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童年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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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的悲惨童年

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少噩耗,渐渐的大家都好像从和二生家中的不幸遭遇阴影中走了出来,千禧年到来,新的纪元开始,并未对我们这些底层群众有什么冲击,我们生活在一个没有梦想,没有斗志的小地方里,平平常常,稳定的生活才是我们所追求的。

千禧年之后,到了年关,那年除夕夜晚过后的早上,大年初一,太阳升起的很早,好像也来迎接新的一年的到来,周围的雪在太阳下渐渐消融,房檐下滴起了水滴,就是这样的日子里,我奶奶和我妈妈吵了起来,他们吵的很凶,那天早上我爸出去没回家,我奶奶和我妈妈吵了一上午,到了下午两点多还在吵,他们为什么吵起来,我不知道,问他们大概也不知道吧,更多的是一言不和,彼此看不顺眼,在这期间我姐姐一直游走在我妈妈和我奶奶之间当说客,他们吵了大半天,我也哭了大半天,更多的是饿哭的,那年我九岁了,他们吵架也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了。晚上,我爸爸回来了,我妈妈挺开心的给我爸把饭做好,看着我爸吃完,她没跟我爸说跟我奶奶吵架,一边是我奶奶,一边是我妈妈,我不知道如果我爸爸知道后会帮谁。最后还是我姐偷偷给我爸说,我妈妈跟我我奶奶吵架了,我爸爸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虽然我妈妈跟我奶奶从在一个屋檐下,他们却从没正眼看过对方,我爷爷死的早,我奶奶也七十多岁了,头发花白,我爸很敬重我奶奶。但他从来都没管过他们吵架的事,大概从内心已经认同了这样的家庭关系。

过完年就到了走亲戚,这天我妈妈带着我跟姐姐去我舅舅家,我爸爸很忙,他没有去,我舅舅家在县城里,也算离得不远,我有四个姑姑,一个舅舅,那天,很热闹。我最喜欢吃姥姥做的牛肉丸,吃了很多,下午要回家了,我姥姥拉着我妈妈的手,说:你们姐妹都嫁了,家里也没人说个话,你今晚要不不回去了,家又离的近,陪我唠唠。

我妈妈想推辞,又不忍心拒绝,再加上回家总跟我奶奶吵架,也就答应了,她让我姐姐带着我先回家,还嘱咐我听姐姐的话,早点回家,她明天早上就回来了。还记得临走时姥姥给我带了很多牛肉丸,妈妈瞪着我让我跟姥姥说谢谢,谁知这是我最后一次跟母亲告别。

天黑了,我和姐姐回到了家,进门发现爸爸也回了家,我姐姐告诉我爸妈妈留在姥姥家过夜了,我爸让我们早点睡,那时候我跟奶奶睡一个屋,姐姐单独睡一个屋,凌晨两点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我舅舅在外面喊,快开门,快开门,我爸从房间走了出来,去给舅舅开门了,奶奶给我拉了拉被子,嘟囔道:一家人没一个有教养的。我爸从大门走了进来,敲了敲我们这间屋子,说道:妈,刚才他舅舅来说他妈住医院了,我去看看。我奶奶嗯了一声,我还在睡觉,我舅舅在门口跟我爸说的话我奶奶都听到了,这时我姐从她房间里跑了出来,带了一顶帽子,说:爸爸,我也去。

我奶奶对着窗户喊我姐姐:你去干嘛,添乱。

我爸摆了摆手说:没事,你回去睡觉吧!

我姐姐站那没动,我舅舅说就让她跟着来吧,我爸也就只好答应了。我听到一阵关门声,我从睡梦中醒来,奶奶坐了起来,披了件外套,也没开灯,她把我头放在她腿上,拍了拍我的背,睡吧。我重新睡着了,四点多,我醒了过来,门外狗叫的很响,仿佛要撕破这个漆黑的夜晚,爸爸和姐姐也不见回来,奶奶依然坐在床上,她正拍着我的背,我揉了揉眼睛又睡着了,第二天早上,天还没大亮,奶奶喊醒我,给我穿上衣服,说让我去找隔壁李峰玩会,她要给爸爸和姐姐去送点吃的去,她把我送到李峰家拄着拐杖就走了。当时,我没注意到,奶奶走的时候是空着手的,什么也没带。昨晚她听到了舅舅给爸爸说的话:我妈妈晚上十点多,在和姥姥聊天的时候晕过去了,他们赶紧送去了医院,医生说可能醒不过来了。

我和李峰玩着很开心,李峰的妈妈过来喊我们吃饭,我说我回家吃,我家人或许回来了,李峰的妈妈硬拉着我在他家吃饭,奶奶常告诫我别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在奶奶的威严下,我也不敢无缘无故留李峰家吃饭,记得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有一位老奶奶,我爸爸喊她为姑姑,有次,我在她家门口附近玩耍,她走了过来,给了我一颗金豆子,让我拿去玩,我高兴的拿回家在手里把玩,被奶奶发现了,她把我揪了过去,抢过金豆子,二话没说一顿暴走,问我金豆子哪来的,我哭着告诉她是旁边老奶奶给我的,她明白了说的是谁,她说豆子会还给她,让我以后别拿别人的东西,拿一次打一次。后来我才知道那位老奶奶是我爷爷的姐姐,年轻的时候,长得漂亮,嫁给了一位将军的副官做小妾,后来打仗失败,副官跟着那位将军跑了,留下了她一个人,老一辈的人都嫌弃她爱慕虚荣,丢了家人的脸,这也包括我奶奶和我死去的爷爷,但我奶奶对我的告诫却让我深深记住了。

我给李峰妈妈说我回家看看,看我爸爸他们回来没,李峰的妈妈拉着我一定要让我吃饭,我硬甩开了她的手,跑回家发现大门还是锁着的,失望着看着那条路,李峰的妈妈跑了过来,在我家吃吧,是你奶奶走时让我照顾你吃饭的,她拉着我向她家走去,给了我一个包子,让我坐下吃饭,刚坐下,李峰的爸爸回来了,拿起一个包子就吃了起来,忽然,他看见了我,神彩暗淡下来,看我的眼神不同往日,我继续咬着包子,我九岁,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刚吃完饭,李峰妈妈过来说你爸爸回来了,我抬脚就往回家跑,刚到家门口,门是敞开着的,爸爸在屋檐下,院子里站了好多人,我冲爸爸走了过去,爸爸一把抱住我就哭了起来,我有些茫然,眼泪刷的就下来了,似乎明白了什么。

半小时后,奶奶回来了,一头白发乱遭遭的,拐杖也不知哪里去了,我扑入奶奶的怀里放声大哭,其他人过来安慰我爸爸,我奶奶,有人把白色的孝衣穿在了我身上,我爸爸拖着我的手上了一辆面包车里,车子开向了医院,从后门进去,是一间太平间,里面有位医生跟我舅舅说着什么,我爸爸让我跪在门口,他走了进去,我抬起头望向里面,里面漆黑一片,我想着有一个人会从里面走出来,对着我笑,冲着我招手,可惜没有,过了会,我姐姐也跪在了我旁边,她眼睛已经哭肿了,天黑了,有一盏老旧的路灯在我们的头顶,我望着我的影子,跪着,跪累了,屁股坐脚上,我和姐姐不说话就这样跪着,跪了一晚上,凌晨四点,我爸爸过来抱起我坐上了去火葬场的车,我眼看着爸爸把一个盒子放进了棺材里,我想哭,却发现已经哭不出来了。我抱着我妈妈的照片,跟爸爸走在葬礼的最前面,姐姐再后面,然后是和花,和花哭的比我们还大声,和世龙没有来。

就这样,平凡的一天发生着不平凡的事情,我最亲的人变成了一寸黄土,没有开始,没有过程,只有结局,我有些傻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者说是怎么接受这个事实,医生说有可能是感冒引起的病因,晕过去后心脏停止了跳动,很多人不相信,至今我也没能接受这个蹩脚的理由,可事实摆在眼前,不得不去接受。我想起了和世龙,我有点理解他那时候的感受了,又一次看到了二生叔墓前黑凄凄的乌鸦飞。

生活照旧,我由我奶奶照顾,我爸爸还没从打击中走出,他回家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少,他在心里有些怪我奶奶,过年的时候我妈妈和我奶奶吵架很凶,认为我妈妈的死与我奶奶脱不了干系,日子还得过下去,都是亲人,我爸爸也没表现出来,不过我奶奶对我很好,甚至是种宠腻,我奶奶是个古板的人,受旧思想的余毒很深,重男轻女的思想强烈,她以前和我妈妈不和,现在没人跟她吵嘴了,反倒生活失去了光彩,把所有的爱都补偿在我的身上,有时有人提到我的母亲,我哇哇的大哭起来,她过来抱着我,严厉的告诫我哭什么哭,然后又深深的搂紧我,默默的擦掉自己的眼泪。那时我懵懂,白天在外面和小伙伴疯,晚上躺在床上静下来,却常常哭湿枕头,她躺在我旁边,看我还没睡,就会拍着我的背,给我讲故事,从戏文讲到她生平见闻,我常沉醉于她讲的故事中,大字不识,却知晓这么多,她讲她的历史,大多都离我很远,讲她小时候担惊受怕,日本士兵作恶,土匪抢东西,受地主剥削,还谈到我死去的爷爷,讲我们的家族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