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了一声,说“噫--”,咋就这么巧!她的这声叫,很魅,很好听。我说:“如果好找的话,早就找到了,她已经找了九年了,所以才来求你们帮忙。”
她点着头,重新打量着我。“我一定把稿子给你发了,争取写得感人一些,不过能不能有帮助就不好说了。”她说着,从包里拿出了五百块钱递给我说,“是你给我的,再还给你。”
看她坚决的样子,我只好接住了她递过来的钱。
离开报社的时候,她试探地问我,说,“能不能告诉我女孩子在哪个洗脚屋?叫什么名字?我一定保密的。”我犹豫地说,“这个女孩子不希望别人知道她的情况,如果有了消息,你就跟我联系,行吧?”她说,“没关系,你告诉我她在哪里,我会很好巧妙地处理这种事情的。”
我不得不告诉她,杨洋在“迷你洗脚屋”,然后再三叮嘱她不要对任何人说出杨洋的身份。
她用力点了头,递给我一张名片后,突然把手伸给我,我仓惶地去握了握她的手,看到了她孩子样朝我一笑。
“拜拜哎--等我的好消息,下次见了我不要叫阿姨了吧?”她说。
出了报社大门,我看了她给我的名片,这才知道她的名字叫亚玲,确实不是记者,是广告部的会计。
我挺放心的,只要是报社的人,在报纸上发一篇稿子就很容易了。
我回到药行,每天都去买一份晚报,把报纸的角角落落都仔细看一遍,却一直没有看到亚玲的文章。按照名片上的电话打到办公室一问,说她休假了。又给她家里打电话,一个男人在电话里说,“你是谁,有什么事情?她不在家,到外地去了。”不等我再问,电话已经挂断了。
白猫挺关心这事儿,问过我两次,后来劝我不要抱太大的希望,说这种事情都要送礼的。我多少有些失望,一连几天都无精打采的,白天跟着黑蛋到药材市场上转悠,晚上准时去耗子家看黑蛋打麻将。白天还有一件事,就是在煤炉上炖耗子给的那些驴鞭。黑蛋说,驴鞭卖不了几个钱,也没有人要,干脆吃了补补身子。我们每次炖一根,炖好后,白猫给我们用刀切了,加上一些调料,当作下酒菜。
“你不能吃得太多,吃多了要出事,能把那家伙胀裂。”黑蛋笑着说。
白猫挖了黑蛋一眼,说:“阿林跟着你学不好,你就不能跟他正经点啊?他现在还没定型。”
“他来的时候就不是个好货,不是我带坏的。”黑蛋吃了一口驴鞭,喝了一口酒,舒服地出了一口气说,“我吃多了没事,我的肾不好,吃什么都不管用了。”
这时候我才知道黑蛋的肾有毛病,曾经动过手术,身体瘦成了麻秆。肾不好的男人,对女人就没有多大的兴趣,所以每天晚上都跑出去打麻将,把白猫丢在一边。白猫似乎也习惯了,整天围着个孩子转,黑蛋每次半夜回来的时候,白猫已经睡得迷迷糊糊的,而黑蛋也困得不可能有精神做那种事情。我到药行十多天了,还没发现黑蛋跟白猫有那种事情。
女人跟女人不一样,如果是水水,早耐不住性子,离开耗子了。
每次去耗子家,我都尽量不去看水水的眼睛,对于她的挑逗佯装没有看到。我确实害怕她了,担心跟她弄出什么事情来。弄出事来,不要说耗子跟我拼命,黑蛋和白猫也不会再雇用我了。我有意识地离水水远一些,不跟她坐在一起,担心她的手再伸到我身体的某一部位。但是水水总是想办法和我在一起,弄得我很紧张。后来她终于在我去卫生间的时候,把我堵在卫生间里。水水是个很聪明的人,她知道卫生间里很安全,我从麻将桌前站起来去卫生间的时候,耗子他们都看到了,所以这段时间他们是不会去卫生间的。水水从后面抱住我的腰,在我的后背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疼得我差点儿叫起来。
水水说,“你还躲我哩,看你能躲到哪里。”
水水的嘴唇半启半合,轻轻地迷上了眼睛,寻找上一次的感觉。她的身体很像一个饥饿的口袋,始终充满了欲望,永远也塞不满。她像她的名字一样,离不开水了,需要不停地用水滋养,离开了水很快就会衰老枯竭。
我试图甩开她,走出卫生间。她突然一瞪眼说:“你敢出去,我就叫喊,说你把我抱到里面了。”
你看你看,哪有这么无耻的女人!如果你遇到这样的女人,你也不会有什么好办法对付她,信不信由你。
实在没有办法,我只好在马桶上紧紧张张地做了做她--实在是紧张!
走出卫生间的时候,我故意洗了一下脸,把脸上那些紧张、兴奋和不安冲洗掉。耗子瞅了瞅我脸上的水珠,说:“是不是困了?没熬过夜,熬一熬就习惯了。”黑蛋也瞟了我一眼,说:“困了就在一边迷糊着,你还真得学着熬夜,不能熬夜,以后怎么弄?咱们出去发货经常几个晚上不合眼,到时挺不住也得挺。”
耗子说,“黑蛋哥你什么时候去内蒙古?该走了吧?”黑蛋不动声色地说,“早哩,再过半个多月吧,今年那边的天气太冷,黄芪出土晚。”黑蛋说着瞅了我一眼,那意思很明白,让我别说漏了嘴。别看黑蛋一副稀里糊涂的样子,其实心里明亮着哩,他们这些做生意的人,有时确实不能说实话,走漏了消息就会让别人抢先一步。
我靠在一边的沙发上迷糊着眼睛,水水从里屋走出来,一摇三摆地走到耗子身边,说:“今晚运气怎么样呀?你顶不住了我上。”耗子立即抬起屁股给水水让位,说:“不输不赢吧,你来试一试。”胖哥瞅着水水笑,似乎要说什么,水水知道胖哥没有什么好话要说,就瞪了胖哥一眼,说:“你有屁就放,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你上来就能顶住了?我们仨,你一个,能顶得住?”胖哥说。
“金色盾牌,热血铸就的。”黑蛋吃吃笑着说。
耗子嚎叫起来,说:“干啥来干啥来?我在眼前你们就这么干,我不在眼前你们还能把她吃了?想捡便宜别在我耗子这儿捡,你们想打水水的主意,我可跟你们拼命,我现在什么都赔出去了,再没了她,还不逼我自杀呀?”
胖哥说:“你才不会自杀哩,你过去泡了多少女人,你以为水水不知道呀?是不是水水?”
水水说:“他现在也没闲着,我在他眼里算什么,只不过是供他饿了的时候打打牙祭。”
几个人又笑,耗子也笑,笑着说:“我操。”
那个年龄大的李哥似乎不好胡说八道,一个劲地笑,笑完了说:“麻将桌上一个女的对三个男的,准赢钱,规律。”
“谢谢李哥,你这句话我爱听。”水水拖着细软的嗓音说。
“嘁,我就不信这个邪。”黑蛋说。
水水打牌,耗子在一边看,看着看着就着急了,责怪水水打错了牌。水水就瞪了耗子一眼,说:“你会打怎么总输?我打牌你不要在一边唠叨,烦死人了。”耗子急得直咧嘴,索性不说话了。也怪,水水虽然常常打错了牌,但是歪打正着,本来打出了一万,最后停牌的时候,恰恰等要一万,而且停在一条龙上,黑蛋想不到水水打出了一万还要一万,结果给点炮了,这一炮点出了640块,输钱倒不生气,生气的是水水没有规律的打法。黑蛋就说,“哟哟,怎么搞得?你不是自己打出了一万吗?怎么……”
胖哥要掏三百二十块,有些不情愿,就批评黑蛋,说:“水水上来了,你就憋不住点炮,耗子在的时候你怎么不点?”
耗子快乐地向胖哥伸手要钱,说:“少废话快给钱,你想点炮你也点,给钱就行。”
也真是让李哥说准了,水水上桌后,几个男人几乎没赢钱。水水的手气特好,起牌后只抓两圈牌就叫停了,火爆得挡都挡不住。胖哥又骂水水,说:“你的手摸了什么了?摸哪个的吊了?”水水也不生气,笑着撩我一眼,说:“摸了昨啦?反正没摸你的。”
打了几圈,水水赢了三千多,李哥说话了,说:“不能再打下去了,再打下去今晚要输的脱了裤子走。”黑蛋也承认手气太坏了,看了看耗子,意思是等耗子说话。耗子就咧嘴笑着说,“输了你们就不打了,你们赢我的时候呢?好了,以后就让水水对付你们。”于是几个人收了牌,黑蛋点了点面前的钱,开始赢得两千块都输出去了,还倒贴进去一千多,就不可思议地摇摇头,说:“水水你真厉害,把我们三个人都洗了。”
闲聊了几句,耗子随便问黑蛋,能不能带着他去内蒙古发一趟黄芪,“我不会抢你的地盘,你让我在哪里收货,我就在哪里收,只收两车,这一两年运气太坏。”耗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着黑蛋。
黑蛋也拉出马大哈的样子,说:“你耗子哪能做我这种生意,挣的苦力钱,你还是做你的西药轻松。”耗子叹一口气,说:“西药看起来利润大,比较轻松,不过销路不好办,现在的医院控制得很死,想插进一只脚去不容易,中药材虽然麻烦,一车货挣个两万多,但是比较平稳。”
耗子也就随便说了说,似乎没有真正想干中药材,话题很快转移到了别处,说一次他和水水去算命,算命先生一看水水就愣了,算命先生说:“这位女士真是仙人呀,你的运气都是她带来的,失去了她你就穷困潦倒了。”
耗子说:“操,我睡了她两年,也没见什么运气!”
李哥说:“今晚打麻将不是赢了吗?哎,耗子,我觉得你是应该做一些大路货的生意,说不定你像黑蛋一样倒腾黄芪什么的,还不能赔成现在的样子。”
黑蛋瞪了李哥一眼,李哥不知道黑蛋为什么瞪他,急忙打住话头不说了。
耗子点点头,说:“我是准备做一些中药材的,不过……这方面我没有经验,以后需要几位哥哥多指点了。算命先生也说了,让我水路不通走旱路,我是应该走走旱路了。”
李哥不说话,看了看黑蛋。黑蛋笑了,说:“算命先生的话,你不能当真,都是蒙事儿。”
我们离开耗子家时,水水在后面说,“明晚儿还来呀。”说着暗地里拧了我一把。
刚出了耗子家,黑蛋就责怪李哥,说李哥的嘴太臭,水水今晚赢钱,都是被李哥说的,这种事情不能乱说。黑蛋说:“你怎么能让耗子改做中药材生意?我们这地方的药材市场就这么大,都做同样的生意,还不打起架来了?”
李哥疑惑地说:“我只是说说,耗子能吃那个苦?如果中药材生意真的那么好做,我还不早去做了?像耗子这种人,就搞女人有一套,别的什么也干不成。”
“你也别把耗子看扁了,不信你等着看吧,说不定哪一天就让你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