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李成在旁边叫她。
她这才回过神来。她在发什么呆啊?她看见辟邪兽龇牙咧嘴怒视着的入侵者不是别人,竟然是狐妖雪蕴!他到这里来做什么?
“子归小姐!”雪蕴看见她,像发现救命稻草一样想要跑过来。辟邪兽却在这时往前一跃,扑向雪蕴。雪蕴大叫一声,一只雪白的狐狸从她脚边窜过,辟邪兽大吼一声,那只狐狸像撞上了什么东西,“嘭”地倒了下来,又变成那个白衣的少年。“可恶!”雪蕴翻身起来,向辟邪兽扔出一团白色的火焰,那团火焰像绳子一样缠住了辟邪兽的脖子,辟邪兽疯狂地挣扎了起来,子归也闻到了皮毛烧焦的味道,她抓住雪蕴,“你想干什么?快给我放了它!”
“子归小姐,你在说什么?”雪蕴不解地看着她,“要是不消灭它,我们就会被它吃掉了!”
“是你会被吃掉吧?”她严厉地说,“如果不是你闯进这里来,怎么会激怒它?”
“我是奉主人的命令来找东西的!”雪蕴强调。
找东西?难道雪蕴的主人目标就是归王的宝藏?”也就是说,你的主人也是个贼,被吃掉也是活该!”她怒道,“快给我放了辟邪兽!”
“开什么玩笑?!”雪蕴一把挣开她的手,“哧溜”一下便溜得不见“狐”影了。
辟邪兽仍在拼命地挣扎着,狂乱的咆哮让她听得心惊,似乎连空气也懂得辟邪兽的痛苦,乱风如利刃一般从地面上刮起来,天昏地暗,头上乌云横飞,刚长出嫩芽的树也像抖筛一样落了一地的细叶。“这是……”她该怎么办?”纵水凝神!”她念出操纵水的咒语,一股水柱“哗”地浇在辟邪兽身上,可是那团白色的火焰还是缠在辟邪兽的脖子上。“连水也灭不了吗?”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那到底是什么?”
“那个好像叫狐火。”藤妖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是狐妖才会用的很厉害的法术,连神兽都能对付,普通的水是无法让这团火消失的。”
“怎么办?”她忽然想起一个咒语来,“这个狐火是不是灵力形成的?”
“是、是啊。”藤妖唯唯诺诺地点头。
只能试试看了。她咬咬牙,冲上去抱住辟邪兽的脖子,“吾心如空,吾念如海,灵之海尽入其空。”刚念完咒语,身体有种奇怪的撕裂感,好像又有什么东西缠住她的身体,这是什么感觉?
——子宁,子宁,我能帮上你的忙的,所以这次……
耳边突然听到柔娘轻柔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人轻轻地搂住了她的身体,那种撕裂感几乎是同时消失了。是柔娘?
还没有反应过来,子归人已经重重地摔到地上了,“唔……!”幸好没有撞到头,不过背摔得很疼,好像胸腔内的空气都要被摔出来了,一下她全身动弹不得了。眼看辟邪兽的前蹄就要踏在她身上,一个人影“嗖”地从一旁闪身过来,把她从辟邪兽脚下救了出来。“将军,您还好吗?”李成问。
她还有些惊魂未定,“还、还好,谢谢你,李成。”要是被踩中,说不定连心肝脾肺都要吐出来。她抬头看辟邪兽,它脖子上那圈白色的火焰已经消失了,不过在它漂亮的皮毛上留下了一圈烧焦的痕迹。辟邪兽也安静了下来,一双圆亮的眼睛凑近她,好像在确认什么。忽然,仰头长啸一声,在她眼前像雾气一样消散了。
听完子归的叙述,楚修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说:“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半夜会到村口的石碑去?”
这根筷子还真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是在我最后看的竹简上出现的,让我在正子时——也就是十二点整在村口石碑等。”看来没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筷子兄是不打算放过她的了,于是她便把事情说了出来,“后来我在村口见到了要去拜祭子宁将军的李成,他看到有人在将军墓被辟邪兽袭击,所以我才会赶过去的。”她真真假假地说了一堆。
“那李成呢?”楚修又问。在山下见到她的时候没有见她身边有鬼魂,李成去什么地方了?
“他说他还有别的事,就离开了。”子归摊了摊手。幸好李成先离开了,否则和皇甫师兄碰上又是一场恶战。她可不想看到李成和皇甫师兄任何一方有损伤。
皇甫律好像没有听到,并不理会的样子。子归想起来,皇甫师兄好像和李成都没有正式打过照面,更别提有什么冲突了。阿弥陀佛,这次也避过去了。
“小修修,你别老顾着问师妹问题。”修文颇有意见地说道,“师妹都快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你好歹也要让师妹好好吃饭啊!”
“还是修文师兄体贴。”她开心地笑了起来。
“不过师妹——”修文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说,“下次可不要再这样什么都不说就跑出去了,因为我会担心你的。”
“我……”望着修文关切的脸,她低下头说,“对不起……”
楚修冷冷地哼了一声。
知道这根筷子也是跑了整个上午去找她,她总不能继续摆脸色给他看吧?”筷子兄。”她用手肘撞了撞楚修,“谢谢你。”
“哼。”楚修不屑地别过头去。
“啊!小修修,你脸红了!”修文像发现新大陆似地叫了起来。
“胡说八道!”楚修粗声粗气地说。
笑闹间,皇甫律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在默默地吃饭。
子归趴在窗口上望着好不容易露面的星星。这段时间一直阴雨连绵,今晚总算看到云散后的夜空了。在李成和她告别后,她独自下山时见到了雪蕴的主人卞俞雷了。她依然想不起那人的长相和声音,但她却仍能记得他抱着一只雪白的狐狸,带着严厉和责备对她说:“你似乎并没有将我的忠告记在心上,我明明忠告过你,不要再使用这么高深的法术。”
“我也不想,可是我总不能让雪蕴杀了辟邪兽吧?”她说,“再说,也是你们先去招惹辟邪兽的。”这家伙果然出现了,她之前就在想会不会见到他。
卞俞雷说:“子归,看来是雪蕴太小看你了,没想到你居然能够消灭狐火。你让辟邪兽身上的法术灵力消失,消灭了狐火,可是狐火是凝聚狐妖本身元神的法术,一旦这个法术失败,相当于元神受损,加上法术的反噬,他能捡回这条命就该谢天谢地了。”
“如果不是你要雪蕴来这里偷东西,他就不会搞成这个样子。”她才不想同情他们。
“为了救辟邪兽,你不惜搭上自己的一条命?”卞俞雷的语气透出愠怒。
“什么?”她没弄懂卞俞雷的意思。
“相信阎王也该警告过你,不要使用太高深的法术,因为强大的灵力震荡,会令你的灵魂被震出体外,如果无法及时将灵魂融回身体,你就成真正的鬼甚至魂飞魄散。”卞俞雷略带讥讽地说。
她咬着下唇不说话,瞪着卞俞雷。
“不过子宁将军有个好妻子,她好像用自己的力量保护了你的魂魄,否则刚才就不是你被辟邪兽甩到地上,而是连自己的灵魂都甩到九霄云外了。”卞俞雷说。
她想起了那时身体的撕裂感和温柔抱住自己的那双手。“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吗?”她问。
卞俞雷摇头,说:“我是想来拿我想要的东西,不过可惜没有拿到,而且我想,大概也得不到了。还有——顺便来告诉你,时间差不多了。”
她正想问卞俞雷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卞俞雷已经消失不见了。当然,她到现在也不明白卞俞雷话里的含义。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请进。”她回头说。
“师妹,我给你煮了姜汤。”修文笑盈盈地走进来,“我想你昨晚吹了整夜的冷风,还是应该喝点姜汤驱驱寒。”
“谢谢修文师兄。”她双手接过汤碗。
“师妹,你好像有心事呢。”修文笑着说。
她愣了一下,被修文师兄看出来了吗?
“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吗?”修文问。
“这个……”她犹豫了。关于子宁将军的事,修文师兄也不是知道得很清楚,她也从没有正式对修文师兄说过。
“不说也不要紧的。”修文一副了然的笑容,“反正有些事情我也弄不懂。”
她连忙摇摇头,说:“不是的,也不是什么秘密,说给修文师兄也没关系,我只是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说……”
修文安抚地按住她的肩膀说:“别急别急,我不是要探听什么,我是担心师妹你而已。还有,小修修也很担心你的,你还是把事情经过对他详细说说吧。”
她放松了肩膀,轻轻舒了一口气。嗯,这就是修文师兄和那根不识时务的筷子的最大区别,换作是筷子兄,肯定会追问到底。
“别熬夜,喝碗姜汤就早点休息。”修文温和地叮嘱她。
“好。”晕陶陶地点着头,她目送着修文下了楼才回到自己房间,热腾腾的姜汤也凉得刚好能下口了。
留在另一个子宁将军衣冠冢内的那套柔娘亲手做的衣服上的,是柔娘对子宁将军的思念和残存的些许记忆片断。也许当年柔娘就是将自己对子宁将军的思念和想要保护他的意念用针线和法术缝绣在这些衣服上。所以在她碰到衣服的瞬间,那些残留的意念把她当成子宁将军,所以在她的灵魂要被震出体外的时候救了她。最叫她吃惊的是,琴心他们家在深山的房子居然曾是子宁将军的府邸,难怪琴心说那房子在很久以前就有了。不过现在她总算知道柔娘是怎么死的了。原来柔娘不过是因为言语激怒了归王——不,应该不仅是那样,在归王看来,她和子宁将军结婚是不可原谅的大错,归王兴许早就想杀掉柔娘了,否则怎可能有备而去?那当初子宁将军也知道吗?或许在他捧起那套衣服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事情的经过了吧?他是否也像她现在这样,心中充满了自责和悲痛?可是柔娘被杀前的记忆会附在衣服上的原因就不清楚了,也许也是某种法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