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二十四史-三国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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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人物春秋(3)

曹公将北征三郡乌丸,诸将都说:“袁尚是一个在逃的贼寇罢了,夷狄贪婪而不讲交情,哪能被袁尚利用呢?现在深入其境去征讨,刘备必然劝说刘表袭击许县。万一事态恶化,后悔都来不及了。”惟独郭嘉料定刘表必不能任用刘备,劝曹公出征。夏五月,到达无终。秋七月,大水泛滥,沿海道路不通,田畴请求当向导,曹公同意了。田畴带领军队出卢龙塞,塞外路断了,无法通行。于是平山填谷五百多里,经过白檀,穿过平冈,到达鲜卑庭,东进柳城。柳城只有二百里了,敌人才发觉。袁尚、袁熙和蹋顿,辽西单于楼班,右北平单于能臣抵之等带领几万骑兵迎战。八月,部队登上白狼山,突然遇上了敌军,敌军声势强大。曹公辎重还在后面,披甲兵士少,都感恐惧。曹公登上高处,望见敌阵不严整,于是挥兵进攻,派张辽为先锋,敌军大崩溃,斩了蹋顿及名王以下首领,胡、汉投降的有二十多万人。辽东单于速仆丸及辽西、北平各个乌丸首领,丢下本族人,和袁尚、袁熙逃奔辽东,只剩有骑兵几千人。当初,辽东太守公孙康凭仗地处偏远,不服从朝廷。等到曹公打败乌丸,有人劝曹公接着去征讨公孙康,袁尚兄弟就可以捉住了。曹公说:“我正要让公孙康斩送袁尚、袁熙首级来,不需要麻烦兵士了。”九月,曹公领兵从柳城回返,公孙康就斩了袁尚、袁熙及速仆丸等,送来了首级。诸将中有人问:“您回师而公孙康斩送袁尚、袁熙,这是什么原因?”曹公说:“他一向畏惧袁尚等人,我紧逼,他们就要合力对我,我放松他们,他们就要自相残杀了,这是必然之势啊。”十一月,到达易水,代郡乌丸行单于普富卢、上郡乌丸行单于那楼带着他们的名王来祝贺。

十三年春正月,曹公回到邺县,开凿玄武池以训练水军。汉朝撤销三公官职,设置丞相、御史大夫。夏六月,以曹公为丞相。

秋七月,曹公南征刘表。八月,刘表去世,其子刘琮接替他职位,屯驻襄阳,刘备屯驻樊城。九月,曹公到新野,刘琮就投降了,刘备逃奔夏口。曹公进军江陵,下令荆州吏民,废除旧制度,实行新规定。紧接着,评论荆州归降者的功绩,封侯的十五个人,以刘表大将文聘为江夏太守,叫他统领本部兵马。邀请任用了荆州名士韩嵩、邓义等人。益州牧刘璋开始接受摊派给他的征调租赋徭役义务,派遣兵卒补给朝廷军队。十二月,孙权为刘备进攻合肥。曹公从江陵出发征讨刘备,到巴丘,派遣张熹救合肥。孙权听说张熹到了,就撤兵而回。曹公到赤壁,和刘备作战,不利。当时又流行瘟疫,死了不少官兵,于是领兵返回。刘备于是占有荆州、江南诸郡。

十四年春三月,曹公领兵到谯,修造轻便船,整训水军。秋七月,从涡水入淮水,出淝水,驻扎合肥。辛未,下令说:“最近以来,多次出征,有时还遇到瘟疫,官兵死亡,不能回家,妻子失去丈夫,百姓流离失所,仁慈之人难道高兴这样吗?是不得已啊!现在下令,战死者的家属没有产业不能自己生活的,官府不得断绝食粮供应,主管官吏要抚恤慰问,以称我的心意。”为扬州郡、县委派主管官吏,开辟芍陂地区屯田。十二月,领兵回谯。

十五年春,下令说:“自古接受天命开国及中兴的君主,何曾不是得到贤人君子和他共同治理天下呢!在他得到贤才的时候,简直不需要走出里巷,难道是侥幸碰到的吗?只是有时在上位的人不肯去求啊。现在天下还没有平定,这正是求贤之紧要关头啊。‘孟公绰担任赵国、魏国的家臣是才力有余的,但不能任命为滕、薛一类小国的大夫。’如果限定只有廉洁的人才可任用,那齐桓公靠谁帮助成为霸主呢!现今天下难道没有身穿粗布陋衣,胸怀超凡见识,而在渭水边钓鱼的姜尚一类人吗?又难道没有蒙受‘私通嫂嫂’恶名,确有接受贿赂事实,并且还没有得到魏无知力荐的陈平一类人吗?希望你们帮助我连最卑微的人也不要漏略,广泛发现人才。只要有才干就荐举,我好选拔任用。”冬季,建造铜雀台。

十六年春正月,天子任命曹公嫡长子曹丕为五官中郎将,设置官属,为丞相副手。太原人商曜等在大陵反叛,派夏侯渊、徐晃包围打败了他们。张鲁割据汉中。三月,派钟繇讨伐他。曹公派夏侯渊等从河东出发与钟繇会师。

这时关中诸将怀疑钟繇将要袭击自己,马超于是和韩遂、杨秋、李堪、成宜等反叛。曹公派曹仁讨伐他们。马超等屯驻氵童关,曹公告诫诸将:“关西兵精悍,你们坚守营垒别和他们交战。”秋七月,曹公西征,和马超等隔着潼关驻扎。曹公紧紧牵制住敌军,而暗派徐晃、朱灵等夜渡蒲阪津,占据河西扎营。曹公从潼关北渡河,还没渡过去时,马超急攻渡船,校尉丁斐于是放出牛马引诱贼兵,贼乱取牛马,曹公才得渡过河去,顺着河向南,边筑甬道边推进。贼后退,挡住渭口。曹公就多设疑兵,暗地用船运兵进入渭水。架浮桥,夜里,在渭水南岸分兵扎营。贼夜里攻营,伏兵起来打败了他们。马超等屯扎渭水南岸,派使者请求割让黄河西岸土地以缔结和约,曹公不同意。九月,进军渡渭水,马超等多次挑战,曹公又不应战。马超等又坚持请求割地,请求送来人质以缔结和约。曹公用贾诩计策,假装答应他们。韩遂请求与曹公相见。曹公和韩遂父亲同一年被举为孝廉,又和韩遂本人年龄不相上下,于是马头相接交谈多时,但不涉及军事,只谈京都老友往事,拍手欢笑。谈完以后,马超问韩遂:“您和他说了什么?”韩遂说:“没说什么。”马超等怀疑不信。另一天,曹公又给韩遂写信,多处涂改,弄得像是韩遂涂改的一样。马超等更加怀疑韩遂。曹公于是和他们定日子会战,先以轻装士兵挑战,交战很长时间,才派出勇猛骑兵夹攻,于是大败敌军,斩了成宜、李堪等人。韩遂、马超等逃奔凉州,杨秋逃奔安定,关中平定。诸将中有人问曹公:“当初,贼守潼关,渭水北岸防卫空虚,您不从河东攻冯翊而反守潼关,拖延一段时间后才北去渡河,这是为什么呢?”曹公说:“敌据守潼关,如果我进入河东,贼必然分守各个渡口,那样一来,西河就不能渡了。我故意大兵向潼关,贼集中全力防守南部,西河守备空虚,所以两位将军能夺取西河!其后领兵北渡,贼无法和我争西河,那是因为西河已经有了我方两位将军的部队啊。连接兵车树立栅栏,筑甬道掩护着南进,就是要形成敌方不易取胜的态势,又要向敌方故意示弱。渡过渭水后构筑坚固壁垒,敌人来了不出战,为的是助长敌人的骄傲啊。所以贼不筑营垒而要求割地。我顺口答应,为的是顺从他的意思,使他们自己感到安全而不做战争准备。因此我能蓄积士卒战斗力,突然出击,这就是所谓迅雷不及掩耳。兵势的变化,本无固定的格式啊。”起初,贼兵每有一部到达前线,曹公就有喜色,贼兵失败之后,诸将问他一再有喜色的原因,曹公回答:“关中地域长道路远,若贼各在一处据险而守,征讨他们,没有一两年不能平定。现在都来集中,他们兵虽多,但谁也不服从谁,军队没有主帅,一仗就可以消灭,取得成功很容易,我为此高兴。”冬十月,军队从长安北征杨秋,围安定。杨秋投降,就恢复了他的爵位,让他留任,安抚当地百姓。十二月,从安定回师,留夏侯渊驻扎长安。

十七年春正月,曹公回到邺县。天子特许曹公朝拜时,司仪宣呼行礼仪式,不须直呼其名;入朝时,不须小步快走;上殿时,可以穿鞋佩剑,就像当年萧何一样。马超残余部队梁兴等屯驻在蓝田,曹公派夏侯渊打败了这支军队平定了地方。割河内郡的荡阴、朝歌、林虑、东郡的卫国、顿丘、东武阳、发干,钜鹿郡的廮陶、曲周、南和、广平郡的任城,赵国的襄国、邯郸、易阳等县来扩大魏郡。冬十月,曹公征孙权。

十八年春正月,曹公进军濡须口,攻破孙权的江西营地,捉获孙权都督公孙阳,领兵而回。天子下诏,把天下由十四州恢复为九州。夏四月,曹公到邺县。

五月丙申,天子派御史大夫郗虑持节册命曹公为魏公,册文说:

朕由于不修德行,少年时遭遇忧患,先是远迁在西土,后又东迁到唐、卫,在这时候,像缀旒一样任凭别人执持。宗庙没有祭祀,社稷没有确定的位置;许多坏人觊觎皇位,分裂天下。境内百姓,朕不能领有。即使我高祖创建的皇权,也都几乎要坠落在地了。朕因此日夜忧虑,潜心默念:“历代祖先啊,先代辅佐大臣们啊,你们谁能怜悯我啊?”因此而感动天心,诞生了丞相,保佑我皇家平安,在艰难中给我皇家巨大帮助,朕于是有了依靠。现在将授予您典法礼仪,希望您恭敬地听我的命令。

先是董卓首先作乱,把国家推进灾难,各位州牧郡守放下本管区域的政务来拯救王室,您引导他们前进,首先进攻敌军,这是您忠于本朝的表现啊。后来黄巾违犯天道,侵扰我三州,祸乱连及百姓,您又打败他们,安定了东夏。这又是您的功劳啊。韩进、杨奉专擅朝政您就讨伐他们,消除他们制造的灾难。把朝廷迁到许都,建造京城重地,设置官府,开始祭祀,不遗弃应有的典礼制度,天地鬼神于是获得安宁。这又是您的功劳。袁术僭称帝号,在淮南胡作非为,但畏惧您的神威,您运用伟大英明谋略,蕲阳战役,桥蕤被杀,威势南指,袁术毙命,党羽溃散。这又是您的功劳。回师东征,吕布正法,战车将返,张杨丧命,眭固伏罪,张绣来降,这又是您的功劳。袁绍叛逆扰乱天道,阴谋颠覆社稷,凭恃他兵多,发动军队进犯朝廷,当这时候,国家兵力薄弱,上下恐惧,谁也没有坚定信心,您坚守保卫朝廷的大原则,精诚感动上天,发挥您的武威,运用您的神妙策略,亲临官渡,大歼叛贼。把我国家从危亡中拯救出来,这又是您的功劳。挥师渡大河,开拓疆域,平定四州,袁谭、高干,都被杀头,海盗奔逃,黑山归顺,这又是您的功劳啊。三支乌丸,两世作乱,袁尚投奔他们,占据塞北,威胁中原,您包裹马脚,挂牢车子,以防跌滑,穿隘过险,一战就消灭了他们,这又是您的功劳啊。刘表违抗朝廷,放纵胡为,不履行自己义务,王师出发,威风先到,百城八郡,屈膝投降,这又是您的功劳啊。马超、成宜,狼狈为奸,占据黄河、氵童关,企图作恶逞凶,您在渭南把他们打垮,献上首级万颗,接着平定边境,安抚戎、狄并与他们和好。这又是您的功劳啊。鲜卑、丁零通过几层翻译也来朝见,单于白屋也愿意臣服,愿意纳贡,这又是您的功劳啊。您有平定天下之大功,又有完美之德性,您理顺全国上下的社会政治秩序,倡导美好风俗,普遍而辛勤地施行教诲,顾惜民命,审慎处理刑狱,官吏不施残暴,百姓不怀恶意,诚恳地尊崇帝族,显扬、接续中断的封爵,以前有功有德的人,没有谁没有得到应有的安排。虽然伊尹功勋上感皇天,周公业绩光照四海,也赶不上您。

朕听说先王都分封德高功大的人为诸侯,赐给他们土地,分给他们人民,增高他们的荣誉,完备他们用以显示特权的礼器,为的是让他们能保卫王室,辅佐朝廷。周成王时,管叔、蔡叔作乱,平定叛乱以后,吸取叛乱教训,想念有功之臣,于是派邵康公向齐太公授权:在东到海,西到河、南到穆陵、北到无棣的范围之内,大小诸侯有过错,齐太公都有权征讨。把这权利世世赐予太师,使齐成为显赫于东方的大国。到襄王时,也有楚人不对周王尽义务的事发生,又命令晋文公担任侯伯,赐予他二辂、虎贲、铁钺、秬鬯、弓矢,开辟南阳大片土地,世世代代做诸侯盟主。所以周室未能灭亡,就是因为有二国可以依赖。现在您发挥大德,保卫朕的安全,顺应天命,发展大业,平定全国,没有谁不服从,功劳比伊尹、周公还高,而奖赏比齐、晋要低,朕很惭愧。我是一个渺小的人,高居万民之上,常想做皇帝的艰难,就像走近了深渊,就像在薄薄的冰面上行走,不是您帮我走过去,我没有人可以依靠。现在以冀州的河东、河内、魏郡、赵国、中山、常山、钜鹿、安平、甘宁陵、平原共十郡,封您为魏公。赐予您黑红色的土,以白茅包上,您可以去占卜吉日,建您魏国的社稷。过去在周朝时,毕公、毛公身有封国但又入朝任辅佐周王的卿,周公、召公以朝廷太师太保身分出朝兼为诸侯之伯,这种朝内朝外的重任,您都能同时担当起来。我命令您以丞相身分兼任冀州牧像原来一样。再加赐您九锡,希望您听从我的命令。考虑到您筹建制度,为人民提供行动规范,使民安居乐业,没有二心,因此赐予您大辂、戎辂各一辆,黑红色的马八匹。您鼓励农业,农民耕作努力,粮食丝帛都有积存,国家事业因而兴盛,因此赐予您衮服冕服,再配上一双赤舄。您提倡谦让,并使人民实际去做,因而年龄大年龄小的都讲礼貌,社会上下一片和谐,因此赐予您轩悬之车,六佾之舞。您辅佐朝廷发扬汉朝风俗教化,直达四方,使远方民族改变精神面貌,中原精神生活更加充实,因此赐予您用朱红颜色漆门的特权。您深明道理,思念皇帝的困难,把有才能的人任用为官,把善良的人都提拔起来,因此赐予您在殿前纳陛的特权。您执掌国家大政,保持严肃公正不偏不倚态度,即使一点点小的坏人坏事,都不会不加压制、放逐,因此赐予您虎贲战士三百人。您严格按国家法律办事,揭露犯罪行为,触犯国法的,没有谁能逃脱惩处,因此赐予您铁和钺各一件。您高瞻远瞩,明察八方,周密地讨伐逆贼,平息全国的叛乱,因此赐予您彤弓一张,彤矢百支,秬铁弓一张,玈矢千支。您以温和恭敬为根本,孝顺友爱为美德,明智公平忠厚诚实,深深感动了我,因此赐予您秬玈一卤,配上圭瓒。魏国设置丞相以下各种官职,都和汉初诸侯王的制度一样。慎重啊,您要大范围地普遍地关怀您的臣民,辅助他们做好各种事务,用这些行动来完成您的伟大功德,报答、颂扬我高祖传留下来的美好天命。

秋七月,开始建立魏国的社稷宗庙。天子聘魏公的三个女儿为贵人,岁数尚幼的,就暂且留在魏国等待结婚年龄的到来。九月,建造金虎台,凿渠引漳水进入白沟以通达黄河。冬十月,分魏郡为东西部,设置都尉管辖。十一月,开始设置尚书、侍中、六卿官职。

马超在汉阳,又联合羌、胡作乱,氐王千万反叛朝廷响应马超,在兴国驻兵。魏公派夏侯渊讨伐马超。

十九年春正月,魏公开始举行“耕籍田”礼。南安赵衢、汉阳尹奉等讨伐马超,斩杀马超妻子、儿子,马超逃奔汉中。韩遂转徙到金城,又进入氐王千万的部落,率领羌、胡一万多骑兵和夏侯渊交战,夏侯渊出击,大败韩遂,韩遂逃奔西平。夏侯渊和诸将攻兴国,屠杀兴国军民。此后撤销了安东、永阳郡。

安定太守毋丘兴将去赴任,魏公告诫他说:“羌、胡想和中国交往,自然会派人来联系,你千万不要先派人到羌、胡中去联系。善良人难找到,不善良人一定会教羌、胡乱提要求,他们乘机从中取利。不听从要求,就错失了羌、胡求好的美意,听了要求则对事情没有好处。”毋丘兴到任,派遣校尉范陵进入羌中,范陵果然给羌人出主意,叫他们自己提出,要当属国都尉。魏公说:“我预先就知道会出这样事了,并非我聪明,是我经历的事情多而已。”

三月,天子命令把魏公位次排列在诸侯王的上面。改授金玺、赤绂、远游冠。

秋七月,魏公出征孙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