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梅朝荣品诸葛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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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三国演义》述刘封因听信孟达之言,不救关羽麦城之难,至关羽被俘遭害,其实历史与之有所不同。《三国志》记述,“关羽围樊城、襄阳,连呼封、达,令发兵自助。封、达辞以山郡初附,未可动摇,不承羽命”。达,即孟达。据此,关羽是在未败之时,也就是《三国演义》所述“水淹七军”之前,召刘封、孟达助攻樊城和襄阳,而并非败走麦城之时。此时正值刘封、孟达攻上庸之战结束不久,此役中太守申耽举众降蜀,先主封申耽仍为上庸太守。刘封辞关羽调兵以“山郡初附,为可动摇”就是指此而言,也并非没有道理,何况申耽与其弟申义后又确实叛反降魏。关羽刚愎自用,孤军深入,本就是取败之道,呼刘、孟也只为助攻,因此,关羽之败实与刘封关系不大,甚至可说无关。

直到后来申义叛反,刘封败归成都。“先主责之侵凌达,又不救羽”,即刘备责备刘封与孟达不和,至其降魏,同时又恨刘封不救关羽。但主要还是因“诸葛亮虑封刚猛,易世之后终难御制,劝先主除之”,刘封最终被赐死。

刘备责备刘封,并没有要杀刘封之意。因为刘备清楚孟达叛变虽然跟刘封有关系,但是并不是他逼迫的。至于关羽之死也与刘封无关。刘备说他也是表面上训斥一番,毕竟出了这事,无论如何得有人担但责任吧!可是诸葛亮却不这样想。他有他自己的打算。

诸葛亮认为:刘封刚猛,又有能耐,一旦这辈人不在了,可能就没有什么人可以掣制,因而杀之,用今天的观点看,这其实是将假想结论作为判决的依据。大概刘备、诸葛亮也不能预先看到了刘禅日后到底如何,想尽量为其做好铺垫。这时的诸葛亮肯定没有预见到后世蜀汉会良将匮乏,假如不杀刘封,以其为刘备义子之亲,未必不是后主刘禅的左膀右臂。

也有人提出古人立储君忌“废长立幼”,是刘备怕刘封年长于刘禅,若立刘禅恐犯立储大忌,于是借机杀掉刘封。其实不然,纵观西、东两汉,只有忌“废嫡立庶”之说,刘禅本为刘备正室嫡亲之子,立之合乎情理,刘封不应有所怨言。

诸葛亮劝杀刘封,只是因为他怕刘封过于刚猛,怕将来难以制驭。这只是诸葛亮一家之言,难服大众。刘封既死,后事只能去臆想,我们不知道刘封将来是否真的会对后主刘禅朝廷构成威胁,但哪个人将来会怎么样,恐怕除了神仙谁也说不准。诸葛亮用这种“莫须有”的罪名杀刘封,是否和秦桧毒害岳飞有相似之处呢!当然诸葛亮生活的朝代比秦桧早多了,但是此类杀人伎俩却是不分朝代的。

后人只能听信诸葛亮说辞。可要是大胆猜测,也能看出诸葛亮主张杀死刘封,是因为他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刘封是员大将,有勇有谋,如果刘备死后,不管是立谁为王,刘封绝对是个得力助手。现在立了刘禅,根据刘封与刘家的关系,必定刘禅在以后朝中会依赖刘封。这与刘备与关羽、张飞关系差不多。如果出现这样的局面,可是一心想大权独揽的诸葛亮最不想看到的事情。趁现在刘封犯错误的机会,顺势杀死他,解决了后顾之忧,并且还能在刘备面前献媚邀功。

诸葛亮对于勇猛的刘封是“落井下石”,而对于刘禅的态度更多的却是拉拢。《三国志》中裴松之注讲:“初备以诸葛亮为太子太傅”。太子太傅是一个官职,即太子的老师,极受尊重,太子要对他行师徒之礼。往往太子的师父也跟太子的关系很好,属于一个利益集团。例如商鞅变法时,受到众多人的抵触。其中有当时太子的老师公子虔和公孙贾在幕后唆使太子反对,以迎合当时的权贵,太子年少无知触犯新法。商鞅说:“太子犯法,是老师没有教育好,应该给老师处罚。”于是下令把他俩一个割掉鼻子,一个脸上刺了字。从此再没有人敢议论新法了。

诸葛亮作为刘禅老师,当然想方设法要维护刘禅利益,维护他的利益就是维护自己的权力,《诸葛亮集》载刘备给后主的遗诏提到:“射君到,说丞相叹卿智量,甚大增修,过于所望,审能如此,吾复何忧!勉之,勉之。”从上面话里看出,诸葛亮对刘禅作出的评价,是他有意在刘备跟前说刘禅的好,时时影响刘备注意刘禅。另外在《与杜微书》中诸葛亮评价刘禅说:“朝廷年方十八,天资仁敏,爱德下士”,更加看出诸葛亮内心意图就是要辅佐刘禅当太子,以后当皇帝。

诸葛亮拉拢刘禅,打击刘封,致使刘封被冤杀。《刘封传》记载,刘封死后,刘备也曾“为之流涕”,可能他也愧疚,毕竟刘封罪不当死,只凭一个“莫须有”罪名为依据,这样逼死他,未免过于残酷。

巧取豪夺

俗语有“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之说。自从诸葛亮隆中把三分天下局势确定下来后,刘备集团始终在谋求荆州的控制权。终于在赤壁之战中寻找到机会,刘备、诸葛亮集团背信弃义,阴谋夺得荆襄地盘。那么刘备为什么不还荆州呢?诸葛亮又是如何帮助刘备夺取地盘的呢?他们是如何面对东吴天天要债的逼迫呢?

崔浩曾在《典论》中讲述:“亮之相刘备当九州鼎沸之会,英雄奋发之时。君臣相得,鱼水为喻。而不能与曹氏争天下,委弃荆州,退入巴蜀,诱夺刘璋,伪连孙氏,守穷崎岖之地,僭号边鄙之间,此策之下者。可与赵佗为偶,而以为萧曹亚匹,不亦过乎?”

早在诸葛亮未出山前,在隆中就已经跟刘备说好了。刘备目前急需的问题是寻找一个落脚地,这个地方选在了荆襄地区。开始时荆州为刘表占据,刘备念其是同宗,拉不脸来攻打他,直到刘表死后,赤壁之战时刘氏集团才有了机会。

荆州地理位置优越,乃兵家必争之地,正如诸葛亮所分析的:“荆州北据汉沔,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国也。”

著名地理学家顾祖禹在《读史方舆纪要》说到:湖广之形胜,在武昌呼?在襄阳呼?抑荆州呼?曰:以天下言之,则重在襄阳;以东南言之,则重在武昌;以湖广言之,则重在荆州。

南宋吕祉在《东南防守便利》中论到:不守江陵则无以复襄阳,不守江陵则无以图巴蜀,不守江陵则无以保武昌,不守江陵则无以固长沙。

荆州名士蒯越也建议刘表曰:南据江陵,北守襄阳,荆州八郡可传檄而定。

自曹操被赤壁一把火烧得焦头烂额,即留曹仁镇守江陵,自家搜罗残兵败将退回许都。曹操主力既去,荆州不免空虚,而乘胜追击杀到江陵的孙刘联军,也即暂时分道扬镳。

赤壁之战后,周瑜想一鼓作气,渡江拿下南郡,可是恰逢刘备此时也屯兵油江(公安)。他怕刘备趁火打劫,浑水摸鱼,于是亲自到刘备营中试探虚实。诸葛亮为刘备出谋划策,告诉刘备只可对周瑜说:“闻都督欲取南郡,故来相助,若都督不取,备必取之。”周瑜信以为实,笑曰:“吾东吴久欲吞并汉江,今南郡已在掌中,如何不取?”玄德曰:“胜负不可预定。曹操临归,令曹仁守南郡等处,必有奇计;更兼曹仁勇不可当;但恐都督不能取耳。”瑜曰:“吾若取不得,那时任从公取。”玄德曰:“子敬、孔明在此为证,都督休悔。”鲁肃踌躇未对。瑜曰:“大丈夫一言既出,何悔之有!”

诸葛亮用言语先稳住了周瑜。周瑜毫无顾忌地去攻打南郡。正当周瑜筋疲力尽对付曹仁时,诸葛亮已经偷偷地夺下南郡,并用南郡的兵符骗取了荆州和襄阳曹军的信任,因而一举拿下周瑜一心想夺得的荆州和南郡两个城池。诸葛亮背信弃义,失信与周瑜。就这样,周瑜辛辛苦苦用鲜血换来的胜利果实被诸葛亮窃取了。

周瑜气愤不过,决定要攻打刘备据守的南郡,恰逢鲁肃赶到,劝住周瑜不可。“方今与曹操相持,尚未分成败;主公现攻合淝不下。不争自家互相吞并,倘曹兵乘虚而来,其势危矣。况刘玄德旧曾与曹操相厚,若逼得紧急,献了城池,一同攻打东吴,如之奈何?”鲁肃以大局为重,决定亲见刘备。

鲁肃本以为此次赤壁大战本是曹操领兵攻打刘备的,是东吴派兵帮助刘备摆脱困难,不管怎么说你刘备也不能反咬一口,夺我们的地方。可是到了荆州后诸葛亮却说:“物必归主。荆襄九郡,非东吴之地,乃刘景升之基业。吾主固景升之弟也。景升虽亡,其子尚在;以叔辅侄,而取荆州,有何不可?”末了,诸葛亮又给鲁肃开了个空头支票,等刘琦死了再还给你们。

刘琦也是个不争气的主,贪恋酒色,掏空了身子,不久就去世了。鲁肃再次来要荆州,这次诸葛亮可露出了无赖嘴脸:“子敬好不通理,直须待人开口!自我高皇帝斩蛇起义,开基立业,传至于今;不幸奸雄并起,各据一方;少不得天道好还,复归正统。我主人乃中山靖王之后,孝景皇帝玄孙,今皇上之叔,岂不可分茅裂土?况刘景升乃我主之兄也,弟承兄业,有何不顺?汝主乃钱塘小吏之子,素无功德于朝廷;今倚势力,占据六郡八十一州,尚自贪心不足,而欲并吞汉土。刘氏天下,我主姓刘倒无分,汝主姓孙反要强争?且赤壁之战,我主多负勤劳,众将并皆用命,岂独是汝东吴之为?若非我借东南风,周郎安能展半筹之功?江南一破,休说二乔置于铜雀宫,虽公等家小,亦不能保。适来我主人不即答应者,以子敬乃高明之士,不待细说。何公不察之甚也!”;“子敬回见吴侯,善言伸意,休生妄想。若不准我文书,我翻了面皮,连八十一州都夺了。”

诸葛亮理直气壮,连哄带吓,好像偷了人家东西还要让人家说谢谢,谢谢没有把家里的东西全偷尽。一席话说得鲁肃又缄口不语。上次给鲁肃开的是空头支票,现在又给鲁肃开一张,这次却是有纸有字了:“若图得西川,那时便还”。

亏着鲁肃拿着文书先去见了周瑜,没有直接去见孙权,不然直接去见孙权,呈上诸葛亮写的如同废纸一样的文书。孙权还不气炸了肺,直接能把鲁肃给咔嚓了。老实的鲁肃差一点被诸葛亮害死。孙权认为这只不过是诸葛亮的托词而已,于是不断派兵骚扰刘备属地,给刘备造成很大的麻烦。

刘备夺得西川后,并没有把荆州还给孙权,于是张昭向孙权献计让诸葛谨去和诸葛亮打交道,并扣押了诸葛谨的全家,声称如果要不回荆州就杀他全家。面对东吴的办法,诸葛亮、刘备、关羽三人共演了一台戏,诸葛亮避门不见,刘备假意答应分荆州一半还之,将长沙、零陵、桂阳三郡与东吴。然后诸葛谨去荆州跟关羽要三郡时,关羽以“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给回绝了。诸葛谨在跑回西川找兄弟时,诸葛亮早就躲出去了。诸葛谨再次找刘备,刘备却说:“吾弟性急,急难与言。你可先暂回,容吾取了东川、汉中诸郡,调云长往守之,那时方得交付荆州。”

诸葛亮与刘备一而再,再而三的失信于东吴。每次寻找各种借口,回避问题,好像被欠东西的东吴,成了要账的是“孙子”,欠账的反倒成了“爷爷”了。诸葛亮这一做法,终于惹恼了东吴,抛弃了孙刘联合,转而投向曹操,才使得关羽败走麦城。

诸葛亮的做法不值得宣扬,正如罗素在《西方哲学史》评论的那样:“那时候到达成功的常则和时代变得较稳定后的成功常则是不尽一样的,因为像那种凶残和不讲信义的行为假如在18或19世纪,会让人丧失成功资格,当时却没哪个为之感到感慨。”尽管罗素说的不是诸葛亮,但是他的话也还是能够运用到诸葛亮身上的。

诸葛亮一心想从荆州起家,连哄带吓地骗了荆州,却是最终也是因为荆州的问题,破坏了初定的孙刘联盟。卡内基说:“与人订约,你等于已取得他人的信任,如果你不能信守,你就等于从对方那儿不告而取———倒不是偷取他荷包里的钱财,而是窃取他的时间,一种他失去后永不能复得的东西。”而像诸葛亮那样不讲诚信,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都是不可取的。

左右逢源

民间有句俗话:看一个人是否机灵,叫有“眼力见儿”。它的另一种解释是能够看清形式,左右逢源。官场不好混,鱼龙混杂,勾心斗角,稍有不慎,可能万劫不复。诸葛亮处在刘备营中,他是如何对待刘备与众多大臣的呢?

西方有个哲人曾经这样比喻人的知识与修养。他说:每个人就像数学符号里的圆,人的知识好比是圆的面积,人的修养好比是圆的周长。面积越大的圆圈,周长与外界的接触面积也越大,所以,也就越发知道外界的广博无垠。因此,知识越多的人越谦虚。而面积越小的圆圈,周长越小,与外界接触的面积也越小,就越不能知道世界的广博,所以,越是无知的人,就越是骄傲狂妄,越是自以为是。

处于官场中的人们应该更能很好地理解做人与做官的含义,知识和修养的蕴涵。

中国人确实太复杂了,世情复杂,人心复杂,办事复杂。许多事情本来应该很简单,但在中国就变得很复杂了。譬如说谈生意,谈生意就是谈生意,但在中国通常是先设宴席,不醉不散。会喝酒的还算侥幸,不会喝酒的会被灌得人仰马翻。你说不会喝酒,对方就说你瞧不起他,于是得喝;你在酒醉中还残留一份理智,拒绝再喝,对方就说你没有诚意,于是得喝;你实在不能喝了,对方却还有许多高招,直到你酩酊大醉。酒到三更,席终人散,生意却是只字未谈。几天过后,被请的再设宴席,又是酒到三更,又是只字未谈生意。或许两场宴席能使你跨过人情大关,或许还有几场宴席要你奉陪,而后边的路还很漫长。倘若你天真地相信他所说的“一切都好办”或者“很快就办”而不采取送礼之类的手段,就很可能熬到你熬不下去的时候而不了了之。

做人复杂,做官更复杂。中国数千年都是官本位,做官才有前途,因此官场文化十分的发达。做人要懂得八面玲珑,做官更要懂得笼络人心。刘备的智慧远不如诸葛亮,武艺远不如关云长,但他有本事让他们誓死效忠,鞠躬尽瘁;宋江的武艺在梁山泊一百零八将中不足道也,但他能让那些好汉们一见到他就拜倒在地,所以他坐头把交椅。刘备和宋江毕竟是小说家极力要推崇的英雄人物,我们对于他们领袖群雄的技巧只能看到笼络人心的一面;而官场上真实的人物,就不知要比他们复杂多少了,所以中国人一谈到官场就想起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这类词汇。虽然没人把官场上的种种手段一一整理出来,但这许多手段在历史故事里是俯拾即是的。

中国的历史书多写权力斗争,虽然历史学家并非希望后来的权贵比从前的更加诡诈,但客观上却使那些工于心计的官场人物读出了权力斗争的真经。当然更丰富的真经是从官场上学来的,官场有如大染缸,官场文化有如千年的咸菜缸,染一染,腌一腌,就成了官场的精灵;而不愿同流合污还想着出淤泥而不染的,就只能感时伤怀,不胜苦恼了。李白才情过人而胸怀大志,但他不懂做官的诀窍,且又狂放不羁,因此不仅不能实现自己的抱负,而且惹出一身是非,饱受谗言之苦。他仰天长叹“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他的朋友杜甫也为他打抱不平:“世人皆欲杀,吾意独怜才”。如果说李白的仕途蹭蹬与他本人的狂放性格大有关系的话,那么像杜甫这样的谦谦君子和道德圣人,应该不至于仕途艰难;但事实上杜甫一生更潦倒,更无奈。因为他的官场意识只怕比李白还有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