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读史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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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官逼民反

在我国漫长的封建专制社会中,所有的“民变”、农民起义无一不是“官逼民反”。从陈胜、吴广肇始的无数次农民和统治阶级的斗争概莫能外。远的姑且不论,就以明、清时的“民变”、农民起义来看,都是在官府威逼下,善良的中国老百姓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铤而走险的。

明王朝的第六任皇帝朱祁镇登上宝座后,就把王朝的巨轮驶入了宦官专权时代,也就是掉进了更加黑暗的死胡同而不能自拔。朱祁镇死后,他的儿子朱见深即位,继续信任宦官汪直等人。有的朝臣向他建议,这种做法并不能安定社会秩序,反而会激起反抗,动摇国家基础。朱见深不以为然地说:“一个小宦官,怎么会危害国家?”从此反对宦官专权的人固然有,但谄媚宦官的摇尾者更不乏人。通过巴结贿赂宦官,以求升迁的无能之辈比比皆是。于是,在明王朝出现了这样一种怪现象:道德水准越低的人,官位越高;具有高尚人格和智能的人,被排斥于官场之外,或被迫害致死。

朱见深病死后,他儿子朱佑樘继位,是明王朝的第九任皇帝。他是比较明智的,以不信任宦官而闻名。当宦官之一的李广死后,朱祐樘查看他的家中账簿时,见有“某官送黄米几百石”、“某官送白米几百石”的记载,朱祐樘惊奇地问:“李广能吃多少米?”左右回答:“黄米指黄金,白米指白银,全是贿赂。”

朝廷高层的腐败,促使地方官员加倍腐败。因为地方官员只有更加贪污,才能有足够的财物行贿,以保持自己的职位,并再图升迁。这种来自官府的盘剥已使老百姓不堪忍受,再加上地方乡绅的敲诈勒索,欺压贫民,使得他们实在无法活下去,只有起来反抗,以求苟活。如公元1420年唐赛儿在山东益都县境起事,1437年任思在云南陇川县起事,1442年叶宗留在浙江庆元县起事,1448年邓茂七在福建沙县起事,1453年侯大狗在广西桂平起事,1465年刘千斤在湖北郧县起事,1468年满四的在宁夏固原县起事,1470年李胡子在湖北郧县起事等等,无一不是贪官污吏和乡绅压迫盘剥的结果。仅举两例,足见一斑。

邓茂七是个佃农,那时佃农必须把粮租送到乡绅家里,乡绅总是百般挑剔虐待。邓茂七因此联络各地佃农,声明没有义务送粮租上门,要乡绅亲自下乡收取。乡绅立即上报官府,官府官员迅即派兵镇压,邓茂七遂武装反抗。他和龙溪矿工蒋福成联结,声势很大,虽然最后失败,但却是对官府的有力回击。当时郧阳(今湖北郧阳)一带,荒山相连,贫苦农民在官府和乡绅压迫无奈的情况下,躲在这里屯垦,已历三代,那些靠盘剥人民养活自己的官员和乡绅仍不放过他们。于是都御史项忠率大军进山围剿,有个叫李胡子的领导人民据险抗暴。虽然当时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没有参加,但到李胡子失败后,项忠却下令作斩草除根的大屠杀,几十万人全部死在他的屠刀之下。妇女儿童的尸体填满山沟。连明廷都有人说他“妄殺”(见《明史·项忠传》)。

了解这些情况,再加上马懋才《备陈大饥疏》(《明季北略》卷五)对陕北饥荒情况的描述,我们不难想象缘何李白成等领导的农民大起义暴发于陕北,为什么他们经过顽强的斗争,使明王朝在它的第十六任皇帝朱由检时,在这支农民起义军的强大打击下寿终正寝,趋于灭亡。

清王朝自从乾隆皇帝弘历把大权交给一位侍卫出身的满洲花花公子和坤时起,国内贪污腐化日甚一日。虽然乾隆帝对发现的贪官污吏处置十分严厉,但那种气候已经形成,凭处置几个贪官污吏已不能遏制这种风气。由于官员们肆无忌惮地贪污,对老百姓的盘剥十分苛刻,这就在全国各地激起了大大小小的农民暴动。白莲教领袖之一的刘松在河南鹿邑县起兵抗暴失败,被杀。他的门徒之一刘之协逃亡,乾隆皇帝下令搜捕。这时和坤当权已久,贪污已成为社会的一种正常现象,搜捕逃犯正是乾隆皇帝赐给各级官员们的发财良机,千千万万大小官员都想乘此机会大捞一把。他们高喊捉拿白莲教而实际是要对人民有计划地进行敲诈勒索,致使全国不少地方中产阶级以上的家庭,在冤狱手段下,几乎全部破产;至于无产可破的贫穷家庭,不是被杀、饿死,就是武装抗暴。像王三槐、林爽文都是首先发难的人物。在这些民变领袖中,四川宣汉县的王三槐尤其可以增强我们对民变性质的认识。公元1798年,四川总督勒保,向白莲教领袖之一的王三槐招降,发誓保证他的安全,王三槐相信了勒保的诺言。可是当王三槐投降后,勒保却把王三槐逮捕,宣布是在剿匪战役中生擒的。当时的皇帝颐琰命将王三槐送到北京,亲自问他为什么要叛变。王三槐回答:“官逼民反。”颐琰叫他举例说明,王三槐把官员们贪污暴虐的情形,——说出,颐琰大为震动,追问说:“四川难道没有一个不贪污的官员?”王三槐回答说:只听到贪官污吏横行乡里,很少有清官廉吏为民办实事。我们可以想象,这被称为盗匪的朴实农民,他们没有别的奢望,只求官员少贪污或不贪污就心满意足了。但他们这种最低的愿望,竟无法实现,这是清王朝大黑暗的鲜明特征。颐琰虽然对官员的贪污大为震动,但形势已经造成,他已无力挽回。往后的事实是:贪官污吏成层、成群、成堆、成窝地出现,王三槐仍然被酷刑磔死,林爽文在和清军进行惨烈的战斗中被俘,就义于北京。

然而杀了王三槐,不过使民变少了一个领袖,王三槐的部队由他的助手冷天禄率领,继续跟清政府战斗。冷天禄在岳池战斗牺牲后。部将张子聪等率军继续战斗,其他的起义群众反抗的信心和行动更加坚强。

由于贪污腐化这个瘟疫在全国广泛流行,无法治愈,更大规模的“民变”、农民起义,如太平天国、捻军等相继举起抗清的旗帜,最终使清王朝在无力内治和人民如火如荼的反抗声中灭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