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共和国没有开闸
23790400000037

第37章 伴着第四次洪峰,共和国总理出现在荆江两岸(1)

当前沙市最高水位:44.95米,超分洪争取水位;趋势:落

永远的瞬间——“总理一抱”——第四次洪峰,在总理的小艇下回落——只要分洪区还有一个人,谁敢下令开这个闸呀——中央八条的逐条串讲——同志们,不能溃口啊

永远的瞬间——“总理一抱”昨夜在北戴河开完“八·七”会议的朱基总理,接着度过了一个未眠的通宵。

当时会议结束已过午夜,总理没有离开会议室,甚至没有离开他开会时的座位,连夜亲自将会议讨论的8条意见整理成文,交给中央办公厅以中央文件下发。直到接近黎明时,这位已过古稀之年的老人才抓紧时间倚在一张沙发上合了一会眼。

当8月8日的朝阳刚刚从渤海上升起来的时候,几辆早行的轿车匆匆驶出中直大院,驶离西山,沿着一条滨海公路驶向山海关机场,这是早行的朱基总理和他的随行人员。最新报告沙市第四次洪峰水位已涨至44.95米,离那个开闸分洪的最后界限只差0.05米了,总理要亲自赶到荆州去。

北戴河海滨的清晨特别幽静,游人们还没有出行,海风习习的滨海公路上只有这支早行的车队在悄然疾驰。

车还远远没有到达山海关,总理的思绪显然早已飞向遥远的荆江。他望着随行的空军航空管制部原太生部长说:你们空降兵有个马军长,是个抗洪英雄,我这次要见见他。今年是老天爷跟我作对,但有解放军在,我天不怕,地不怕。

总理说到这里动了感情,车上的人们发现他眼眶湿润了。

读者一定还记得今年年初,这位新任总理在人民大会堂中外记者招待会上的就职演说:即使前面是地雷阵,他也要走过去。现在摆在这位新一届总理面前的,是一场共和国从未有过的大水,老天爷真摆下了地雷阵,但共和国的总理不会退却,只能迎难而上。

8时10分,总理的波音737专机从山海关机场升空南飞。随行的有国务院秘书长王忠禹等。10时30分,专机在沙市机场降落。舱门开处,总理快步走下舷梯。要不是这场大水,新任总理莅临无论如何免不了一个隆重的欢迎场面,但眼前的场面和前天晚上迎接温家宝副总理基本一样,只是多了昨天飞赴江西九江视察了溃口现场又赶回沙市的副总理自己,以及广州军区副司令龚谷成中将。不过这时的停机坪上,倒是出现了一个谁也没有料到的动人场面:

只见已走下舷梯的总理,一眼望见人群中身着迷彩服、肩佩两颗将星的广州军区中将副司令,径直走上前来,像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似的张开双臂,一下子把将军抱在了怀里。

总理的这个少有的举动,使将军一愣,也使在场的所有人都一愣。随即,将军也张开他军人的有力的双臂,紧紧地回抱住总理。

几天前的8月2日,龚谷成中将就受军区司令陶伯钧上将和政委史玉孝上将的派遣,飞抵武汉开设了广州军区湖北抗洪前线指挥部。为了靠前指挥,8月4日他又将军区前指移师荆州。仅仅五六天时间,他就调动了5万多兵力摆在湖北长江沿线。由于军区前指靠前,所属部队的所有军师指挥所,都设在了前线,团以下指挥所更直接设在堤段上、险段上。将军自己则带着军区作战部长、通讯参谋等8人和3辆车,连日连夜在数百公里大堤上来回奔跑,这就是他的前指——一个大堤上的流动指挥所。本来就脸庞黝黑的将军,由于几天烈阳的曝晒和通宵达旦的劳顿,脸庞更黑了。

“你们辛苦了!”抱着将军的总理满怀着感情说。“国家受灾,军人当前。谢谢你们啊!”

短短几句话,却字字千钧撞击着将军和在场所有人的心。这仅仅是总理一人的话吗?这分明是整个共和国在危难之际,对人民解放军的重托和期待啊!

在场的摄影记者抓拍了这以后被媒体称为“总理一抱”的珍贵一瞬:共和国总理拥抱着解放军将军。镜头上,动情的总理把头热烈靠在将军宽阔的肩膀上,将军则昂首挺立,激动万分的脸上交织着那种临危受命的庄严。

第四次洪峰,在总理的小艇下回落

有细心人记下了这样一个时间:从朱基总理走下飞机舷梯,到拥抱龚谷成中将,到登上面包车驰离机场,只有匆匆13分钟。

总理一行的车队顶着上午的炎炎烈日,直奔荆江大堤上的观水胜地——沙市观音矶头。平时像政治局常委、国务院总理这样的领导人出行视察,沿路都要清场清道,实行森严的一级保卫,但今日却平静如常。

在180公里荆江大堤上,有两处著名的护岸矶头,一是沙市堤段上的观音矶,一是郝穴堤段上的铁牛矶,它们是荆江大堤的象征,就像那著名的八达岭和慕田峪是万里长城的象征一样。沙市观音矶已有一千多年历史,系唐贞元年间一位荆南节度使创筑。以后这里又建了一座观音寺,所以有了观音矶之称。当年观音矶创筑时的丰姿已无法领略,但宋时大文豪欧阳修重孙欧阳闵在撰写那部有名的地理志《舆地广记》时,曾亲临观音矶考察,记下观音寺前尚有一块残碑,碑上尚可见“荆山苍苍,楚水汤汤”之句,这就是当年观音矶头那雄浑壮观的景象。到了明嘉靖年间,荆州辽王府又在此处建七级镇水宝塔一座。宝塔在嘉靖皇帝五十大寿时行开光大典,故名万寿宝塔。从此,观音矶因矶塔相互辉映,成为长江上一处引人注目的矶头。清乾隆时湖广总督毕沅奉旨对观音矶进行了一次大型加筑,使矶头呈一个巨大等腰三角形突入江流。这个稳如泰山的等腰三角形,边长50余丈,角顶突入江流30余丈。每到汛期,它就把汹涌的主弘逼向江心中的沙洲窖金洲,使此段江堤有效地避免了主弘的冲击。如今的观音矶,已不单单只是荆堤上一处护岸工程,而且成了一处观水胜地。如舰首劈风斩浪的矶头,如船桅直指蓝天的宝塔,再加上一圈葱绿的园林万寿园,还加上两道蜿蜒的观水长廊,这实在是一个观水好去处。新中国建国以来,不少党和国家领导人来此视察过荆江。

平时,市民们常爱来此休闲。在此背枕宝塔,屹立矶头,凭栏远眺,真可见“荆山苍苍,楚水汤汤”,更可生发出“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感慨。不过今日正在通过今年第四次洪峰的观音矶头,给人的不仅仅是感慨,而是惊心动魄。一江昏黄滚动的洪涛,在烈阳的照射下令人目眩。洪涛的水平线,几乎与矶面平齐了。矶头背后的沙市市区,已深深地沉在洪涛的水平线下。

共和国总理面对这严峻形势,表情显得十分凝重。一个月前的7月6日,也是这样一个烈日炎炎的上午,总理和温家宝副总理曾到此视察过一次。那天沙市刚通过第一次洪峰期,水位只有42.99米,水平线还远远地掉在矶头下。一个月后的今天,水平线已快爬到矶面,伸脚可及了。

总理问现在沙市水位是多少?

湖北省长蒋祝平回答是44.95米。这就是说今天总理看到的第四次洪峰水位,比一个月前看到第一次洪峰高了近2米!不过长江水利委员会主任黎安田告诉总理:目前水位已呈下降趋势。

总理的表情稍有舒展。接着总理一行离开观音矶,沿堤向沙市渡口走去。这时烈阳灼烤的大堤上热浪蒸腾,总理一行都没有戴遮阳帽,总理的短袖衫已被烤出汗水。

大堤的内坡上,有三个摆着横队的人正在巡堤。他们一人手里拿着一根竹竿,像盲人探路似的慢慢在堤坡上移动,这就是拉网式巡查。总理望见他们显得很高兴,就朝他们迎上去打招呼,认出了总理的三个巡堤人大吃一惊。当总理从他们口中知道他们巡堤前受过技术培训,懂得浪坎、管涌、脱坡、散浸这些知识时,更显得高兴。

总理一行告别了大堤上邂逅的三个巡堤人,登车来到沙市渡口准备过江去看看北闸,这时洪水已把上船的滑坡淹没了,面包车无法开上渡轮,只好临时改为乘船去北闸。

一条名为“港监73号”的快艇被迅速调来,总理踏上了临时搭上的跳板。尽管跳板晃晃荡荡的,年过七旬的总理却是稳稳当当地走上了这条洪涛中的小艇。

小艇在洪涛中逆流向北闸驶去。已超过分洪水位的大江上波涛滚滚,浪影烁烁,小艇一路颠簸,一路晃荡,恐怕一般的人都会在这样的船上头晕目眩。而我们的总理这时却在船舱里和温家宝副总理一道,展开一张荆江分洪区位置图,指指点点地研究起来。

这时船舱中电话铃声响起,荆州市长江前指向正在这大江上的总理一行报告了一个好消息:沙市二朗矶水位已开始以每小时一厘米的速度回落。

总理从地图上抬起头来,不由得松了口气。温家宝副总理等人脸上也都露出了喜色。

每小时一厘米,虽然是一个极缓的速度,但到底是开始退了,显然这第四次洪峰,分洪区是用不着开闸分洪了。

总理这时向随行的国家防总工作人员交代道:即刻现场向上游水库打电话,命令他们继续控制下泄流量,继续减轻荆江大堤的压力。

第四次洪峰通过沙市的8月8日没有开闸分洪。分洪区躲过了一劫。不久,在分洪区内外,特别是在各个安全区围堤上那些连绵的移民棚里,一个传说不胫而走:朱总理一来,就把水头吓退了,分洪区不会分洪了。

只要分洪区还有一个人,谁敢下令开这个闸呀

小艇继续在洪涛中颠簸摇晃,似乎比刚才更加勇往直前了。因为船上水手们知道江水已经开始回落的消息,把船开得更快了。

小艇到了北闸所在地太平口。此时的太平口,水天一色,浊浪排空,比观音矶头所见的水势更给人以压抑感。不过,在那混沌的水天之间,有一条银灰色的莽莽巨龙在时隐时现,那就是总理要亲眼看看的荆江分洪进洪闸。

北闸没有专用码头,小艇驶到北闸前面防淤堤边一只大铁驳旁靠拢。然后总理一行从小艇登上铁驳,又从铁驳登上北闸这块土地。北闸管理所已在调度大楼接待室作好了接待准备,但朱总理一行径直登上了大闸。

已接近正午的烈阳直射着这条钢铁巨龙,使巨龙身上热浪扑人,莽莽大闸今日就以这种少见的礼仪来迎接新一任的共和国总理。但总理完全不顾这些,他迎着扑面而来的热浪健步踏在这巨龙脊梁上,完全不像个古稀老人,几步就把陪同人员甩在后面,大家小跑着才跟上他的步履。

北闸54孔闸门由西头往东头顺序排列,总理是在东头登闸,所以是从第54号孔闸门倒数着往下走。他一口气走过了8孔闸门,走到46号闸门的机房前忽然停住了步,问跟在身边的北管所所长杨正礼:这些闸门都能不能随时开启?杨正礼很自信地回答说今年已连续作了三次操作演习,总理您随便点哪孔闸门就可以开哪孔闸门。总理说那好,我就点这号闸门。

杨正礼虽自信闸门的启闭能面对总理的检验,但此刻机械化抢险队的操作手还没就位,临时通知已来不及了。情急中他发现北闸派出所副所长余小平在场作保卫,就临时与余小平组成一个启闭组为总理演示。巧的是余小平是开闸分洪时的9名闸门巡视员之一,又正好分管42至48号闸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