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探头一看,说:“这的确是子宁将军曾穿过的衣服。而且卑职曾听将军说过,这套衣服是夫人亲手做的。”
柔娘亲手做的衣服吗?她想起之前在另一个墓室里的石棺上刻了不少字,上次她被那枚带扣吸引了注意力,也没有详细研究,这回她应该仔细看看这里是不是也有刻字。石棺外侧没有刻字,却刻了不少图案。
“将军……”李成欲言又止。
“怎么了?”她回过头,问。
“将军您没有认出来吗?”李成急切地问。
“认出什么?”
“这座宅子,就是将军您的府邸啊!”
她一愣,“啊?”这里是她,不,是子宁将军的府邸?!
“当然,里面的摆设和当年不同,可是房子的格局和将军府完全一样!”李成说。
“碰巧而已吧?”古代的房子格局都差不多。
“不。”李成摇头,说,“原本卑职也以为是凑巧,可是这地道,还有密室,都和当年的将军府完全一样!”
连地道和密室也……?”你怎么知道?难道你当年曾经进入过子宁将军家的地道吗?”她还是觉得不太相信。
“是的。”李成认真地点点头,“卑职当年投奔将军,本以为自己未入李家族谱,不会被人发现卑职入京,可后来王将军不知从何处得知卑职的身世,带人捉拿,将军便让卑职在密室中暂避。后因王将军始终无法提出确凿证据,子宁将军禀报了大王,大王下令王将军不可再追究,以免动摇军心。”
什么?!琴心他们家的屋子,竟然是两千年前子宁将军住过的地方?!上次她都没敢碰这套衣服,不知摸起来是什么感觉?这么想着,她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石棺内的那套衣服,直接将那套衣服捧了出来,耳边忽然听到了一个柔和的女声在说话——子宁,是你回来了吗?
这里是子宁将军的府邸。子归发现自己突然就陷落到两千年前的归国来了。一个长相柔美的女人打开了门,那是柔娘。柔娘打开门似乎吃了一惊,很快恭敬有礼地行礼,“拜见大王,不知大王光临寒舍,未曾远迎,还望大王恕罪。”
大王?她回过头,看到一身轻便装扮的归王背着手站在她身后。“恕罪?”归王冷哼一声,“连你犯的最大罪名寡人都忍下来了,难道连这么点事还不能忍么?还不让寡人进去?”
“是,大王请。”柔娘眉目间闪过一丝隐忍的不耐,请归王进屋去。
在前厅坐下后,归王连柔娘端上来的茶杯都没碰,随便挥了挥手让她放在矮几上。“子宁出征去南越有七天了吧。”归王说。
“是。”柔娘站在一旁,点头回答。
“你担心吗?”归王微眯起眼,问。
柔娘温顺地回答道:“妾身自然是担心的。可是子宁上战场也是为了大王、为了归国,他常说战死沙场也是他身为战士的荣誉。”
归王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如果可以,寡人宁可他不要上战场。”闭了闭眼睛,他抬起头,看柔娘一眼,说:“好听的话你倒是会说,其实心里巴不得子宁不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也恨不得将寡人这个送子宁上战场的人早早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吧。”
“妾身从未这么想过。”柔娘的头更低了。
归王瞟了她一眼,一拍矮几,喝道:“大胆!给我跪下!”
柔娘吓了一跳,连忙跪了下去。在一旁的子归也吓了一跳,这个归王,还真是喜怒无常,说翻脸就翻脸!
“从未这么想过?”归王慢慢地起身走上前去,一把掐住柔娘的脖子,阴狠地说,“你和子宁成亲,让子宁离开了皇宫,也就是离开了寡人身边。你敢说你从来没有想过要从寡人身边把子宁抢走?”
看来柔弱的柔娘吃力地仰着头,认真地说:“子宁不是你的东西,你凭什么要把他拴在自己身边?!”
“说实话了是吧?”归王冷笑,更用力地捏紧她的脖子,说道,“别以为寡人不知道你是什么来历,你到子宁身边到底想干什么?”
柔娘眼里精光一闪,连子归也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柔娘已经挣脱了归王的钳制,闪到一旁抚着自己的脖子轻轻咳嗽了起来。她说:“我到子宁身边不过是想要帮助他、报答他罢了。”
“帮助?”归王怪笑起来,“子宁可不需要你这东西的帮助!”
柔娘别过头,说:“你怎么知道子宁不需要?”
“子宁怎么可能会依靠一个妖怪的帮助?”归王讥诮地说,“子宁和寡人从小一起长大,他的心思脾性寡人岂会不明了?”
柔娘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怎么……”
妖怪?子归也吃了一惊,她原本以为柔娘顶多是个学习过法术的女人,可是从柔娘的反应来看,归王说的分毫不差,也就是说,子宁将军娶了一个妖怪为妻?!
“寡人为什么会知道是吧?”归王冷笑道,“你以为这个国家有什么可以逃得过寡人的耳目?或者需不需要让寡人来说说你和子宁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子宁从一个猎人手中买下了一只受伤的白狐,本欲让其疗伤后放归山林,谁知那狐狸已经成妖,伤愈后恳求报恩,留在子宁身边。子宁见这狐妖温顺可爱,便将其娶回家中当作妻子。若不是看在子宁为你苦苦求情的份上,寡人早就让法师收了你!”
柔娘如画的眉目中流出一种悲哀和强忍的怒意,说:“即便我是妖怪,可我从未害过任何人。相反,更多的是你们人类害我。子宁是个好人,可是你却让他活得那么痛苦!我是要帮助他脱离这种痛苦!”才这么说着,她被归王狠狠扇了一记耳光,摔倒在地上。
“你说谁让子宁痛苦?”归王的表情犹如地狱来索命的恶鬼,他双手用力地掐住柔娘的脖子,“我告诉你,凭你说的这些话,寡人就能以唆使国家重臣叛国的罪名将你五马分尸!”
柔娘“倏”地睁圆了眼睛,挣扎着扭动身体,却怎么也无法像刚才那样摆脱归王的钳制。
归王嘴边咧开嗜血的笑容,说:“对付妖怪,你以为寡人还会用寻常的办法么?放心吧,寡人会将你的肉做成羹汤让子宁喝下去,算是成全你报恩和与他在一起的心愿!”
“将军,您没事吧?”李成见子归突然跪倒在地,关心地问。
捧着的衣服已掉回石棺里了,她扶着石棺慢慢地直起身子,有些恍惚地摇摇头,说:“我没事……”
“可您的样子并不像没事。”李成说,“将军不要太过勉强自己的好。”
她轻笑了一声,说:“你怎么也变得和秦霜一样啰嗦了?”
“卑职不过是担心将军的身体。”李成并未显得急切,只是淡然地陈述,“秦大人也一直担心将军,因为将军总是什么都不说。夫人过世的时候,将军也是什么也没有说,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以至全军都不知道夫人过世。最后将这件事告诉大家的是卞大人。”
“那家伙倒是神通广大。”她冷笑道。
“夫人是大王杀死的。”李成挺直腰板,说,“将军是怕我们激愤难忍做出什么事情来,会遭到大王重处,所以始终隐忍不言。”
她没有回答李成的话,“这里好像没有外人入侵的情况,我们出去看看吧。”奇怪,自从刚才她摸了那套衣服,她的耳边一直听到女人的说话声,那个柔柔的腔调根本就是柔娘的声音!“李成,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围着她转悠着,那个东西似乎对她很是依恋,绕着她不肯离开。
“卑职未听到任何声响。”李成回答她。
“你没有听到吗?”难道只有她能听到?
“禀将军,没有。”李成点头。
这个声音和绕着她转的东西没有恶意。“李成,柔娘和子宁将军的感情很好吧?”
“是的。”
她又摸了摸那套精美的衣裳,叹了一口气。也许,柔娘对子宁将军的思念还留在这套衣服上吧,那份思念把她当成是子宁将军了。柔娘对子宁将军的感情有多深呢?她的思念深得超越了两千年的时间依然留在世上。子宁将军可真是个幸福的人。“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她说,“看这里的情况,不像有人进来过。”
“若没有任何入侵者的话,为何辟邪兽会立即赶回来?”李成反问。
这也是,怎么说对方都是神兽,比她这个人的感觉要敏锐多了。她蹙眉想起了当时那幅刺绣从博物馆被窃,馆内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对方可能已经消除了留在这里的气息。”
“那如何是好?”李成问她。
“如果能问问辟邪兽就好了。”她叉起腰,叹气道。
突然,密室似乎微微震动了起来。“看来这下子不上去也不行了。”子归担心地看了看石棺内精美的衣裳,如果这里塌下来了,把石棺和衣服弄坏了可怎么办?不行,她得赶快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如果可以阻止的话,这间密室就不会面临坍塌的危险了。这么想着,她赶紧跑出密室从地道离开。当她爬出衣柜,外面天色已经亮起来了。不知道这个房间是不是当年子宁将军住过?真没想到这座曾被她认为是鬼屋的房子居然是她的前世住过的府邸,这真的是巧合?
没来得及细想,她就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杀气。辟邪兽吗?入侵者是谁在什么地方?她四下寻找了一会儿,“后院吗?”她往后院冲过去。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在足够光线下看到辟邪兽,那种震撼让她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当年爷爷见到辟邪兽时是什么样的感受,她现在仅仅是在一旁看在露出锋利獠牙的辟邪兽在清晨微弱的阳光下展现出来的独属于它的凶悍和傲然,她就像灵魂被剥离了一般如同木偶站在回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