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毁道狂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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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暮色修罗场(二)

“大汗且慢!值此之际,当以扈将军亲率镶白旗前往阻击贼敌,用于四面迂回,以图扰乱敌军,且不可恋战。”一旁的范文程见此时的汗王险些失了方寸,连忙上前阻止正领命而退的将领。

汗王听言,些许惊慌的神色逐渐归于平静,眼中精光连连,忍不住点了点头,就眼下情势而言,如此作战方式,的确是能将损失降到最低,遂转头看向扈尔汉,沉声道:“范军师所言极是,扈尔汗,汝可听清楚了!”

“臣扈尔汉领吾汗之命,这就前往会会此支贼军。”扈尔汉使劲地捶了捶胸口,战役凌然的回道。(扈尔汉:汗王努尔哈赤之义子,执掌镶白旗,赐号达尔汉!此人与额亦都一样皆是骁勇异常之辈,倘若额亦都可称是阻挡千军之盾,那扈尔汉则为破军之锋,有着万军莫挡之势,乃是汗王手中之矛,每逢战辄必为前锋,那军帅额亦都捷登前锋之战,又惨败之,此时的扈尔汉焉能不恼!)

范文程抚须连连,见其大刀阔步正欲离去,有心提醒,对着扈尔汗呼道:“扈将军且慢,汝此番前去宜当远攻,不可近敌,务必借中军尚未完全归城之时,迅速入城锁门,切记!”

“简直一派胡言,吾大金儿郎为国征战,值此之时更应尽数归城,稍作休整,又怎可舍弃,倘若真如此做之,岂非寒吾大军千万万将士之心!”扈尔汉闻言,猛地抬头,怒目而视,眼中有着寒芒迸出。

“某言尽于此,听与不听,扈将军大可自行斟酌,不过若是毁了吾汗苦心经营之军,扈将军万死末赎!”谋士本就清高,尤其以那些满腹经纶之辈为最,得此声声质疑,横眉冷视,范文程当下也甚好言,一甩衣袖,转头不再视之。

“汝胆敢...!”扈尔汉指着范文程。

“放肆,扈尔汉,汝当真如此目无纪法,竟敢直指军师,责其所言,可知汝在作甚?”汗王大声怒斥!

起初听言,汗王也颇为恼之,觉得范文程轻士卒之命,至王颜于不顾,如此坑害大金同胞之事,更是万万做不得,后来仔细一想,又觉得此言不但在理,且在当下实有必要为之,并非危言耸听,那扈尔汉实乃心高气傲之辈,届时必然行破军之役,能否力破贼军不说,倘若败之,难保敌军不会顺势掩杀入城,以至城门大开,到得那时贼军长驱直入,显然会危及王营,与其冒如此之大险行事,倒不如此刻弃卒保帅,以防万一!

“大汗!”扈尔汉还想再进言。

“扈尔汉,还有汝等,都给本汗住嘴,再敢多言其他,当以抗命论处,此事本汗心中已定,一切依照军师所言而行,若是不遵,军法不饶!”火气渐浓的汗王怒喝连连,之所以如此全然不顾大军帅将之颜,也非仅凭范文程一言而妄定,因其年少曾熟读三国的缘故,自然是知晓曹家“虎豹骑”的厉害,为防止帅将擅自主张,不得不出此下策。

众多文武与扈尔汉等人,但见汗王如此动怒,慌忙下拜:“吾汗息怒,臣等谨遵吾汗之令,谨遵军师之令!”

此时的扈尔汉心中仍是有些不甘,抬起头来,瞧了一眼汗王,却见其一脸肃杀之色,当下也不敢造次,连忙高呼,应声道:“臣扈尔汉,谨遵军师之令!”

八匹骏马拉着王车缓缓掉头,往城口方向驶去,汗王转头,久久凝视场间,始终不肯挪目,心头百味俱全:“十万大军雷霆至,五千兵卒破其锋。固守山海惘然谋,军师已劝弃城去。可笑,可笑矣,吾大金自立国以来,人才辈出,雄霸北方,铁蹄之下各国尽颤,无人敢挡锋芒,竟无入主中原之天命乎?”

呜~!如丧鸣般的号角之声响起。

场中的虏兵似乎得到了解脱,丢盔弃甲拼命地狂奔回跑,此时的他们,心中只有一个执念,那就是赶紧绕开这只恐怖的军队,超过他们,冲过王车。

虏军撤兵,撤往城口的虏军形同蚁群溃散,相继涌入城中,杀红眼的青纹甲士分散而开,手起刀落间尽皆挥洒血雨!

“你说什么?少主要我们连战山海关,直至努军退却?”绕是林封云心中早有准备,但此刻听言,仍旧一脸愕然!

“林统领,还要我说第二遍吗,云梯车等攻城器械,我幻隐卫已准备妥当,少主明儿还要入城用膳,此刻,你可是听清楚了?”在林封云面前,有着一名青衫人士,此人浑身皆被青衣覆盖,说着,最后几个字几乎是用吼出来的!

林封云听其怒喝,非但不怒,反而一脸坚毅之色,只见他紧咬牙关,转头扫视四周众将,见其尽皆有着激昂赴死之色,又严肃地冲他点头,遂抑制住心头的烦躁与不安,眼眶微红地直视青衣人,沉声回道:“隐行枫,替我转达少主,左龙军青纹战士,今夜誓破山海关!”

隐行枫冷漠的点了点头,消失在人群之中!

“青纹軍!”林封云执刀而吼,一脸狰狞之色,他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少主的命令已下,这就意味着不破山海关,此战将永无止尽,直至打光最后一名战士,也在所不惜。

“吾等皆在!”

“少主有令,不破山海誓不回!”

“诺,吾等为少主之矛,誓破山海关!誓破山海关!”所有甲士振臂高呼,音波滚滚,传荡天地。

“青纹军因少主而生,为少主而灭,哪怕仅仅只是他的一句话,即便前方就是地狱,那又如何,只要那人所指,所有青纹甲士皆不会皱哪怕是一下眉头,直至为他撕开地狱之门!”此刻,所有青纹将领尽皆神色肃然,双拳紧握,心中默默地想着,该如何拼死为少主夺下这山海雄关。

对青纹军将领而言,少主是何想法,他们至始至终都没有深思过,只是忠心地执行着他的命令,但心中又能隐隐的感觉到每条命令的用意,虽然有些不明白,但此时此刻我汉人百姓还在城里头,作为血性男儿,又岂能眼睁睁望着城中百姓受苦受难,青纹军战士的性命固然珍贵,能换回的却是千千万万的同胞,问他们会悔吗,得到的答案一定是,虽万死而不悔,所有青纹军此时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第一个登上城楼的,必将是我!

青纹执刀破山海,何等霸气!

看似四散而开的青纹甲士,迅速靠拢,进退间井然有序,实际上他们一直保持着相当微妙的阵型。

望着聚拢而至的青纹甲士,林封云执刀振臂,再次高呼道:“传少主之令,务令贼寇血,渲染山海关!”

“事已至此,当以速之!”林封云、王青山等将领,已策马先行,身后军阵翻滚似潮,不多时自其中响起了一阵由衷的狂吼之声。

“吾当以贼寇之血,血染山海关!血染山海关!”此刻,所有青纹甲士尽皆沸腾了,那布满血丝的瞳孔中,闪耀着一抹相当执着的神色。

先行的林封云等人,一头扎入溃败的努阵,朝着城门一路掠杀过去,他们自然明白,此时若是能夺取城门,在硬抗住逃命的努军冲击后,青纹军就能自城口而入,届时努军将不会再有居高临下之势,能否顺利破城,将伤亡减到最小,此举实乃重中之重。

众将率领的百骑无心杀敌,只知一路策马,埋头冲开败逃的努群,只不过当众人抬头远僚之时,却看见退却的努阵中,一波波铁甲精骑突然冒出,如逆水之舰,激荡而来,所有青纹骑望之,尽皆咬紧牙关,眼中寒光连连!

“杀!”奔腾中的林封云神色一凝,长刀遥遥对指,百骑怒冲而去。

“扈帅,贼骑冲过来了。”扈尔汉身旁的一名努将,指着林封云等人言道。

扈尔汉闻言,观其奔腾而来的林封云等骑,着实有着不凡之姿,作为大金的先锋之矛,直欲与其一较高下,不由得双目微眯:“镶白甲骑听令,随本帅前往挥斩贼军,以显吾破军之刃!”

“吾等在...!”

“且慢!”左右之人听言,顿时一惊,赶忙阻止,并迅速拉住了扈尔汉道:“扈帅英勇,自是无人能及,此番汗王之令,却是万万不可违背,以汗王之性,倘若怪罪下来...!”那虏将话未说完,便比划了一个抹脖的动作。

扈尔汉瞧见,虎目微瞪,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在经过脑中挣扎一番后,又颓然放弃,努了努嘴叹道:“传令吾军,即刻散开,以弩袭之,给本帅打乱他们,尔等随本帅暂为后观。”

“嗻!”四周得令,各方虏将领各自骑兵,迅速分散开来,领头之人策马而行,吩咐着左右:“扈帅有令,利用劲弩,以远攻之,不可近敌。”

眼见着前方努骑化作鸟散,杀红眼的百骑一时间有些茫然,殊不知这些贼骑为何会突然四散而开,一直感察四周的王青山,左右观之,不由得怒喝一声:“不必理会,此番当以夺取城门为之要紧,走!”

“诺!”百骑听言,左右横杀败逃的努兵,一路绝尘而去。

青纹甲阵在与镶白骑相遇后,并没有想象中的激烈对碰,而是我追你退,我退你扰,青纹甲士为杀敌骑,不免扩散而开,然而就算是在最大的扩散范围内,仍是摸不到,打不着,正气恼间,弩箭又是叮叮匡匡地打击在身上的铠甲之上,虽说不致命,但也被其扰得筋疲力尽。

历经大战,青纹军队早已疲惫不堪,此时又倍受其扰,难免体力有些不支,偶尔有恼怒的甲士追击而去,只是离阵数步,尚来不及归反大阵,立即受其一阵狂射而力竭倒地,落单于外后又被一拥而上的镶白骑兵砍断臂膀,利刃刺入双目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