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艮岳遗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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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好了疮疤忘了痛

抗击金寇、保卫汴京的胜利自然让大宋的上上下下都处在心花怒放、笑逐颜开的喜悦之中。不少王公大臣摆设家宴,你邀我请地让同僚到家中聚会,海喝豪饮地庆贺他们花天锦地的好日子又有惊无险地回来了!一些商家老板在豪华的酒楼定下包间,邀请商界有头有脸的同仁、富豪相聚,在吆五喝六中庆贺他们的生意又红红火火、风生水起地步入正轨了!而即便是一些平平常常的汴京百姓,也都三五成群、四六结伴地到茶馆相聚,在优哉游哉地品呷香茗中,各自倾吐着这一个月来的提心吊胆和现在保城胜利的喜悦心情!

此时,在艮岳的墨香阁内,同样陶醉在抗金胜利之中的徽宗赵佶大概是想作诗填词,以抒发抗战大捷的喜悦心情,但是又觉得这一阵子只顾炼丹和抗战,没有来得及练写书法,生怕写出字来不够理想,所以便临渴掘井,心急火燎地抓紧练写起他的瘦金体书法来。可他就这样心浮气躁地练写着,越写越觉得自己都不满意,更别说拿给别人看了!所以就气急败坏地蓦地把写了一半的宣纸揉作一团,狠狠地摔向一边。

梁思成翻眼看了看徽宗的神情,好言劝慰道:“嘿嘿,常言说,‘三天不唱嘴生,三天不写手生’,这金兵围城将近一个月,官家一直没有时间和心情去练写书法,这会儿蓦然间拿起笔来就想写好,当然是力不从心,很难达到理想的境地呀!”

徽宗想了想,说:“这么说,还是得沉下心来好好地练它一段时间才行!怎样吧,你就快快去叫月姑,让她陪着朕练写,兴许会心情好些!”

“老奴遵命——”梁思成唱诺一声,急急而去。

梁思成走后不久,一小太监忽来禀报:“启禀官家,李纲大人求见!”

心情烦躁的徽宗点了点头,不冷不热地抱怨道:“你看看你看看,朕正在练写书法呢,他又来了!要说不让他进来吧,他如今是当朝丞相了;要说让他进来吧,朕的书法立马就练不成了!唉,没办法,没办法啊!好好,还是让他进来吧!”

小太监对外大呼:“李纲丞相觐见——”

李纲匆匆而至,躬身施礼道:“微臣给陛下请安!”

徽宗不耐烦地说:“唉,还有什么安好!这一阵子朕光为抗战的事操心呢,也没顾得上练写书法,手都生了!你看,朕一连写了这好几张书法了,没有一幅满意的!”

李纲一听徽宗经过这么大的国家动荡后依然沉溺于书画而执迷不悟,就连忙实心实意地规劝道:“陛下,您身为一国之君,不能光迷恋书画奇石、寻仙问道什么的!要把精力用在国计民生的大事上呀!”

“看看,看看,这仗打了将近一个月,朕都没摸过笔,这刚刚拿起笔来,你又这么说!唉,吾这当皇上的,到底还有没有一点儿自由呀?”徽宗依旧委屈万分地说。

李纲看了看性格轻佻、刚愎自用、始终以自我为中心的徽宗,本来想:像皇上这样性情的人,又在这个心绪不佳的情况下,自己就得过且过吧,就少说两句吧!可是一想到自己现在的丞相地位,一股‘以天下为己任’的担当和忧国忧民的情怀又立马占据了上风,还是禁不住语重心长地耐心开导起来:“嗯,陛下,不是微臣逼着你勤政廉政、忧国忧民,是形势所迫、大势所趋呀!请您仔细地想想,围城近一个月、馋涎欲滴、眼看就要吃到肥肉的金寇野狼大败而回,岂能善罢甘休?就凭他们那嗜血成性、逞强好斗的本性,必定会整顿兵马、卷土重来呀!所以我们必须正视这个现实,趁这段空挡时间,抓紧时机、争分夺秒、心无旁骛地操练兵马、扩军备战哇!”

一听李纲这么没完没了地说教,双眉紧皱的徽宗摆了摆手,气呼呼地说:“朕现在正心情烦躁着呢,没心思给你探讨这些扩军备战的事宜!李爱卿,希望你体谅一下朕,这事儿改日再谈吧!好了好了,改日再谈吧?算朕求你了!”

李纲看了看徽宗的神情,也觉得这样谈下去效果不佳,就只好轻轻地摇了摇头说:“好吧,那就改日再谈吧!”然后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退下。

再说瑶华宫内,此时的郑皇后正在和月姑、玉福说着话儿。

郑皇后说:“您们的父皇太刚愎自用了!本宫昨晚向他谈了放月姑出宫之事。说人家丁大侠舍生忘死、历尽艰辛地去长安搬兵,为国为民里了这么大的功劳,可人家淡泊名利,不愿加官进爵,就只想带月姑回乡躬耕田亩;对于人家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你怎么就不能答应呢?可你父皇却硬是说练写书法少不了月姑,还说特别是现在抗战刚刚胜利,他有一肚子的诗词歌赋需要写成书法作品,以流传后世呢,所以就坚决地不同意让月姑回去了啊!”

玉福长长地叹了口气:“唉,看来我看父皇都托生错了,不该当这个皇帝!若是当个书画大师,准能功成名就、流芳千古!”

月姑亦不无感慨地说:“当皇帝热爱书画艺术也未尝不可,但只能偶尔为之,抒发一下闲情逸致,哪能如此地痴迷呀!哪能如此地忘我哇!”

“就是嘛!他就是对这些书画古砚、玉雕瓷器、奇石嘉木、金丹珍珠什么的,太过喜爱、太过痴迷了啊!一看到这些东西,就两眼放光,赞不绝口、爱不释手了哇!”郑皇后亦连连点头叹息着。

这时,忽太监大呼:“梁公公到——”

宛若老妪一般的梁思成扭扭捏捏地走了进来,向郑皇后毕恭毕敬地深施一礼,带着颇有韵味的腔调说道:“老奴给皇后娘娘请安!”

“免礼!梁公公来瑶华宫何事呀?”郑皇后也一副皇后国母的范儿,字正腔圆地问。

梁思成一字一板地说:“老奴回皇后娘娘的话,官家让月姑帝姬到艮岳的墨香阁,陪练书法去呢!”

郑皇后一听说又是去练书法,就立马怒气顿生了。她一下子去掉了那正宫娘娘咬文嚼字的矜持与高雅,气呼呼地嚷:“不去!这抗战刚刚胜利,他‘好了疮疤忘了痛’,身为一国之君,不抓紧为国计民生而操心费力,却想一出是一出,刚刚放下了炼丹,又抱着那个书法练起来了!”

“请皇后娘娘息怒,气大伤身哇!嗯嗯,也请皇后娘娘体谅老奴,别让老奴在中间作难哇!”梁思成撅着妈妈嘴、翻着老鼠眼,怯怯地说。

看郑皇后马上要为自己的事儿给皇上翻脸,生性善良的月姑马上说:“母后,俺反正在这儿也没什么事儿要做,去就去吧,也好趁机说服一下父皇,让他回心转意,别总是沉溺于书画而不能自拔啊!”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吧!要择机好好地劝说劝说这个糊涂虫!”郑皇后咬着牙,恨铁不成钢地说。

梁思成的脸上终于现出了一丝笑纹,深深一揖:“老奴多谢皇后娘娘了!”

当月姑在大太监梁思成的引领下来到艮岳的墨香阁时,徽宗还在专心致志、孜孜不倦地练写着他所钟爱的瘦金体书法。

梁思成轻轻地“嗯”了一声,便引领着月姑走了进来。

徽宗看了看月姑,忽然想起丁信金銮殿上的要求和昨晚郑皇后的请求,便连忙解释道:“嘿嘿,月姑,朕之所以没答应丁大侠的要求和你母后的请求,不愿放你出宫,是因为朕确实想让你陪着练字哪!希望你能理解朕的一片苦心呀!你看,这一阵子没有顾得上练字,朕的字都写不成个儿了呀!嗯,快快陪朕练一会儿字吧!”

月姑本来想瞅准时机再劝说徽宗别迷恋书法,不想徽宗他倒开门见山地谈起了此事,就不由得一下子来了气,便急不择言地说:“练字练字!你身为一国之君,不把精力用在国计民生和强军御敌上,而一心只想成名成家、成仙成道,这不是失职误国是什么?”

月姑连珠炮似地抢白弄得徽宗猝不及防了,他抬眼看了看一脸怒容的月姑,一时语塞,竟然一下子呆在那里了!

梁思成赶紧狠狠地翻了月姑一眼,重重地说:“月姑帝姬,你这是在给谁说话知道吗?大处说,他是一国之君,位尊九五,是千军景仰、万民拥戴的皇帝;小处说,他是你的父皇、是长辈!你这样没大没小的,成何体统?你不觉得言辞过激了吗?”

徽宗经梁思成这么一撩拨,立马恼羞成怒了,大喝道:“月姑,你真是越来越胆大包天了!越来越放肆了!居然干涉起朕来了!指责起朕来了!唉,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呀!”

这时,善于见风使舵的梁思成立马转了一下眼珠,打圆场说:“官家莫气,官家莫气,气大伤身哇!官家的龙体安康高于一切,比什么都重要哇!呃,老奴想起来了,炼丹亭林道长那边官家您是答应去的,这几天一直忙着嘉奖抗战功臣呢,也没顾得上去,现在是不是去一趟?也顺便看看艮岳的湖光山色,解解闷儿,散散心儿!”

“对对,你不提醒朕倒真的给忘了,是该去了,是该去了呀!朕还要欣赏欣赏那熠熠生辉的金丹,问问林道长那金丹的具体吃法呢!”徽宗连连点着头说。

梁思成急忙向月姑吩咐道:“月姑帝姬,我们去那边一会儿就回来,你在这里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