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安南军士兵正打算再次冲向云梯,只见城门一动,缓缓开启,显然,汉军要开始反冲击了。
处在城外里许的安南军将领眼见攻城不成功,正自混乱,此时如果汉军出击,正好打在他们最乱的时候,这时人越多反而越添乱,虽然他可以不计代价发起攻击,但不能不计代价的让汉军胜利,随即下令后退,不过并非全体大幅度后撤,而是边退边整队,准备一旦汉军出城立刻发起攻击,要么夺取城门,要么把出城的汉军消灭干净,再次攻城。
战长风站在城上看着这情形,心知即使司马德威出城也无益于事,突然眼前一亮,急叫道:“传令,命司马参将不要出城,关闭城门!”
司马德威正要带队出城,听了这个命令,长叹一声,只是将队伍向后约退了一下,并没有回到城上,他心里很清楚,这不过是暂时的,一旦安南军再重新发起攻击,他还得冒死出城。
然而,这一回他料错了。因为接下来又一道命令传来:“令司马参将未得将令不得开城,无论城上是吹角还是擂鼓,只要没有战将军的命令,不得出城!”
司马德威瞪着眼睛看着传令兵,终于“嘿”了一声,说道:“我亲自去问问!”他真的要亲自去问问,因为这命令真是太怪了。
司马德威上城时正好碰到了李青,李青也是要亲自去问一下战长风,因为战长风也给了他一个怪命令,这个命令绝对比司马德威接到的命令怪上百倍,即使李青知道战长风一旦下了怪命令十有八()九是因为他有什么妙计,但这个命令实在怪到不可理解,所以他必须亲自去问问。
司马德威得到的命令,不过是让他无论如何不许出城,而李青得到的命令,则是要求他组织城上的士兵,保护好云梯,不得移动或损坏!
这才是真正的怪命令。那云梯是干嘛的?答:安南军士兵用来攻城的。方才汉军士兵用生命相拼,才算把踏着云梯攻城的安南军士兵打下去,这个时候不去把云梯推开就是白痴的行为了,因为接下来安南军士兵一定会再次利用云梯发起攻击,而战长风的命令居然是不得移动或损坏云梯,这这这,这算是给汉军下的命令还是给安南军下的命令?
战长风却没有解释,只是明确的确认了这两个命令,同时还下了另一个命令:要求二人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一个回城门处,一个回城上指挥位置,组织起士兵来,不听吹角擂鼓,只看红旗,一旦城上红旗竖起,立刻出击,否则无论如何不要动。
二人都一脑袋疑惑的应令而去,在离开时,战长风仍在给喻千里和邹成恩下命令。
城外,安南军士兵边退边组织队伍,不一时已经组织完毕,等了一会儿,见汉军非但没有出击,反而将城门关上了,安南军将领眼见他的计谋无法实施,随即下令再次向前,准备再行攻城,这一回攻城要比前一次更容易,因为此时安南军在城下离城墙很近,而且队列整齐,最难得的是,那些云梯居然都稳稳当当的靠在城墙上,根本没有被移动或损毁。
城上,战长风紧张的盯着城下安南军的动作。他看到安南军后退之势停止,随即队形由横排变成了纵列,他立刻下令:“擂鼓!”
鼓声大起,安南军士兵也真是训练有素,刚刚排成攻城队形,指挥官一声令下,又重新后退,边退边排成了近战队形,再次等待汉军出城反击。
汉军没有出城,只有鼓声。
安南军指挥官低骂了一声,再次下令变换队形,士兵们再次向云梯接近。
鼓声又起。
安南军将领没有发令,只是紧盯着城门。
城门一动,在慢慢打开!
那将领低骂一声,急令队伍再次后退,重新组成近战队形。命令才一传下去,那城门突然停顿了一下,又快速的关上了。
那将领气的脸都绿了,怒骂几句,再次下令攻城,这一回他打定主意,说死也不再换命令了。
只是,这连续几次命令下来,安南军士兵就算再有素质也来不及反应,几万人的队形,一下子进,一下子退,一下子横,一下子纵,等这一回攻城令再次传下时,安南军的队形已经大乱,有的横,有的纵,有的向前有的向后,有的听到命令立刻执行,有的则犹豫着是不是再等等看,看是不是会再有新的命令又紧接着下来,整个乱成了一团。
城上,鼓声再起。城门一动,又在打开。
安南军将领恨恨的骂着,却没有再下令。他不但是不再相信这种骗术了,而且目前的情形下,再下令也没用,队形已乱,根本没办法再改变。
安南军没办法再变了,但汉军变了!一杆红旗在城头竖起,城门大开,司马德威带领三千士兵直冲而出,杀进了安南军混乱的阵中,城上,李青带领守城士兵就从云梯上直接冲了下来,与司马德威几乎是前后脚冲入安南军阵中。
安南军立时大乱,他们在阵势最乱的时候突然间遭到了两个方向的冲击,这可真是意想不到的事情,此时的安南军士兵大半聚集在城下,这一突然袭击,打得安南军数万士兵都乱成了一团,安南军统帅连连发令,急切间却哪里能改得过来?
城上,号角声起,两支汉军从东西两个城门出击,自安南军侧翼发起了攻击。安南军这种不顾一切,放弃三门只集中全部力量于一门的办法其致命的缺陷终于被战长风抓住,左边邹成恩,右边喻千里,两支汉军部队直击安南军侧翼,同时一支百人的骑兵队直冲安南军阵后,目标直指安南军统帅。
安南军统帅见势不妙,急掉转马头就跑,安南军士兵本就在苦苦支撑,见主帅一逃,哪里还支撑得住,只听得一片乱叫声,整个安南军终于开始崩溃,人与人相撞,刀与刀相交,自相践踏,纷纷向后逃跑。
城上,号角声再起,汉军几乎倾巢而出,由战长风亲自带领,大声呼喊着向安南军追击。
安南军士兵更加惊慌,左、右、后三面的汉军不断冲击,安南军士兵们已经完全没有了作战的勇气,一个个拼命奔逃,不但士兵在逃,将领也在逃,百夫长、千夫长,甚至万夫长也在逃命。一路上,到处是散落的盔甲和兵器,一些安南军士兵为了逃命甚至攻击自己的同伴,希望自己的同伴能跑的慢一些,这样当汉军追击时就会首先去抓自己的同伴而不是自己。
战长风一路急追,他虽然是最后出城的,但他所带领的是最为精锐的部队,而且一直是做为后备队,没有参与前期战斗,养精蓄锐已久,所以他们的攻击力是最强的,他一路统军急进,先是追上了左侧攻击部队,随即又追上了右侧的攻击部队,过了一会儿,他们已经和司马德威的部队混在了一起。
司马德威打的正自高兴,他一棍击飞了一个安南军百夫长,提棍正向前赶,身边上一骑突然接近,司马德威提棍就打,对方向旁边一让,急叫道:“是我!”
司马德威急忙收棍,笑道:“打习惯了,差点打了战将军。”
战长风却没有和司马德威谈笑,急急的问道:“李牙将在哪里?”
司马德威向前一指:“他比我快,一路杀到前面去了。”
战长风点了点头,对司马德威说道:“你且不要再追了,展开队伍,一则将安南军的散兵消灭,二则将后面的汉军部队收拢,传我命令,令喻参将和邹参将都不要再追,整队后退回城。穷寇勿追,古之名言。我去追上李牙将,然后我们就退回来。”
司马德威本想请令去追李青,转念一想,李牙将杀得兴起,只怕不那么容易追回来,自己的官职比他要低,不好命令他,也只有战长风去才行,何况现在安南军正自兵败,倒也不怕战长风有什么危险,当下点头答应道:“末将领命,将军快去快回!”
战长风领着所部一路向前,此时安南军败兵已经四散,路上只剩下些个零星的安南军士兵,全然不足为患,他见前面李青的旗帜已经不远,下令身边的士兵只留下一百人的卫队随行,其他士兵止步回城。命令才下,只见前面一队汉军士兵返回,原来李青追的兴起,一口气追了好久,但他毕竟不是一个鲁莽的人,追了一段,见敌军溃势不止,心想再追下去也全无益处,万一有什么闪失反为不美,于是下令全队后撤,他自己带着百人亲自断后。
战长风听撤下来的带队都统说了李青的命令,心中也很高兴,这李青是一员勇将,又不鲁莽,还真是难得的人才,只是弄不明白他为什么对自己有那么大的成见。但成见归成见,这是私人的事,在公事上,李青绝对是一把好手,何况随着时间推移,李青以自己的成见也已经大为减轻。他一提马缰,决定与李青汇合,一起退回城里。
战长风带着一百人向前走了约四五里,远远的看到了李青,只见李青正自打马急回,身后跟着一个百人队,也走的正急。战长风心中一惊!
如果只是简单的断后,如果真的是面对被击溃的安南败兵,用得着如此急急的返回吗?看李青的情形,如果不是有一百汉军随行,只怕他早就放马狂奔了,这不是断后,这是在紧急后撤!
战长风急忙抬眼看向远处,他根本不必细找,因为就在李青身后约十里处,烟尘大起,约两千安南骑兵追的正急!
战长风的心中又是吃惊又是佩服。
这可不是安南军新来的部队,两千人,再怎么也不至于用这样少的人数来增援,而且安南动用五万人来增援,已经是至少用了一半的兵力了,剩下的兵力还要防守各处,还有一些被困在河内等处,可以说,这五万人几乎是安南的全部可调动兵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