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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经典小说(17)

■ 作品赏析

本文是意识流小说的代表作之一。意识流小说家崇尚人的思想意识是变幻无端、纷繁复杂的流动体的意识流动的观念,摒弃情节,让笔触始终追随着人物的意识流动,通过象征暗示、内心独白和自由联想来表现人类的“内心真实”。

《墙上的斑点》是弗吉尼亚·伍尔夫的第一篇意识流小说,描写主人公从看到墙上有一个斑点而引发的一连串漫无边际的遐想。后来发现,那个斑点不过是爬在墙上的一只蜗牛。作者通过描述人物头脑中的这种意识流动的状况,来表现她所认为的人类真正的生活状态。

法律门前

作者作品简介

弗兰茨·卡夫卡(1883—1924),奥地利小说家,20世纪绝无仅有的写作天才。他与马塞尔·普鲁斯特(代表作《追忆似水年华》)、詹姆斯·乔伊斯(代表作《尤利西斯》)等并称为西方现代主义文学的先驱和大师。其作品大都用变形、荒诞的形象和象征的手法,表现人的孤立、绝望。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欧洲兴起的“荒诞派戏剧”、法国的“新小说”和在美国出现的“黑色幽默”小说等文学流派都受到卡夫卡小说的影响。

法律门前站着一名卫士。一天来了个乡下人,请求卫士放他进法律的门里去。可是卫士回答说,他现在不能允许他这样做。乡下人考虑了一下又问:他等一等是否可以进去呢?

“有可能,”卫士回答,“但现在不成。”

由于法律的大门始终都敞开着,这当儿卫士又退到一边去了,乡下人便弯着腰,往门里瞧。卫士发现了大笑道:“要是你很想进去,就不妨试试,把我的禁止当耳边风好了。不过得记住:我可是很厉害的。再说我还仅仅是最低一级的卫士哩。从一座厅堂到另一座厅堂,每一道门前面都站着一个卫士,而且一个比一个厉害。就说第三座厅堂前的那位吧,连我都不敢正眼瞧他呐。”

乡下人没料到会碰见这么多困难;人家可是说法律之门人人都可以进,随时都可以进啊,他想。不过,当他现在仔细打量过那位穿皮大衣的卫士,看了看他那又大又尖的鼻子,又长又密又黑的鞑靼人似的胡须以后,他觉得还是等一等,到人家允许他进去时再进去好一些。卫士给他一只小矮凳,让他坐在大门旁边。他于是便坐在那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其间他做过多次尝试,请求人家放他进去,搞得卫士也厌烦起来。时不时地,卫士也向他提出些简短的询问,问他的家乡和其他许多情况;不过,这些都是那类大人物提的不关痛痒的问题,临了卫士还是对他讲,他还不能放他进去。乡下人为旅行到这儿来原本是准备了许多东西的,如今可全都花光了;为了讨好卫士,花再多也该啊。那位尽管什么都收了,却对他讲:“我收的目的,仅仅是使你别以为自己有什么礼数不周到。”

许多年来,乡下人差不多一直不停地在观察着这个卫士。他把其他卫士全给忘了;对于他来说,这第一个卫士似乎就是进入法律殿堂的唯一障碍。他诅咒自己机会碰得不巧,头一些年还骂得大声大气,毫无顾忌,到后来人老了,就只能再独自嘟嘟囔囔几句。他甚至变得孩子气起来;在对卫士的多年观察中,他发现这位老兄的大衣毛领里藏着跳蚤,于是也请跳蚤帮助他使那位卫士改变主意。终于,他老眼昏花了;但自己却闹不清楚究竟是周围真的变黑了呢,或者仅仅是眼睛在欺骗他。不过,这当儿在黑暗中,他却清清楚楚看见一道亮光,一道从法律之门中迸射出来的不灭的亮光。此刻他已经生命垂危。弥留之际,他在这整个过程中的经验一下子全涌进脑海,凝聚成了一个迄今他还不曾向卫士提过的问题。他向卫士招了招手;他的身体正在慢慢地僵硬,再也站不起来了。卫士不得不向他俯下身子,他俩的高矮差距已变得对他大大不利。

“事已至此,你还想知道什么?”卫士问。“你这个人真不知足。”

“不是所有的人都向往法律么,”乡下人说,“可怎么在这许多年间,除去我以外就没见有任何人来要求进去呢?”

卫士看出乡下人已死到临头,为了让他那听力渐渐消失的耳朵能听清楚,便冲他大声吼道:“这道门任何别的人都不得进入;因为它是专为你设下的。现在我可得去把它关起来了。”

■ 作品赏析

《法律门前》是奥地利小说家卡夫卡的长篇小说《审判》中神父讲的一个寓言。小说写一个乡下人来到“法律门前”要求见法,“法”的大门敞开着,但他怎么也进不去。这篇小说以变形的手法,荒诞的情节,表现了西方资本主义国家中人们的精神困顿。这些人费尽周折也走不出社会为他们设置的那个魔圈。小说的主题可以用两个字来概括,即找“法”。那么,“法”究竟是什么呢?在这里,卡夫卡以抽象的形式,把“法”既看成是资本主义社会的法律,又看成是人们所追寻的公理和正义。而这两者,对“乡下人”来说,又都永远是可望不可及的。这样,“乡下人”只能孤独痛苦地等待,直至死亡。这篇小说在实质上是悲观的,但作者正是以这样的悲观,表达了对现存制度的失望和抗议。

芦苇为什么是空的

作者作品简介

加夫列拉·米斯特拉尔(1889—1924),智利女诗人,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生于圣地亚哥以北的埃尔基河谷,死于纽约。代表作有《柔情》《白云朵朵》等。她把她那天然的爱情完全倾注到她所教育的无数的孩子身上。她为孩子们所写的、可以轮唱的诗篇于1924年在马德里汇编出版,题名为《柔情》。为了向她表示敬意,四千名墨西哥儿童曾演唱了这部诗作。从此,加夫列拉·米斯特拉尔成了公认的杰出诗人。

在和平的植物世界里,也发生过一次社会革命。据说这一回领头是那些爱好虚荣的芦苇。造反能手——风,大肆宣传,所以很快地在植物界里,除了这件事就没有别的话题了。原始森林跟那些愚蠢的花园结成了亲兄弟,为争取平等而共同奋斗。

争取什么样的平等呢?是要在它们躯干的粗细、果实的鲜美方面,得到纯净的水的权利吗?不是,仅仅是身高的平等。它们的理想是所有的植物都应当一律高高地抬起头来。玉米并不想让自己跟橡树那样强壮,不过是想在同样的高度摇晃着自己多须的花穗。玫瑰也不想争取同橡树一样有用场,只不过盼望有那样挺拔的树冠,用它做枕头,好哄着自己的花儿在上面安安稳稳地睡觉。

虚荣啊,虚荣!一些崇高的幻想,要是违背了大自然,也就使得它们的目标显得滑稽可笑了。

一位像河神一样蓄着长胡须的老诗人,以美的名义谴责这个计划;他对他认为从各方面看来都讨厌的那种千篇一律,有一些明智的话要说。

这一切的结果究竟怎样呢?人们谈论着正在发生的种种奇怪的现象。大地的神灵以它们异常巨大的活力吹着形形色色的植物,于是一种丑陋的奇迹发生了。

一天夜里,那草坪和灌木丛仿佛遵照天上星宿的某种紧急命令,陡长了好几十英尺。

第二天,当村民从他们的茅舍里走出来时,发现苜蓿跟大教堂一样高,麦子也疯长得金灿灿的,他们都感到惊慌极了!真是叫人发狂。牲畜惶恐地吼叫,迷失在牧场的一片黑暗之中。鸟儿绝望地嘁嘁喳喳,它们的窝已上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它们也不能飞下来寻觅种子吃,因为沐浴着阳光的泥土、地毯似的草坪也不见了。

牧童们守着畜群徘徊;他们的羊儿不肯走进任何草木浓密的地方,害怕自己会整个儿被吞食掉。

这时候,胜利了的芦苇却放声大笑,朝桉树青色的树梢甩打着它们的茂盛的叶子。

据说这样过了一个月。衰落事情是这样发生的:喜欢荫蔽的紫罗兰,它们的紫色花朵充分地暴露在烈日之下,枯萎了。“没有关系,”芦苇赶忙说,“它们算不了什么。”

(但是在神灵的世界里,神灵都在哀悼它们。)那些拔高到50英尺的百合花,折成两段了。它们像皇后的头一般的、白色大理石似的花,掉得到处都是。

芦苇照样在辩解。(可是美丽和欢乐的女神都在森林里奔跑,伤心恸哭。)那么高的柠檬树被狂风吹掉了它们所有的花朵。收获,落空了!“没有关系,”芦苇再一次声明,“它们的果子太苦了。”

苜蓿枯萎了,它们的茎像以前那样由于娇柔无力而低垂。

它们长得过分地高了。仆倒在地上,像一根根沉甸甸的铁轨。

马铃薯为了让它们的地上茎长结实,只长出了细小的块茎,比苹果的种子大不了多少。

现在芦苇不再笑了;它们终于严肃一些了。

灌木或草花再也不能受精了,因为昆虫不拼命鼓动着它们小小的翅膀就飞不了那么高。

而且,据说人们既没有面包、水果,也没有喂牲口的饲料,遍地是饥馑和悲伤。

在这种情况之下,只有那些高大的树木依旧安然无恙,树干照常坚挺地高耸着:它们没有向诱惑屈服。

芦苇是最后倒下的——这标志着它们那与树木平等理论的彻底破产,它们的根由于湿度太大而腐烂。

这时候才明白,同它们过去结实的躯干比起来,它们变空了。它们忍饥挨饿地直往高处蹿,可是,肚子里空空如也;它们真可笑,就像空心的木偶或玩具娃娃一样。

在这种真凭实据面前,再没有人能为它们的哲学辩护了;几千年来再也没有人提到它了。

大自然——永远是宽宏大量的——半年之内就弥补了这种损害,让一切野生植物依然照往常一样生长着。

那个像河神一样蓄着长胡须的老诗人,在长期隐退之后出现了,他欢欣鼓舞,歌颂这个新时代。“就这样吧,亲爱的人们。紫罗兰之所以美,就在于它的细小;柠檬树就美在它优雅的形状。上帝创造的一切事物,本来都是美好的:宏伟的橡树,脆弱的大麦都是美的。”

大地又结了果实,牲口长了膘,人们也得到营养了。

但是芦苇——那些造反头子——却永远带上了它们耻辱的标记:它们空了,空了……

■ 作品赏析

作者运用拟人的手法虚构了一个植物王国的有趣故事,从这个故事中我们可以读到,虚荣的人往往不着眼于自身,盲目追求,最后必将损己不利人。

花草有自己的高度和特点,这是自然界的规律。人也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缺点。芦苇长得太高才会空,有时候,人也会像文中的芦苇一样,一心想要得到更多,更好的,反而超越了自己能够承担的范畴,只会徒增烦恼。

圆形废墟

作者作品简介

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1899—1986),阿根廷诗人、小说家,在诗歌、短篇小说创作上都卓有成就。1923年出版第一部诗集《布宜诺斯艾利斯的热情》,后来又出版了两部诗集《面前的月亮》(1925)、《圣马丁的手册》(1929),受先锋派影响,写景状物颇多神秘色彩。1941年出版短篇小说集《交叉小径的花园》,在阿根廷和拉美国家赢得了赞誉。此后出版的小说集还有《阿莱夫》(1949)、《死亡与罗盘》(1951)、《布罗迪埃的报告》(1970)等。1956年获阿根廷国家文学奖,1979年获西班牙的塞万提斯奖。

谁也没有看见他是在其中的哪个晚上上岸的,谁也没有看见那艘竹筏是怎样沉入神圣的沼泽地里的,但是几天以后,便没有人不知道这个沉默寡言的人来自南方;他的祖国是河上游许许多多村落中的一个,坐落在陡峭的山坡。那儿的尊德语尚未受希腊语的侵染,麻风病也不常见。这个肤色灰白的人肯定是吻着淤泥爬上陡坡的,全然不顾(也许是没有感觉到)那些划破皮肉的茅草,昏昏沉沉、鲜血淋漓,一直爬进了一个圆形的场地。场地上矗立着一只石虎或者一匹石马。当初它曾是火红色的,而今却与灰烬同色。这个圆形的所在是一座被古火焚毁的庙宇,已经受到沼泽丛林的亵渎,所供奉的神祗也不再有人朝拜。这个外乡人躺在台座下,高升的太阳使他恢复了神志。他毫不惊讶地发现身上的创伤已经结疤,然后闭上苍白的眼睛睡了过去,但并非由于体力不支,而是意志使然。他知道此庙就是他不可战胜的意愿需要的地方。他知道不断蔓延的树林并没有封死河下游另一个合适的神庙废墟,那里的神祗同样已经葬身火海。他知道眼下的任务就是做梦。半夜时分,一声惨然的鸟鸣把他惊醒。一些光脚印子、几个无花果和一只水罐使他明白,当地人来过,以窥视他的梦境,恳求他的保佑或者害怕他的魔法。他感到一阵恐惧,就躲进了断垣间的一个壁龛,并用不知名的树叶遮盖了身躯。

他到这里来的目的并非完全不能实现,尽管它异乎寻常。他要梦一个人,他要梦见他,包括他的全部细节,并把他带进现实。这个魔幻的计划消耗了他的全部心灵空间。倘若有人问他叫什么,或者要他讲讲过去的生活印象,他简直难以给予肯定的答复。这个荒废、坍毁的神庙对他很合适,因为它是个看得见的、最低限度的小世界;周围的砍柴人也是如此,因为他们担负着向他提供起码的生活必需品的任务。他们奉献的米饭和水果足以维持他完成唯一任务——睡觉和做梦的身体需要。

梦幻与魔幻圆形废墟起初,他做的梦纷乱不堪,但不久以后就自然而然地合乎辩证了。这个外地人梦见自己在一座圆形的阶梯剧场中央。该剧场有点像烧毁的神庙。密集如云的学生默默地坐满了阶梯。最远的脸虽然相隔几个世纪,紧挨着天,但却完全清晰可辨。此人正在给他们授课,教他们解剖学、宇宙学及魔法。一张张面孔热切地倾听着,充满了渴望领悟的表情,仿佛他们猜到了考察的重要性:从他们这群条件相近,外表相似的人中选择一个教赎对象并将他放入现实世界。无论是做梦还是失眠,此人都在关注着他那些幻影们的回答,以免骗子手蒙混过关。他觉得犹犹疑疑中有一种智慧在生长:他要寻找一个值得分享宇宙的灵魂。

到了第九或者第十个晚上,他不无痛苦地意识到,他不能指望那些被动听讲的学生,而是应当把希望寄托在那些偶尔据理力争、冒险唱反调的人身上。前者固然可爱而且有些可亲,但终究难以上升为个人;后者则不同,他们天生多一些个性。一天下午(现在连下午也用来做梦了,现在他只在黎明醒一两个钟头),他让这所宏伟的学校永远停了课,身边只留下一个学生。这是个沉默寡言的少年,神情忧郁,有时很倔强,瘦削的样子和梦他的人如出一辙。同学们的突然消失并没有使他陷入多久的惊慌。经过几次单独授课之后,他的进步就已然使他的老师大为震惊。可是,不幸的事发生了。有一天,此人从梦中醒来,仿佛自己来自一个粘乎乎的沙漠,望着朦胧的晚霞,转眼竟把它同晨曦混淆了起来。于是他明白自己并没有做梦。整个晚上,整个白天,难以忍受的失眠的清醒压迫着他。他决定到丛林中去踏勘一下,以便使自己疲劳。可是,在毒芹丛中,他只做了几个短暂而含混的梦,得到了一些粗糙而稍纵即逝的幻景:毫无用处。他想让学校复课,但没等他说几句鼓励的话,学校就变了形,消失得无影无踪。在这种几近无休无止的失眠中,愤怒的泪水焚烧着他的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