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当时情景,周国立说:我把满腹怨气都撒在了出租车上,正因为有这台出租车才有了这么多是非,闹得我全家不得安宁。因此我产生了卖车的念头,并发誓以后再也不做这样的傻事了。这样一赌气就把车卖掉了。说句心里话这台车是我生活中的一部分,当我卖掉了全家赖以生存的工具时,我一下子控制不住了,眼泪流了下来……
就像古戏中的秦琼卖马那样,周国立在几滴清泪中卖掉了心爱的出租车。他在突然袭来的巨大压力面前支撑不住了,他进入了一个好人在价值观念转向过程中的痛苦时期。这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如今的年代不兴好人,好人在这样一个是非颠倒良莠不分的年代里难以存活,而这种病态的年代所产生的巨大的意识压力在某些地区某个时段呈现强势地位,它像刀刃一般锋利,将人们心中仅存的美好和人类高尚的情感瞬间腰斩,只留下悲悲切切的利己主义、邪恶和怨恨的泥淖供人们涉足,有多少人经不起现实的嘲弄而开始躲避高尚。一些人开始以英雄模范为耻,以流氓自居,将怯懦当做深刻的谋略,将自私自利混淆个人主义和个性发展。这种价值观念像病毒一样在人群中蔓延,人们互相猜疑,人人设防,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将一颗自私的心养得天一样大,而对公益事业和他人的事情则充耳不闻看得像芝麻一样小。在这样的价值观念作用下,一个城市的道德水准和文明水准只能会极度低下绝不会走向崇高。
周国立作为这个事件的主人公,他本人却被这个事件本身击中了。想想满腹辛酸泪,看看眼前荒唐剧,他对自己的人生坐标提出了根本性的质疑:
我这样做傻不傻?
然而,就在周国立这样的好人也将重新修正自己的人生坐标时,事情却有了戏剧性的变化。
这时,石家庄市的新闻媒体介入了进来。
《燕赵晚报》率先把周国立的遭遇予以了报道,市电台、电视台也予以了关注。
周国立的遭遇此时已被新闻媒体称之为周国立事件。
当周国立事件还在青萍之末的时候,河北省文明办和省会文明办的同志就已经开始密切关注了。特别是当一切都真相大白,有关部门做出裁定之后,令女孩家长向周国立道歉,偿还医疗费和由此带来的其他经济损失。遗憾的是,这位家长不但没有一句感谢的话,仍然态度蛮横,并且拒绝退还周国立为其女儿垫付的医疗费。针对这一事实,省文明办副主任白石当即和省会文明办主任薛建廷取得联系,认为文明办系统应该介入这个事件。
这是一个果敢的决定。
回忆周国立事件,白石同志说:
周国立事件被披露后,引起了省会老百姓的广泛关注,有的市民开始给文明系统写信,要求表扬周国立,批评那对母女。这给我们提了个醒,因为这实际上已不是周国立自己的个人荣辱问题,而成了石家庄市人民的一次决定性的选择。这件事情告诉我们,如果处理或引导不好,像周国立这样的好人、文明人就会受挫,可能会重新确定他们的人生坐标,而如果我们引导得当,利用周国立含辱负重救助他人的典型榜样,就会使许多人走向崇高。这无疑对推动省会精神文明建设、提高省会人民群众的文明素质产生决定性的影响。因此,我们文明系统必须介人,运用我们的新闻传媒、行政手段助周国立一臂之力。因为周国立作为一个文明个体,他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而他的对手实际上是代表了一种不文明的价值观,这种行为仅靠个体力量是无法改变的。所以必须运用我们的政府权力引起社会的注意,在全市形成一个惩恶扬善的文明风暴,推动我们的讲文明、树新风的活动……
这是一场及时的雨!是久旱逢甘霖的喜悦!
当笔者重新追溯这一事件时,从省会文明档案里找到了已经封存的相关文件,其中周国立事件就有五份之多。请看省会文明办关于对出租车司机周国立进行慰问的决定:
出租车司机周国立,见义勇为,自觉救助车祸女孩,反被当成肇事者的遭遇,在市新闻媒介披露后引起社会各界关注。广大市民通过电台热线电话或向省会文明办反映,纷纷谴责伤者母亲的不文明行为,并对周国立见义勇为精神给予充分肯定,并希望政府采取措施,宣传表彰奖励周国立见义勇为的行为。根据广大市民的愿望和周国立为救入而受损失的实际情况,经省会文明办主任办公会研究决定,并报部领导同意,从我市精神文明建设基金利息中列支人民币3000元,奖给周国立,此事已在新闻媒介公布,广大市民拍手称快。
目前,我市正在开展讲文明、树新风、向不文明言行告别活动。这一活动需要从小事抓起,从具体事抓起,提高市民素质,形成良好的社会风尚。周国立事件是具有十分典型意义的事例。从这一事件看到石家庄市的广大市民素质是高的,积极性是有的,对违公德的事情十分痛恨,我们要抓住这件具体事件对群众进行引导。把讲文明、树新风活动推动起来。因此决定:
1.市新闻单位继续组织开展好大讨论,同时把群众在电台参与讨论的言论进行整理,在《石家庄日报》、《石家庄晚报》、《经济日报》进行刊登。
2.组织有关人士进行专项座谈。
3.请市委领导赵金铎或甄树声带领省会文明办、市公安、市运管处负责人,并邀请参与大讨论的部分市民代表,到周国立家进行慰问,颁发3000元奖金。
1997年8月3日
由于文明系统的介入,周国立不再感到孤单。特别是新闻媒体正在进行的周国立事件大讨论,不仅吸引了大批市民,而且还吸引了一些同行加入——八达岭公司贾献军说:通过学习周国立事件对我的启发很大,这次发现失主丢在我车里的16万元钱,当时我想是自己昧下还是交公。这时我想起了周国立见义勇为受委屈的事,他救死扶伤不怕受委屈的精神鼓舞了我,一定要把这16万现金交还失主,像周国立那样急人所急,帮人所需,做一名名副其实的文明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