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调查研究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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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无法忘却的缅怀

无法忘却的缅怀

瞿学忠

从靖远渡河开始,过景泰、越古浪,从武威到张掖,当年红西路军那段血与火的悲壮历史,河西人民并没有忘记,在河西地区,到处都有西路军的纪念碑亭。这是一种无法忘却的纪念,因为这些地方都记载和见证着当年西路军将士血染疆场的悲壮征程。

回望西征路

红军西征,从1936年10月底到1937年4月,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一支两万多人的队伍,有大半将士牺牲或被俘。一位伟人曾说:“每当人类为新生活开辟通道时,其代价总是牺牲自己最优秀的儿女。”西路军悲壮的征程背后,留给河西人民的是一种一往无前的奋发精神。

2006年9月17日,《兰州晚报》筹备多时的“回望西征路”大型采访活动正式启动。70年前,一支衣衫褴褛的队伍,来不及休整,从会宁出发,开始了中国革命历史上最为悲壮的西征;70年后,我们沿着他们的足迹,去追寻那段历史的印迹。半个多月的时间,我们沿着当年红西路军的足迹,辗转3000多公里,掀开了一段鲜为人知的历史。

在这些日子里,从会宁到安西,我们走过了14个县区,我和我的伙伴们一次次被感动和震撼着。岁月穿梭,70年的时间过去了,河西人民并没有忘记那支曾经给他们带来红色希望的队伍,西路军在河西人民的心中永远是高耸的丰碑。

祖师宫里的红军碑

从武威前往永昌的路上有一个村子叫四十里堡,路边“祖师宫西路军遗址”的牌子吸引了我们。这里曾是李先念和红三十军总部驻扎的地方。祖师宫的门并不大,但前后两栋佛阁却十分显目,佛阁东侧耸立着一座高大的“西路军烈士纪念碑”。祖师宫是当地百姓敬神拜佛的地方,而将“西路军烈士纪念碑”建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地方,却是我们没有想到的。

我们去的那天正是农历八月初一,穿过祖师宫门前熙攘的人群,我们找到了今年74岁的历道年老人,他是祖师宫的现任管理者,对于西路军的历史,他一点也不陌生:“西路军三十军指挥部原来就设在这里,三十军在我们西四十里堡被敌人围困了7天,战斗打得十分激烈,很多人牺牲了。为了纪念他们,我们就把碑建在这里。”老人告诉我们,这里的百姓现在都把红军当神来敬!每月农历初一、十五,前来烧香的人都会在红军碑前烧香磕头。

今年60岁的王树玉就是跑了几十里地专程来西路军纪念碑前磕头的老乡。她告诉记者:听她母亲讲,当时李先念就住在这祖师宫里。有一个扭伤脚的女红军曾在她家藏了五天,后来敌人搜查,这位女战士为了不连累老乡,自己就走出去了,刚一出门,就被敌人打死了。她说:“现在我们的生活好了,更不能忘了那些牺牲的西路军烈士,我们老百姓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纪念他们。”

县委大院里长势繁茂的红军槐

在高台县委的大院里,有一株被列为保护文物的古槐。这株被当地人倍加珍爱的古树,并不是因为它的树龄长,而是这棵古槐曾经见证了一个极为惨烈的故事。古槐树身很高大,树干向四周延伸得很长,枝叶婆娑。高台烈士陵园的高建智主任告诉我们,高台失陷后,许多红军战士被凶残的敌军杀害,就在这个古槐树下,一位年轻的红军护士长被敌人活活钉死在树上,数十名刽子手还在这颗滴血的树下合影留念。当年那名被敌军残害的西路军战士,直到现在,连名字也没有查清,我们从资料上只查到他是四川人,是红五军的一位姓张的男护士长。

在这棵古槐上,当年敌军残杀红军的“钉痕”历历在目。年轻的红军战士用他的鲜血和生命,在异乡的土地上完成了生命中最为悲壮的涅槃。2005年,为了纪念这位年轻的西路军战士,当地政府在树下竖起一座石碑,上书“红军槐”,这棵有着300年树龄的古槐,承载着一个西路军战士的悲壮故事和一段我们无法忘却的历史。70年前高台血战的惨烈场景早已成为往事,然而,透过眼前这棵树影婆娑的古槐,我们依稀看到的是当年西路军战士穿着单薄的军衣,拖着伤痕累累的病体,在寒风中走进祁连山的背影。

巨大坟茔中奋发向上的红军杨

张掖市甘州区委书记王立泰对我们说,在张掖工作,时刻都能感觉到当年西路军的影子,如同有一双眼睛时时看着我们。他说:“看了许多关于西路军历史的书籍,也多次去烈士纪念馆凭吊,我觉得自己一直在和西路军的英烈们进行着深层次的对话。”

沿途采访时,最让我们震惊的是埋葬着红军尸骸的巨大坟茔。这些英烈们生前亲如手足,并肩作战,死后官兵一体,骨肉不分。在临泽县西路军烈士陵园后面巨大的坟茔上,有一棵枝繁叶茂的白杨树迎风而立。这是和我们平时所见完全不一样的一棵白杨树,树身从半中腰分出许多枝杈,最后又向上收成一束,所有的枝枝叶叶都努力地向上挺着。如果以眼前这座雄浑的大冢为背景,这棵树给人的感觉不是孤单的,它的枝叶和树干构成了一个无以复加的整体。

几年前有人从这棵树的树枝断面上,惊奇地发现了一个褐色的五角星,被当地人称为“红军杨”。我们捡起残落的枯枝随手掰开,每个接口断面上的褐色五角星清晰可见。这个特殊的现象经媒体报道后,曾引起各界广泛关注。对这一奇妙的现象,植物学界如今依然没有一个统一的说法,但有关“红军杨”的传说已经成为当地最动人的故事而广为传诵。

永远的长征

半个月的采访,几乎天天都是马不停蹄。我们在感受当地经济飞速发展的同时也在不断思考着历史。关于西路军,一路上我们几乎很难找到一个轻松的话题。“悲壮、惨烈”这些词汇一直挥之不去。

“西路军的功绩是不可磨灭的”,徐帅生前的题词犹在眼前,可是我们的思考却没有结束。究竟是什么力量让这支队伍始终不渝地在顽敌面前英勇奋战、前仆后继?他们是长征过来的,爬雪山、过草地之后,他们又要承受祁连山的冰雪寒霜和千里戈壁的长途奔波。为什么?答案只有一个,是一种坚定的信仰在支持着他们舍生取义、视死如归。

一路西行下来,我们的心情真的很沉重。古浪峡的隆隆炮声恍如昨日,祁连山顶的皑皑白雪依然如初。在我们沉重的步履背后,是一支英勇的队伍和一段伤痛的悲歌。在纪念红军长征胜利70周年这个特殊的时刻,我想说:和那些长眠在河西的西路军英烈们一样,为了信仰,我们的“长征”信念和精神将永远传承不衰。

录自《兰州晚报》2006年10月17日第8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