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纪连海点评《史记》
27198500000136

第136章 自古雄才多磨难

“原文”

大将军卫青者,平阳人也。其父郑季,为吏,给事平阳侯家,与侯妾卫媪通,生青。青同母兄卫长子,而姊卫子夫自平阳公主家得幸天子,故冒姓为卫氏。字仲卿。长子更字长君。长君母号为卫媪。媪长女卫孺,次女少儿,次女即子夫。后子夫男弟步广皆冒卫氏。

青为侯家人,少时归其父,其父使牧羊。先母之子皆奴畜之,不以为兄弟数。青尝从入至甘泉居室,有一钳徒相青曰:“贵人也,官至封侯。”青笑曰:“人奴之生,得毋笞骂即足矣,安得封侯事乎!”

“译文”

大将军卫青是平阳县人,他的父亲郑季充当县中小吏,在平阳侯曹寿家供事,曾与平阳侯的侍女卫媪通奸,生了卫青。卫青的同母哥哥卫长子,同母姐姐卫子夫在平阳公主家得到汉武帝的宠爱,所以冒充姓卫。卫青,字叫仲卿。卫长子改表字叫长君。长君的母亲叫卫媪。卫媪的大女儿叫卫孺,二女儿叫卫少儿,三女儿就是卫子夫。后来卫子夫的弟弟步和广都冒充姓卫。

卫青是平阳侯家的仆人,小的时候回到父亲郑季家里,他父亲让他牧羊。郑季前妻生的儿子们都把他当做奴仆来对待,不把他算作兄弟。卫青曾经跟人来到甘泉宫的居室,有个脖子上戴着铁枷的犯人给卫青相面说:“你是个贵人,将来能当大官,封侯!”卫青笑一笑说:“我是被人奴役的人所生的孩子,能不挨他人打骂就心满意足了,怎能想到封侯的事呢!”

“点评”

在中国历史上,大概找不到像卫青和霍去病这样一对名声显赫的名将组合了。两个人既是舅甥,又同为大汉帝国的将军,都在征伐匈奴的战斗中立下丰功伟绩,两个人就像双子星座一般,在名将的银河中格外引人注目,并称为“帝国双璧”。

大将军卫青是一位颇具传奇色彩的历史人物:从一个遭人嫌弃饱受欺凌的侯府女仆私生子到抗击匈奴开疆拓土战功赫赫的大将军;从公主的骑奴到公主的丈夫,权倾朝野,位极人臣。卫青开启了汉对匈战争的新篇章,七战七捷,无一败绩,为历代兵家所敬仰。

卫青身上似乎聚集了太多不可思议的神秘光环,而他年少时的悲惨遭遇,尤为引人关注。

一、出身卑微,童年多难

卫青是平阳侯曹寿(曹参之曾孙)家奴婢卫媪与小吏郑季的私生子。

卫媪与卫姓男子生有一男三女,即儿子卫长君、长女卫君孺、次女卫少儿、三女卫子夫。丈夫死后,她仍在平阳侯家中帮佣,与同在平阳侯家中做事的县吏郑季私通,生了卫青。也就是说,卫青是个奴婢的私生子,出身卑微到了不能再卑微的地步。

卫青的童年,是在母亲的膝下度过的。后来,他的母亲感觉供养他非常艰苦,就把他送到了亲生父亲郑季的家里。按常规,一个县吏的儿子,是应该上学读书的。但郑季的夫人根本看不起卫青这个私生子,连他生父郑季都不太怜惜他,让他去放羊,更不用说其他人了,郑家的几个儿子也不把卫青看成手足兄弟,常对他随意苛责。卫青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受尽了苦难,这在他的性格中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为了放好羊群,小卫青必须每天起早贪晚,跋山涉水,寻找草地,常遭风吹雨打,忍饥受饿。劳累了一天,回到家中也得不到一点儿温暖,家里所有人对待他都像对待小奴隶一样,随意鞭笞辱骂,他饱尝了人间的苦难。唯一使他感到欢乐的是大自然的美丽风光和牧童小伙伴的纯朴友谊。

卫青在艰难困苦中熬煎,他顽强地挣扎着,终于送走了辛酸的童年和少年,等到卫青稍大的时候,不愿再过那种被虐待、被凌辱的生活,便回到了母亲身边,回到了曹家,从此,他跟随着皇帝的姐姐平阳公主。平阳公主十分喜爱这个英俊懂事、勤奋好学的青年,让他做了自己的侍从骑奴。这样,卫青又开始了一种新的奴仆生活。

作为皇亲国戚的公主府的家奴,卫青逐渐学到了一些文化知识,懂得了一些封建社会上层待人接物的道理。这时他最小的姐姐卫子夫,也已长大成人,长得更加美丽,成了公主府里一名才貌双全的歌女。他们一家几口,都在公主府里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

有一次,卫青跟随别人来到甘泉宫,一位囚徒看到他的相貌后说:“你现在穷困,将来定为贵人,官至封侯。”卫青笑道:“我身为人奴,人家不斥责打骂就不错了,哪里谈得上立功封侯呢?”

不能因为卫青说这种“没人打骂就不错了”显得很窝囊的话,就认为他是一个没有抱负的人,我们只能说卫青从小就生活在被人歧视奴役的环境里,他所能做的只能是谨慎做事、小心做人。

二、因祸得福,时来运转

卫青这个穷小子,在武帝建元二年(公元前139年)突然就时来运转了。

建元二年春,卫青的同母异父的姐姐卫子夫入选宫中,受到汉武帝的宠爱,身怀有孕。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卫青和他的兄弟姐妹也发达起来,卫青也被召到建章宫当差。

当时的陈皇后,即汉景帝之姐、武帝姑母的女儿,当年曾让武帝许下“金屋藏娇”誓言的陈阿娇,一直未能给武帝生一个孩子,听说卫子夫得到武帝宠爱并有了身孕,非常嫉妒,担心卫子夫一旦生下的是个男孩,那就会被立为太子,子贵母荣,卫子夫也就会扶摇直上,成为皇后。她深感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因而悲愤交加。可是卫子夫正得皇帝宠爱,陈皇后不敢直接加害于她,于是就经常在自己的母亲大长公主面前诉委屈,发怨言。

大长公主是汉武帝的姑母,也深知此中的利害,唯恐女儿失宠,自己的尊荣受影响。为了给女儿出气,就嫁祸于卫青。她找了一个借口,把卫青抓了起来,并准备处死。

当时的卫青还没有什么名气。卫青当骑奴时结识的朋友,名叫公孙敖的,是皇帝身边的一个侍从,他听到了消息,一面率领平时和卫青要好的几名壮士,闯进囚室,把卫青从死亡的边缘夺了回来;一面派人给汉武帝送信。

武帝听说了这事,大怒,索性召见卫青,封他为建章宫监加侍中的官衔。卫青同母兄弟姐妹都显贵了,几天里赏赐达千金之多,连公孙敖都由此显贵。

不久,汉武帝封卫子夫为夫人,提升卫青为太中大夫。

真是大难不死,因祸得福啊。从这时起,汉武帝开始着力培养他,并在元光六年(公元前129年)派他和李广等三位将领一起兵分四路出击匈奴,卫青一生的功业从此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