小心绕过的那个小沟,看着那卫士走开,他突然笑了。
他转身进帐,吃饭。
次日一早,中军帐内,北、中两路军的将领并肩而立。战长风一大早就击鼓聚将,看来是有布置了。
“蒋参将!”战长风开始点将。
“末将在!”
“着你领军两千,守好大营,等候本帅返回!”
“得 ̄ ̄ ̄ ̄什么???!!!”
蒋长安嘴巴张的好象马车轮子一样大。
周信之和吴恨相视而笑。
新人,蒋参将还是新人,还需要适应。想当初,战长风刚给他们下这等奇怪命令时,他们的嘴也不小于现在蒋长安的,只是,现在战长风无论下什么奇怪命令,他们都适应了。而蒋长安嘛,还要多多适应才是。
“游,游击大人,你要去哪里?”蒋长安试探着问道。
“去救南路军。”战长风答道,“军情紧急,一个时辰后本帅就起兵南行!”
蒋长安差点没坐地上。
中路军一万两千人,北路军三千人,现在,游击大人要他自己带着两千人守着这里,倒把一万三千人带着去救南路军!
“游击大人,叛苗军虽有损失,但至少还有七千人众,您让末将带两千人守营,末将实在守不住啊。”蒋长安叫起苦来。
战长风点了点头:“你说的倒也不错,言之有理,嗯,言之有理。这样吧。”他自打怀里拿出了一个小包裹来:“此包内有件宝物,今日黄昏,你将它拆开,自有帮你守得了营的办法。”
蒋长安瞪着眼睛看着战长风,他怀疑战长风精神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