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司马懿吃三国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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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扫平叛将孟达(6)

邓贤飞快地点了点头,口里用力地咽了咽唾液,满脸焦急之色:“这些倒也罢了!只是邓某有一件顶要紧的急事须托李主簿回去向我舅父禀告,他和孟兴不能再随意抽走我这守护东城的精兵劲卒了!”说着,用手指向城楼角落甬道上躺着、趴着的一堆堆伤兵道:“他让我用这四五千老弱残兵如何抵得住城外数万敌军的猛攻?!”

李辅也闷闷地说道:“李某刚才瞧着也有些奇怪,先前孟太守不是在您这里留下了一万多精兵驻守东城吗?今天看起来人数怎么这般稀少?”

“哪里还有一万多精兵?这六七天里,孟兴不断跑来,陆陆续续已从我这里抽调了五六千士卒走了……这不,昨天他又让亲兵带信过来,说什么城中‘内奸四伏’,须以重兵清剿,又要抽走我八百士兵……”邓贤越说越气,“老子当场就给他那带信的亲兵一顿好骂,这个东城门楼,究竟还要不要守了?他们抽走那么多精锐兵力进入内城到底想干什么?”

内城?!李辅一听,顿时大惊失色:怪不得自己从太守府出来时一路上瞧到不少士兵都进了内城大街小巷中密密麻麻地挤着!从这些迹象来看,孟达分明是在准备放弃外城而退守内城以自保啊!那他还派自己来东城门楼上协助邓贤守什么啊?这……这不是故意骗着自己和邓贤在前线傻乎乎地给他父子俩当替死鬼吗?联想起平日里孟达对自己的种种表现和态度,又念及孟达这人的薄情寡义,李辅只觉浑身如坠万丈冰窖,一下被冻得寒彻心肺……

他暗暗咬了咬牙,慢慢平复了心头的剧烈激荡,拼命把自己眼角几欲直冒而出的痛心之泪生生逼了回去!深思了片刻之后,他换上一脸的平静,向邓贤招了招手,拉着他蹲下地来,附耳过去对他低声说道:“邓郡尉,事到如今,李某也该和你谈一谈一些掏心窝子的话儿了……”

“魏军杀进来了!魏军杀进来了!”

一阵慌乱的呼喊之声将孟达从地下密室的榻床上陡然惊醒。他急忙跃身而起,抓过挂在床头的剑鞘,一把抽出剑来,猫着身缩到了密室一角,将自己掩藏在书架背后,紧盯着室门那里。

“嘭嘭嘭”一阵震耳的拍门声响过后,外面传来了孟兴的喊声:“父亲大人!快开门!魏军杀进城了!”

孟达一扭机关,室门开处,孟兴领着七八个士卒闯了进来,劈头就叫:“父亲大人!快!快!快!孩儿掩护您杀出重围!”

孟达从角落里闪身而出,一脸诧异地问道:“魏军怎么会攻进城的?这不可能啊!”

孟兴满面是泪,跺着脚叫道:“是李辅和邓贤那两个家伙——他俩偷偷打开东墙城门,放了魏军进来……”

“那还不赶快关闭内城大门?”孟达急得大叫。

“内城大门那里的守卒是李辅、邓贤的老部下,他俩在前面一喊,他们也都纷纷弃械投降了!”

“李辅!邓贤!这两个家伙,一个是本座的亲外甥,一个是本座的心腹主簿,居然都忘恩负义地背叛了本座!”孟达气得暴跳如雷,“我早就瞧出李辅近来有些不对劲,当真该在太守府里就一刀了结了他!我真恨哪!邓贤那厮也是蠢笨如猪,早就该宰了!唉……还是我心太软了……”

说着,他两眼凶光毕露:“杀!咱父子俩一定要杀出去,一定要砍了这些家伙的脑袋来喂狗!”

“孟达啊!这没有什么可恼可恨的——十七年前,你背叛了刘璋而投靠了刘备;七年之前,你又背叛了刘备而归附了我大魏;三个月前,你再一次背叛我大魏而投向了诸葛亮、陆逊——正所谓‘叛人者,人亦叛之;害人者,人亦害之’。每一次你到洛阳太学里来都要给博士们摆弄你那滔滔口才显示你博才多智,这些铭训你自己应该不会陌生吧?”

随着一个沉劲有力的声音徐徐响起,室门口处突然亮起了一排炬火,把室内室外照得一片通明。两列虎贲武士抬着一架朱漆坐辇在外肃然而立,上面坐着一位年近五旬的方面长者,颌下三绺须髯墨黑闪亮,随风轻轻飘拂肩后——他顾盼之际凛凛生威,举手投足便有一股说不出的清冽肃杀之气向孟达等人森森然卷袭而来!

——他正是魏国镇南大都督司马懿!

“司马懿!你这老贼竟敢如此奸诈——偷偷收买了李辅、邓贤那两个小儿来暗算我!”孟达一见他,两眼瞪得怒凸而出,几欲喷出火来!

司马懿微微一笑,并不接话,而缓缓侧身向坐辇后面悠然问道:“他的这些话,你俩都听到了?”

孟达在无比的骇异中瞳孔一张,司马懿身后的那片黑影之中,肩并肩地走出两个人来,正是李辅和邓贤!他俩都表情复杂地盯着自己,目光里分明流露出深深的鄙夷来!

“孟达,你有所不知啊!刚才,你这两个手下,一路上还在苦苦恳求本督饶了你父子二人性命呢!结果,我们在这室门外听到的却是你口口声声要砍了他俩的脑袋去喂狗哟!”

司马懿慢悠悠地说着,语调里在深深的平静中又透出一缕诙谐来——但这一缕诙谐,却像一根冰针一般扎得人心中隐隐刺痛!

孟达竟似石头人一样呆住了,“当啷”一声,他手中的利剑突然脱手垂直地掉在了地上。

“父亲……”孟兴看着他那一下变得像“活死人”一样的父亲,忍不住差点儿哭出声来!

司马懿的目光却从孟达的头顶上越过,在密室四下里打望了一圈,缓缓说道:“呵呵呵!你把你的巢穴筑得倒很牢实嘛!这些墙壁都是用整块的大青石砌成的吧?可惜了!可惜了!朝廷当年真该留下你在洛阳当作大匠,那样或许便可免了你今日的灭门之灾吧?”

“是你们逼……逼我的……”孟达喃喃地开口了,“都是你们逼我的……”

“没有人逼你!是你自己嗜利忘义、贪字当头,是你自己一步一步走上这条绝路的!”司马懿的声音一下变得冷硬如钢,“你一生恃才弄术、东变西变、毫无章法、无人不骗、无事不诈,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哪个部下跟着你不在背地里防你一手?来人啊——砍了他父子俩的人头送到洛阳去,当街‘枭首示众’,以为不忠不诚者之戒!”

这一次,再没人劝他收回或更改这个命令了。李辅、邓贤二人都紧紧咬住了嘴唇,不吐一字。

待虎贲武士们将灰溜溜的孟达父子押走之后,司马懿敛去了肃重之情,微笑着望向李辅:“李君啊!本督听闻你智略多端,还是为孟达出了不少好主意的……”

“小人乃败军之谋掾,何敢又言智耶?”李辅俯首而答。

“唔……话不能这么说。摊上孟达这么一个患得患失、东摇西荡而无定见的人,便是张良、陈平再世,也难辅他成功!”司马懿说着,双眉间又露出一丝轻蔑来,“像他那种无骨无节、无恩无义的小人,自取夷灭是迟早的事儿!本督在六年之前就洞见了他今天的这个下场!”

然后,他面容一正,侃然而道:“如今新城郡已然重回我大魏版图,本督在此宣誓,一切必将与民更始,既往不咎,兴利除弊,再造升平!邓贤你仍是留位郡尉之职,李辅你则升为郡丞之官——这一次,本督一定要为你们选好一个值得辅助的新任太守来,为我大魏把守好西南门户!”

魏军排着一列列方正整齐的队形,井然有序地撤出了新城郡。

司马懿驻马立在东城门外的那个山冈之上,望着重又归于一片宁静的郡城,缓缓自语道:“固若金汤的新城郡,号称‘飞鸟难入,猿猴难攀’——怎料本督大军一到,旬月之间便举城而下!师儿啊,你知道是何原因吗?”

“父帅用兵如神,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区区一座新城,自然破来不费吹灰之力!”司马师当即便啧啧赞道。

“你错了,为父绝没你讲得这么厉害!”司马懿回过头来深深盯了他一眼,凛然而道,“这座郡城,是它自己敞开大门放了我大魏天军进去的,并不是为父的冲车、飞石给撞开的!孟达父子自私自利而不念民之疾苦——既然他们已视城中士民为草芥,自然也怪不得城中士民亦视他们为草芥而轻弃之!人心一失,纵有万里金城,谁又帮你守来?这个教训你今后一定要牢记啊!”

“好的,父亲大人。”司马师心悦诚服地答道。

司马懿静默片刻,又将目光投向了西方的天际:“新城一失,诸葛亮再也无法东下汉水而袭荆襄矣!我大魏江山可谓无懈可击矣!”

“父亲大人,孩儿心有一问——您为何却让牛金将军只带一万人马前往魏兴郡支持申仪太守?”司马师望了望左右,上前低声问道,“依孩儿愚见,您何不乘此良机挥师趋西而去,亲自杀出魏兴郡,举荆襄之众与诸葛亮在汉中郡一决高下?也好教天下英雄一睹您的惊世大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