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凄厉的尖叫声,把我从睡梦之中惊醒过来。
我定了定神,举起右手揉了揉眼睛,手还没放下来,惨叫声再次传入我的耳中。
“啊——救命啊——”
我眉头一皱,走下床,穿好衣服,走出了房间。
我所住的地方,是一间出租屋。这出租屋里有四间套房,每间套房的面积虽然不大,但却一应俱全,有独立的卧室、厨房、洗手间和露台。屋主把四间套房分别租给了不同的租客,我就是租客之一。
根据我的判断,刚才的叫声,是从我的房间隔壁的套房里传出来的。那房间里住着两个二十二三岁的女孩。
于是我走到那房间的门前,朝房间里叫道:“发生了什么事?”
“救命呀!”房间里一个女孩叫道。我认得,那就是刚才把我吵醒的声音。
我尝试把房门打开,却发现门从房间内上锁了。
“门上锁了,我打不开,”我大声说,“你过来开门!”
十几秒后,房门打开了。给我开门的果然是住在这房间里的两个女孩的其中一个——苏翠红。此时的她,花容失色,一脸恐惧神情。
“怎么回事?”我问道。
“邱婉欣她……她……”苏翠红结结巴巴地说。
她口中的“邱婉欣”,就是住在这房间里的另一个女孩。苏翠红和邱婉欣是好朋友(至少表面是),这个房间是她俩合租的。
“她怎么啦?”我皱了皱眉头。
“她……她……”苏翠红脸色发青,声音颤抖,实在是说不下去了。最后她索性指了指房间里头,示意我自己去看。
我走进房间,一看卧室里的情况,便整个人愣住了。
邱婉欣躺在床上,不省人事,她身下的被子和床罩,却被鲜血染红了。
难怪苏翠红会吓得大叫。即使是我这样一个大男人,如果一早醒来,忽然看到自己身边出现这样的情景,我也会胆战心惊,忍不住叫出声来。
“现在……怎么办?”苏翠红吓得没了主意,望着我,眼神之中充满无助。
我想了想:“先通知屋主吧。”
屋主就住在这出租屋旁边的房子里。
苏翠红定了定神,咽了口唾沫,说道:“好,你在这里看着,我去通知屋主。”
苏翠红走后,我望着躺在床上那不知是否已经断气的邱婉欣,望着她那颇为漂亮的五官,望着她那丰满的胸脯,望着她那双雪白修长的大腿(她穿着短裙),心中忽然出现了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两分钟后,苏翠红带着屋主回到现场。屋主一看到房间里的情形,就吓得呆了,久久没能回过神来。而这时候,我房间对面的套房的门打开了。一个人慢悠悠地从房间里走出来。
那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青年,头发不长不短、杂乱无比,双眉斜飞,两目无神,一脸木然冰冷,宛如一具僵尸。
我之前没有见过他,大概是新搬进来的租客吧。
正在屋主、苏翠红和我都因为邱婉欣受伤一事而感到惊慌失措之时,男青年却慢条斯理地走到邱婉欣的床边,伸手探了探邱婉欣的气息,接着转过头来,对我们说道:“没呼吸了,挂了。报警吧。”
他的语气十分平静。
“啊?”苏翠红一声尖叫,“邱婉欣她……死了?怎么可能?”
男青年不再理会我们,蹲下身来,似乎在观察着一些什么。我探头一看,原来他在察看床边的一块砖块。
他只是在看,并没有用手去碰。
“现在怎么办?”屋主问我。
“还是报警吧。”我说道。
于是屋主拨打了110。十分钟后,警察到场。负责调查这宗案件的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刑警。后来我知道了他的名字叫郑天威。
众警察初步搜查房间及检查邱婉欣的尸体后,得知:邱婉欣致死的原因是头盖骨爆裂引起脑挫伤,初步估计地上的砖块就是凶器;邱婉欣的钱包不翼而飞了。
接下来,我们一行人离开邱婉欣和苏翠红的房间,回到众租客共用的大厅。郑刑警正要向首先发现尸体的苏翠红问话,却有一个人从凶案现场对面的房间里走出来。
是唐雪,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女孩。她也是这出租屋的租客之一。
“发生了什么事?”唐雪见出租屋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警察,不禁惊呼。
郑刑警瞪了她一眼:“别打岔!”接着继续向苏翠红讯问相关情况。
“昨晚我和邱婉欣跟一些男性朋友到酒吧玩去了,我们都喝了很多酒,喝得醉醺醺的。大概在深夜两点多的时候,我们两个离开了酒吧,乘出租车回到这里。
“我们相互搀扶着,走到五楼(笔者注:出租屋在五楼),却找不到大门的钥匙,于是就在门前坐了下来。后来不知过了多久,邱婉欣好像用钥匙把大门打开了。但我由于喝了很多酒,大脑处于兴奋状态,所以没有进去,坐在门外,胡言乱语。
“又不知过了多久,邱婉欣走过来,把我扶起来,扶进屋里,扶进房间。一进房间她就说:‘我要睡觉啦,你把门锁上吧。’我说:‘好呀。’接着我摇摇晃晃地走到房门前,把房门关上,上锁。当我锁好门回过头来的时候,发现邱婉欣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笔者注:房间里有两张床),像是睡着了。于是我也爬到自己的床上,躺下来呼呼大睡。”
郑刑警听到这里,眉头一竖,说道:“其间还有其他事情发生吗?哪怕是很小的细节,你也不要漏掉。”
苏翠红说:“警察大哥呀,我都说了,当时我喝醉了,哪里还能记得那么清楚?我刚才说的,也不一定全部准确,因为我当时真的醉得太厉害了。我只能说,当时大概的情况,就像我说的那样。”
郑刑警点了点头,说道:“你接着往下说吧。你是怎样发现死者的尸体的?”
苏翠红舔了舔嘴唇:“今天早上,我醒来后,跟邱婉欣说了几句话,她不回答我,我觉得奇怪,望了望她,竟然看见她的整张被子都被血染红了。当时我就吓得大叫。后来我听到门外有人问我发生了什么事,还说门从房间里上锁了,在外面打不开。于是我走到房门前,把门打开,看见魏少南站在门外。”
魏少南,就是我,一个二十八岁的已婚男人。
郑刑警点头道:“嗯,大概情况我都了解了。根据我的推断,死者回来后不久,就被人杀害了。”
郑刑警说到这里,转身走向我们,问道:“今天凌晨你们有听到异常的声音吗?”
我想了想,说道:“好像没有吧。我一旦睡着,就会睡得很熟,外界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知道。”
郑刑警“哦”的一声,向男青年问道:“你呢?”
男青年脑袋微微一抬,瞥了郑刑警一眼,有点不屑地说:“问这些有有用吗?最重要的问题你还没解决呢。”
郑刑警脸上露出不快的表情:“你说什么?”
男青年舔了舔自己左手的大拇指,轻轻吐了口气,慢吞吞地说:“那房间,可是一个密室呀。”
“什么?”郑刑警轻呼一声,“密室?”
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男青年淡淡地说:“根据苏翠红的口供,她和邱婉欣进房以后,她就把房间的门上锁了。第二天,当她发现邱婉欣被人杀害的时候,门还是处于上锁的状态。你倒说说看,杀害邱婉欣的凶手,是怎样进入房间的?杀人以后,又是怎样逃离房间的?”
“的确是呀,”我有点惊讶地说,“在苏翠红把门上锁后,房间就成了一个密室,根本没人能进去,也没人能出来。”
郑刑警眉头一皱,陷入了深思。
男青年扭动了一下脖子,接着说:“当然,会有这样一种可能性:凶手有这房间的钥匙,在苏翠红和邱婉欣回来前,凶手已经通过钥匙进入房间,并在房间里躲起来。可能是躲在衣柜,也可能是躲在露台,这些都不重要。在苏翠红和邱婉欣回来后,在苏翠红把门上锁后,凶手就走出来,杀害了邱婉欣。”
郑刑警点了点头。
我说道:“可是,凶手杀人后,又怎样离开房间?如果他是通过房门离开房间的,那么在离开以后,可不能在房外把门反锁呀。”
男青年瞟了我一眼,说道:“那可需要你的协助。”
我吃了一惊:“我的协助?什么意思?”
男青年又舔了舔自己左手的大拇指,缓缓地说道:“凶手杀人后,继续躲起来。清晨,当苏翠红醒过来发现邱婉欣被人袭击的时候,凶手还在房间里的某处。”
男青年说到这里望了望我,问道:“你是叫魏少南吧?”
我点了点头。
男青年不再理我,转头向苏翠红问道:“你把门打开,看见魏少南站在门外以后,你们做了些什么?”
苏翠红想了想,说道:“我叫他呆在现场,我则去通知屋主。”
“为什么你不让他去通知屋主呢?”
苏翠红咽了口唾沫:“因为我害怕一个人留下来呀。”
“哦,”男青年冷冷地应答了一句,接着又问,“那你和屋主什么时候回到现场?”
“大概是我离开房间的两分钟后吧。”苏翠红说。
“嗯,”男青年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又向我望来,说道:“凶手就是趁那两分钟逃跑的。”
“这么说,”郑刑警望向我,“这男人是凶手的帮凶?”
我激动地说:“当然不是啊!你们不要冤枉我!”
男青年的语气仍然十分平淡:“我刚才说的只是可能性之一,不一定是事实。要出现我刚才说的情况,必须要让‘苏翠红发现邱婉欣被袭击后,要离开房间一段时间’这一状况,只有这样,凶手才能逃跑。可是当时,让魏少南留在现场,自己则去通知屋主,是苏翠红决定的。如果她没有作出这样的决定,而是在房间里打电话报警,等待警察到来,那凶手岂非不能逃跑了?凶手事前无法猜测苏翠红会作出怎样的决定,所以我刚才说的可能性是事实的机会不大。”
郑刑警轻轻“哼”了一声,低声道:“说了这么久,原来都是废话。”
而我,则暗自松了口气。
男青年接着说:“还有另一种可能性:根本不存在凶手怎样进入、逃离密室的问题,因为凶手一直就在房间里。”
他说到这里,紧紧地盯着苏翠红。而几乎在同一时间,其他所有人都向苏翠红望去。
苏翠红吞了口口水,有点结巴地说:“你……你们望着我干嘛?不会是怀疑我是凶手吧?”
我望了望男青年,对苏翠红说:“他说得对,如果凶手是你,那就不存在密室的问题了。你整个晚上都在房间里,想什么时候行凶都行。”
苏翠红红了眼睛叫道:“你们别血口喷人!我和邱婉欣情同姐妹,我怎么会杀她?”
唐雪冷不防说了一句:“情同姐妹?我常常听见你们在吵架呢。”
苏翠红怒极:“你!你别胡说!我和邱婉欣只是偶尔闹点小矛盾,我怎么会因此而杀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