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炫不卖关子,直截了当地说:“铁笼后面的墙壁上的六十四幅黑白图画,当时并没有挂在墙上,而是在铁笼后面的墙壁前方数米的位置,一幅一幅地叠放起来。也就是说,凌先生一开始把铁笼打开之时,我们所看到的铁笼后面的墙壁上的巨画,其实并不是挂在墙壁上的,而是放在墙壁前方的地面上的。至于墙壁和巨画之间的位置,自然就是用来摆放叶知宏的尸体了!”
段若溪认真地思考着慕容思炫的推理,心中无比惊讶,两手捂嘴,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她呆了几秒,才问道:“可是,那被叠起来的六十四幅黑白图画,不会倒塌吗?”
“不会,”思炫分析道,“那些黑白图画,每幅都有一定的重量和厚度,因此把它们叠放起来,只要不使劲地推它们,它们是不会倒塌的。虽然大象进入了铁笼,但由于它受过训练,只会站在铁笼中间、裂痕之后,根本不会接近后面的墙壁附近的图画。另一方面,六十四幅黑白图画挂在墙上的时候,两两之间的空隙本来就是极小的,所以我们乍一望去,才会以为那些组合在一起的图画是一张完整的巨画。正因为这样,所以即使把六十四幅黑白图画叠放起来,放在地面,外形仍然跟挂在墙上的时候十分相似。”
思炫微微舔了舔两唇,清了清嗓子,接着又说:“当时在叠放起来的六十四幅黑白图画后的叶知宏的尸体的身上,安装了可以远程遥控的微型炸弹。我刚才进入铁笼,就是要确认微型炸弹的存在,结果发现现场情况跟我的推理完全吻合。当凌先生要把镜子降下、准备让大象重现于观众眼前之前,杀人凶手就迅速地按下控制微型炸弹的遥控。微型炸弹爆炸,让叠放在一起的六十四幅黑白图画产生震动,全部掉落在地,有部分还压在叶知宏的尸体之上。当镜子降下以后,大家除了可以看到刚才‘消失了’的大象外,还不可思议地看到‘本来不存在于铁笼中’的叶知宏的尸体!
“在这宗杀人案当中,魔术师凌先生是杀人凶手的共犯。是的,把大象牵进铁笼的魔术师,是不可能没发现铁笼里图画的位置从墙壁上转变成地面上。凌先生所以不把这件事告诉我们,是因为他是杀人凶手的共犯,不,他甚至是这宗不可能犯罪的策划者,是他给杀人凶手提供了这样的一种杀人手法的。”
段若溪听到这里,两眼湿润,用稍微嘶哑的声音问道:“慕容先生,杀害知宏的凶手,到底是谁?”
思炫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微转了一下身子,一步一步地向在场的某个人走去。当他走到那个人的面前之时,用极为冰冷的、几乎没有丝毫感情的语气,慢慢地说:“我跟你说,只要你坚信,真爱就存在。但你没能明白我的话。”
那个人轻呼了一声,失声道:“你、你说什么?”
“一切是一目了然的,你的杀人行为,是完全无法抵赖的。你本来以为‘尸体出现之时,你并不在铁笼附近’的状况,可以作为你的不在场证明。可是现在尸体出现之谜已经被揭开了,而且,铁笼里会留下你的毛发纤维,那引爆微型炸弹的遥控装置此刻也在你身上,这一切一切,都能说明杀人凶手就是你——”思炫对着那个人淡淡地说道,“温雪。”
“温雪!”段若溪神情激动,“是你?是你杀死了知宏?”
“我……我……”温雪的脸上交织着复杂的表情:悲伤、痛苦、愤怒、悔恨、嫉妒、绝望……
慕容思炫轻轻吐了口气,望着温雪,淡然说道:“你和叶知宏是情侣,他爱你,你也爱他,你对他毫无保留地付出,没想到最后他却变心了,爱上了段若溪。你因爱成恨,于是心中萌生杀意。你错了,你错在没有相信你所爱的人,也没有相信你自己。”
温雪咬了咬牙,没有说话,脸上却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真相对于你来说,无比残忍,但你必须知道,因为你要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责……”
思炫话没说完,忽然“啪”的一声,竟是段若溪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际,狠狠地打了温雪一个巴掌。温雪呆住了,还没反应过来,只听段若溪哭着骂道:“知宏真的是你杀的?你、你竟然杀死了最爱你的人?你以为我跟知宏真的在交往吗?你真的不明白知宏的心?你、你去知宏的房间看看,看看他的那份诊断他患上了血癌、最多只能再活三个月的检验报告!你去画屋看看,看看知宏这段时间,废寝忘食,到底是在画什么!”
十分钟后,温雪独自一人呆在叶氏山庄的画屋里头。她望着一幅即将完成的油画,愣愣出神,痴痴遐想。那幅油画所画的一位三十岁不到的女子,风致天然、秀丽美艳。这名女子,无论是外形还是神情,都跟温雪极之相似。
这幅油画是叶知宏生前所画的,在油画的右下角,还用尖刀刻着一行小字:“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若然悲伤无法消逝,我宁愿独自承担。如果能减少你的痛苦,让我承受孤独又何妨?愿我最爱的女人温雪永远快乐。——叶知宏”
这时候,温雪终于再也忍耐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当温雪抱着那幅油画走出画屋的时候,只见门外站着十多名刑警。叶崇山在段若溪的搀扶之下,站在众刑警中间。温雪一见到叶崇山,那稍微平伏的心情又激动起来。只见她狠狠地抽泣了几下,猛地跪到地上,两手抱着油画,痛苦地抽泣着,再也不愿意站起来了。
慕容思炫和于神在山庄里休息了一个晚上,次日清晨便告别叶崇山和段若溪,驾车下山。他们所驾的仍然是霍刑警借给他们的那台红色QQ,于神驾驶,思炫则坐在副驾位上。
“对了,慕容思炫,”于神一边驾车一边说道,“你为什么会知道叶知宏和温雪的关系?”
思炫望着窗外那飞快地倒退着的景物,愣愣出神,瞧也没瞧于神一眼,淡淡地说:“在叶知宏打开钱包抽取名片的时候,我看到他的钱包里放着一张2R照片,那是他跟温雪的照片。所以我推测,他仍然爱着温雪,只是由于某些原因,而无法跟温雪在一起。于是我对温雪说,只要她信,爱就存在。可是她不理解我的话,终究还是酿成了大错。”
“那你为什么知道温雪是凶手?”于神又问。
思炫还是没有瞧上于神一眼:“因为在段若溪问她是否有看到叶知宏的时候,她说:‘没有,我一整天都没到过画屋那边。’当时知道叶知宏在画屋的只有叶崇山、段若溪、凌先生、你和我,温雪是应该不知道的。可是为什么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因为她在说谎,她见过叶知宏,甚至到画屋去,把他叫到广场,杀死了他!另外,温雪具备杀人动机,这也是我认为她是凶手的理由之一。
于神两眉一皱,心中暗想:“他观察得真仔细!他的推理能力真是无懈可击!唉,看来我跟他终究不是在同一个层次上的。”
就在这时候,QQ突然响起“咔咔咔”的几声,接着停了下来。
“靠!不会吧?”于神骂道,“真的挂了?”
思炫扭动了一下脖子,目无表情地说:“是你弄坏的,你自己跟霍奇侠解释。”
“这个以后再说吧!”于神没好气地说,“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怎样下山呀?”
两人还是比较幸运的,在渺无人烟的山道上等了七八分钟,就有一台红色的宝马经过了。驾驶者是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女子,清秀美丽,楚楚动人,一头烫过的褐色秀发在微风中飘逸,十分好看。
车上只有她一个人。
“你好呀,美女,”于神右手一扬,示意女子停车,“我们的车坏了,能帮个忙吗?”
女子把车停下来,嫣然一笑:“你们上车吧,我载你们下山。”
车上于神向女子介绍自己,并问女子叫什么名字,女子说她叫素希。两人聊得十分愉快,思炫则轻轻闭着眼睛,轻咬着自己的大拇指。
半小时后,到达城区,素希把思炫和于神放下。临别之前,于神跟素希交换了手机号码。
素希驾车离开后,于神望着她那台逐渐远去的宝马,怔怔出神,直到宝马完全消失于他的视线之中,他才回过神来,向思炫说道:“那个叫素希的女孩子好漂亮哦,如果她能当我的女朋友就好了。”
思炫冷冷地说:“热恋中的人,连基本的思考能力也没有。”
于神瞪了他一眼:“你说什么?”
“你不觉得奇怪吗?魔术师凌先生说,如果你能破解他的魔术,他就让你看一看他的真面目。可是当我们揭开了他的密室杀人魔术以后,他却径自离开,没有实现他的承诺。”
“我想是这样的,”于神说道,“第一,破解他的密室杀人魔术的人是你,不是我,所以根据约定,我并没取得胜利,他不必遵守承诺;第二,他是温雪的共犯呀,警察都快要到了,他怎么能不逃跑?”
思炫摇了摇头:“我们在山庄上刚见到凌先生的时候,他对你说:‘自从上次一别,我常常挂念着你。如果今天你没来,我会感到非常失望的。’你不觉得这句话出自一个大男人之口,极不自然吗?”
“是有点啦!”于神点了点头,“那又怎样?”
“还不明白吗?”思炫嘴角一扬,“热恋中的人不仅失去了基本的思考能力,简直近乎白痴。”
于神正要反驳,手机忽然响起收到短信的声音。他把手机拿出来一看,发短信过来的原来是刚认识不久的美女素希。
“先不跟你讨论这个问题,”于神傻傻地一笑,一边打开短信,一边自言自语地说,“我先看看美女找我干什么。难道是约我今天晚上一起吃饭?”
可是短信的内容,却让于神目瞪口呆:“于公子,我的幻术被揭穿了,我失败了,但并不是由你揭穿的,所以你也不算成功,这次咱们就当和局吧。虽然是和局,但我也实现了我的诺言,让你看到我的真面目。今日一别,不知什么时候再见。我想我还是会常常挂念着你的。你也会挂念我吗?——幻术师凌素希”
只见于神望着手机,想起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想着想着,一颗心竟“怦怦”地跳动起来,满脑子都是凌素希的话语和容貌,由不得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