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通过初级阶段的训练。在那些完成了飞行前航空教育的学员中,有10%左右的人无法通过初级阶段。无法通过有很多的原因,有些原因可以被合理地预见,而有些则不能。例如,人有各种各样的体质,即使严格的体检也不可能完全可靠,一些军官在开始飞行训练后才被发现体质不适宜飞行。另外,一些学员缺乏训练要求的空间感受能力或眼手协调能力,或者有人出于某种原因干脆认为海军飞行员并不是自己所期望的职业。这些落选的海航飞行学员(被称为“坠落天使”)大多会被分配到其他专业岗位,并成为各自军种的一流贡献者。
在T-34C、T-37B或T-6A上完成初级训练的学员们将受命继续参加六种训练课程中其中之一的训练。那些被选中驾驶战术喷气机的学员会前往位于密西西比州的默里迪恩海军航空基地或位于得克萨斯州的金斯维尔海军航空基地,在T-45C“苍鹰”高级教练机上继续接受训练。T-45是基于英国宇航(BAE)公司的T. 1“鹰”教练机的改进型,后者是一种先进的双座喷气式教练机,于1976年在英国皇家空军投入使用。从那时起,这种性能优秀的飞机已经得到了显著的改进。目前大量的“鹰”在全世界多个国家的空军中服役,不仅作为教练机,还作为轻型攻击机使用。
几乎在“鹰”进入英国皇家空军服役的同时,美国海军提出了一个用单一型号飞机取代T-2C“鹿眼”和TA-4J“天鹰”两种教练机的方案:这两种飞机分别是海军的中级教练机和高级教练机。随着T-2C和TA-4J的老化,海军认识到拥有可以满足攻击训练全面需求的单一型号飞机,要比维护和使用两种不同型号具有更高的效率和更低的成本。因此,BAE公司与麦道公司组成团队,提出了“鹰”的舰载改型方案,与其他数家制造商的方案竞标。海军最终在1981年选择了被命名为T-45“苍鹰”的“鹰”改型方案设计。
“坠落天使”
最早而且最有名的“坠落天使”之一是海军陆战队上将刘易斯·B·普勒。在一战结束后,他首先在海地服役数年并表现出色,然后被任命为正式军官并受命参加飞行学校。他非常向往成为“蓝天骑士”。
但他没有成功完成训练课程。在接受自己不适宜飞行的现实后,他返回步兵部队,并在中美洲和中国继续服役。在二战期间的太平洋战区,他成为了美国海军陆战队历史上最受爱戴和最坚强的领导者之一。在之后的朝鲜战争的长津水库撤退中,他被告知被几个师的敌军包围并被切断了供给。他说:“好吧,他们对我们所做的正是我们期望的,我们现在可以在各个方向上向他们射击了!”在退役时,普勒已经获得了超过五十枚勋章,包括五枚海军十字勋章,海军十字勋章在勋章体系中仅次于最高级别的荣誉勋章。
T-45的诞生并非易事。通常把一种陆基飞机设计改为舰载机是一个非常困难的过程,这次也不例外。以麦道公司为主的制造团队努力克服不良失速特性、较差的发动机响应、大进场速度和稳定性不足等问题。很多这样的问题是由于修改而引起的。T-45与“鹰”的主要区别为:采用前缘缝翼的新机翼、重新设计的垂直尾翼和水平尾翼、被移到机身两侧的减速板、重新设计的起落架和新增的着舰钩。
虽然困难重重,但各种设计问题最终几乎都得到了解决,在T-45方案被美国海军选中13年后,飞行学员们于1994年开始使用T-45进行训练。虽然在发展过程中遭遇过难题,但T-45最终被证明是一种成功的机型,其累计飞行时间已经超过了50万小时。这是一种安全而“宽容”的教练机,但同时又具备培养战斗机和攻击机飞行员所需的性能特征。
在到达新的训练基地后,学员们在为理论训练做准备的同时还会接受一些管理性的入学训练。通常,基地上空的蓝天中飞机云集,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燃料燃烧后的气味。这种气息将成为学员们生活的一部分,就像木匠生活在木料味中一样。
T-45是一种喷气式飞机。与初级教练机相比,T-45看上去像一架作战飞机。就算采用橘红与白色相间的鲜明涂装,依然掩饰不了这种飞机的充沛活力。采用涡桨动力的T-34C主要用于初级训练,根本称不上是一种令人着迷的飞机。毕竟,汤姆·克鲁斯在电影《壮志凌云》中驾驶的不是螺旋桨飞机。在初级训练阶段,学员在把他们与T-34C的合影寄回家中时会感到有一些难为情,毕竟T-34C是一种外形陈旧的飞机。而在金斯维尔和默里迪恩基地,学员们与T-45合影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
虽然T-45让人心驰神往,但新来的学员们在进入T-45的驾驶舱进行真正的飞行前,首先还要进行理论训练。
T-45是第一种作为整个训练系统的一部分被选中的教练机机型。波音公司(1997年收购了麦道公司)将这种概念称为“T-45 训练系统”,即“T45 TS”。该系统由五部分组成:飞机、计算机辅助教学项目、先进飞行模拟器、计算机综合训练系统,以及合同商后勤支援组件。
虽然传统课堂教学仍然是课程的重要组成部分,学员们却是在计算机辅助教学中完成大部分理论训练的。由于不是真人教学,基于计算机等技术的辅导可以使学生更好地按照每人的不同需求安排教学进度和内容。而且还可以使他们在对教学内容有疑惑时可以马上进行检查,而不需要打断并拖延整个班级的进度。此外,学员们可以方便地在他们合适的时间中不受次数限制地对所需要的教学内容进行复习。
就像在初级训练中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学习组成飞机的不同系统和子系统一样,学员们再次用很多的时间做类似的事情,目的是详细地熟悉T-45。他们还在美国海军用T-45取代T-2C和TA-4J的做法中受益——现在只需学习一种飞机的知识,而不是以前的两种。
由于T-45由很多的零部件组成,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进行深入的学习和了解。学员们不仅必须成为这种飞机的机械系统和电子系统方面的专家,还需要熟悉各种性能参数和操作特性,更不用说每架飞机本身的特点。
课程是一种强化的理论学习。实际上,学习内容包括超过60种功课和讲座指导书、业务手册、说明书和其他文档。其中只有少部分内容量适中,即几十页的样子。大部分的内容量都非常大,例如空战机动(ACM)讲座指导书有272页。可以预见,期望驾驶T-45的兴奋,很快会被学习消化如山的资料的“残酷”任务消磨下去。在理论学习阶段,学员们会感受到超过正常水平的焦虑和自我疑惑。
新来的学员们只需略微观察周围,就会发现班级中的其他学员都与自己一样,正在课程中取得顺利的进展。稍加想一下就可以发现,美国海军希望他们取得成功(确实,海军无法承担他们失败的损失),而如果他们不能掌握完成课程所需的技巧就无法成功。
那些在T-34C上完成初级训练的学员们没有使用弹射座椅的经历,他们在驾驶T-45前需要配备弹射座椅固定装置,因为T-45采用了现代化的弹射座椅。在训练的前几周中,他们需要到飞行设备厂去,接受身体特征的测量。固定装置由硬质尼龙带和金属带扣组成,很容易缠得一团糟,足以让迷惑的新手花费1h才能把它解开并扣好。但和许多事情一样,练习和熟悉可以让使用更加顺畅。几个月后,学员便可以在几秒钟内扣好固定装置,固定装置很合适,就像是戴小羊皮手套一样。
除了弹射座椅固定装置外,学员们还将被配备抗荷服。由布料和设备组成的抗荷服实际上是一种改进过的飞行裤,可以挤压飞行员的双腿和下半身,以保持大过载机动中上半身中的血液。抗荷服中的气囊通过软管与飞机相连。在剧烈机动中,抗荷服可以使血液更慢地离开大脑,从而使飞行员保持清醒的意识。这种设计源自二战,无疑挽救了大量的飞行员生命和飞机。
除了有关T-45课程外,学员们最初学习的大部分都是他们曾在彭萨科拉学过的知识,主要包括空气动力学、气象学和仪表飞行规则等。因为他们会在T-45上的训练中接受一次仪表飞行考评,所以学员们必须为驾驶更快的喷气机和在与民航共用的空域中飞行做好准备。
介于课堂教学和真实的飞行训练之间的是飞行模拟器训练(模拟器也被称做“盒子”,因为早期的模拟器确实是盒状的,这个名字也就被沿用了下来)。T-45模拟器的正式名称为2F137仪表飞行训练器,几乎完全复制了真飞机的驾驶舱。模拟器可以帮助学员熟悉飞机的仪表使用方法和正常飞行程序,而无须使用真正的飞机。模拟器还可以准确地模拟各种紧急状况及其组合,从而可以使学员在地面上安全地学习,并允许学员犯错误。
2F137训练器的基本用途是仪表飞行训练,它可以被编程和设定,以模拟真正的飞行。机械装置可以为模拟器提供动力,以模拟真正的爬升和转弯,以及湍流引起的阵风和雷暴引起的晃动。在2F137训练器中的“飞行”非常贴近飞机在真实的气象环境中的飞行。从这些内部设备中,学员们可以获得很多单独使用仪表飞行的基础知识。
模拟器教学的内容包括紧急状况处理程序训练,所以每次飞行中会引入模拟器一个或多个功能。长久以来,美国海军的态度是,在仪表飞行状况下演练紧急状态,比在其他任何状况下演练更能使飞行员驾驭紧急状况。
虽然学员们在初级训练阶段也接触过模拟器,但在2F137训练器中的飞行是不同的,因为喷气式飞机的飞行速度要快得多。起飞的过程短,所以必须更加快速地核对检查表,飞机离地也发生得更早。更高的空速对学员形成的压力是非常大的。新飞行员们在初期可以适应“150kn的思维方式”,而T-45要求更快的速度。
尽管学员们对2F137训练器的价值有着深刻的了解,但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对模拟器心生厌倦之感。他们刚刚掌握了一部分飞行知识,就会迎来新的部分,之后又是新的部分,直到适应这种教学方式成为他们的第二本能,新的问题似乎总在源源不断地出现。因为模拟器具有很强的真实性,而且模拟器训练需要高度集中的注意力,很容易让人忘记是在模拟恶劣气象和少油状态下的紧急状态的组合。从来没有一名T-45学员在离开模拟器时不是汗透衣衫的,双手还在紧张地颤抖。当学员们在真正的飞机上进行第一次仪表飞行时,还是会感觉异常紧张(实际上,真正的仪表飞行感觉要比在模拟器上简单一些)。
但模拟器的用途并不局限于训练紧急情况处理程序和仪表飞行方面。2F137训练器的“兄弟”2F138训练器,主要用于熟悉飞行。与2F137不同的是,2F138在前扇区有一个视景投射系统,可以帮助学员们掌握驾驶真实飞机所需的空间感知技能。这种能力也可以通过真正的T-45来学习,但使用模拟器可以显著降低成本。对于像发动机起动、起动后检查、滑行、起飞、基础的飞机操纵和机动、着陆等比较普通的飞行操作,都可以有效地在模拟器上进行检查和演练。
不过,不可能用模拟器来打败敌人,学员们驾驶真正的飞机进行第一次熟悉飞行的日子终于到来了。我们把这天的一名学员称为“比尔”。截至现在,比尔已经完成了七次模拟器上的熟悉飞行、五次紧急状态处理程序训练,以及很多次模拟器上的仪表飞行和飞机学习课程。所有这些都是通过逐天增强的理论教学和计算机辅助手段进行的。对于比尔来说,飞机已经变得熟悉起来,尽管他在模拟器之外并没有真正地飞行过。
飞行训练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情,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真正的飞行仅仅是整个训练的一个组成部分。就像在初级训练阶段所做的一样,比尔在每次模拟器训练或真正的飞行训练前要进行几小时的学习和“椅子飞行”(在椅子上演练飞行操作动作)。在每天的简报开始前,比尔会记录飞行区域的天气预报,并确认自己可以背诵并回答中队飞行日程上的“当天问题”(QOD)。之后在中队等待室中等候时,他会学习更多的内容。现在,比尔已经做好了准备,只等他的教员点出自己的名字。
然后,一名教员检查日程,看着一群崭新的面孔,点出“比尔”的名字。在经过简要的介绍后,两人进入一间简报室进行简报。简报通常是以检查“当天问题”的形式开始的。在一开始,即将进行的飞行的氛围就确定了:教员仔细地观察比尔的反应情况和他的知识深度,以及比尔的行为方式和态度。教员会对这些进行记录,并根据这一阶段学员的典型情况进行对比。
在上述预报步骤后,教员会检查有关飞行的学习内容并与学员讨论机动动作的详细操作方式。在教员对比尔进行关于当天的训练内容测试时,比尔要逐字对飞行程序进行背诵。教员还会介绍一些比尔可能用得着的技巧,并告诉他第一次飞行中要达到的训练目标。最后,在比尔问几个问题后,教员会对简报进行总结。在查询最新的天气预报后,两人会检查飞机分配情况和飞行区域,然后走向楼下的飞行设备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