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腿疾，他很是消沉了一阵子。蛟河行宫伺候的人手少，外头的粗重活有两个小太监做了，侍奉帝昙起居的便只有素玉一人。素玉虽然伶俐，然而年龄比他还小两岁，双手白嫩得如同新葱一般，帝昙有时疑惑她究竟是哪个宫里出来的，似乎之前并没有做过什么活计。
帝昙双腿不能行走，尤怕雨雪天气，每逢下雨或落雪的日子，双腿便疼得如千万把小刀刮骨破髓一般。他爱惜颜面，尤其不肯在素玉面前叫苦，怕她笑他怯懦。但他毕竟有忍不住的时候，叫素玉发现了，她也不说破，只是有意无意地坐在床头跟他说话解闷，或者安静地坐在窗边看书，看到喜欢的就给他讲一段。
帝昙离京之前，是素玉帮他收拾的行囊，五个箱子里满满的都是书。也亏得她带的是书，如若是金银珠宝之类，出宫时定然会被搜检行囊的公公们都侵吞了去。公公们爱钱，也嗜赌，书是他们最不喜欢的东西，看到了都要躲得远远的，更不要说碰一碰了。帝昙见素玉收拾的书都是他平素喜欢的类型，不由得纳闷道：“你爱看兵法？还爱看。治国方略？“
素玉不自然地咳了一声：“难道你希望我带《西厢记》《牡丹亭》？“
帝昙虽然没有看过，却也听宫里的教习嬷嬷说过，说那是民间的淫邪之书，可不能进到皇家藏书阁这样的地方，更加不能给年幼的小太子看见了。他微微脸红道：“教习嬷嬷说，宫里没有那样的书。而且，“他顿了一顿，勉强说道：“你年纪太小了，不能看那样的书。“
素玉看着他眨眼睛：“那我们叫太傅进来跟我们讲学好不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帝昙微微诧异，虽然她说要让太傅进来讲学，很得他的心意，但她一脸认真的样子，好学之心不亚于他。他心里有个问题憋了很久，忍不住问道：“你。宫女也识字吗？“
她冷淡地看着他：“别瞧不起人。“
帝昙很不好意思，慌乱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像你这样好学是很好的，咱们可以相互切磋。“
素玉性情活泼，帝昙镇日跟她在一起，渐渐也变得开朗起来。太子太傅流放至蛟河，闲来无事，守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徒弟也能打发时间，便一心一意地讲起学来。帝昙自小都是一个人跟着太傅念书，高居太子之位，从未有过同学好友，又因着功课紧，压力大，性情不免有些沉郁。如今有素玉相伴，两人时常讨论思辨，课业便丰富有趣起来。
春去秋来，蛟河行宫的条件虽然简陋，但小太监阿富、阿贵两人干活麻利，帝昙也一切求简，素玉侍奉着他，也还算称心。为移动便利些，阿贵在蛟河镇上找了一名木匠，给帝昙打了一座木制的轮椅，帝昙得闲便也能在行宫内转一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