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一刻钟以后，艾锋的电话打过来了。
艾锋从意大利打回国内，话费很便宜。所以几乎都是麦小鹿给艾锋发短信或者微信，然后艾锋打电话回来。
他说：“我终于想起应该怎么表达我的意思了。别人不管怎么唱动物，那个动物的意象肯定是和个人情感联系起来的。你这个——”
麦小鹿叫道：“我这个也是和情感联系的啊！”
“我知道！我说的那个情感跟你说的情感还是不一样的——这么说吧，别人歌里的动物是抽象的，你的歌里的动物是具象的。呃，不知道我说的准不准确，你这学中文的能明白我的意思就行了。”
麦小鹿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貌似有点道理。我再想想吧！”
艾锋嗯了一声：“其实具象一点也没事，就是那个泔水，确实不适合放在歌里面。最好还是删掉那句，或者改一下，然后再加上作曲吧！”
麦小鹿也恩恩应了两声，然后说：“锋子，你知道我现在出场费多少钱吗？”
“多少？”
“40万。”
“呃~”艾锋愣了一下，“有什么感觉？”
麦小鹿哈哈一笑：“诚惶诚恐。”
艾锋也哈哈笑了：“可以理解！小鹿，那你得有压力了，你得出点新歌了！”
麦小鹿有点撒娇地叫着：“是啊！我现在可不就是为了新歌发愁吗？”然后又道，“算了，不说这个了，你看我今天发的微博了吗？”
艾锋的嘴角浮出一丝浅笑：“我当然看了！是你自己没看吧？”
“啊？”
“就在刚刚，我评论了你的微博，你没见吧？”
“后来我还没来得及看呢！我马上看啊！”麦小鹿一边接着手机，一边从电脑上点开微博。
麦小鹿发的是一张图片，题为“柿子红了”。图片中是一棵柿子树，树上满满当当挂着黄橙橙的柿子。一看就是中学操场边的柿子树。
艾锋先是发了一个流口水的表情，然后傲娇地回道：“意大利也有柿子，哼！”
网友们纷纷调侃他俩：
别闹，乖！
还能不能愉快地一起吃柿子了？
柿子红了，口水流了，我们看你俩打情骂俏够了！
无图无真相，爱疯找两个大柿子合影，我们才信你！
……
艾锋看着底下的评论，笑而不语。
他们才不会明白，柿子对他和麦小鹿意味着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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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小鹿拿着词曲都已经做好的《马》，去找了音乐总监莫可。
对这首歌，她自我感觉还是不错的。她也大概唱给艾锋听了一遍，艾锋的反应也让她欣慰。
他是支持她的。虽然他也觉得这首歌相对比较另类，比较小众，但对歌的总体评价还是：很好听，他喜欢。
而且，她已经听进了莫可和艾锋的意见，将泔水那半句歌词删掉了。
但莫可还是将这首歌否决了：“我不否认这首歌还是挺好听的，但是注定是火不了。你现在还是新人，急需要一首能被大众接受并喜欢的歌，来帮助你在这个圈子里站稳脚跟。”
麦小鹿低头嘀咕道：“可是我自己真的挺喜欢这首歌的！”
莫可看着麦小鹿低垂的眼睑和长长的睫毛，还有略带不满的表情，心里微微一动。
这个女孩，除了上节目和演出，平时从来不化妆。但就是这样不施粉黛的干干净净的脸，让看多了厚脂重粉的莫可觉得舒服，每次一看到麦小鹿，他就觉得自己也跟着神清气爽起来。
他笑笑：“我知道你很喜欢，我也没说我不喜欢。但现在推这首歌真的不合适。这样吧！等过一两年，你在这个圈子里地位已经比较稳了，你要是还念念不忘这首歌，到时候我们再把它打磨打磨，好好推出来。”
麦小鹿嘟着嘴想了一会儿：“好吧！那我回去再想想，再写一首吧！”
莫可叫住他：“你现在——手里没有比较成型的歌吗？或者半成型的有吗？”
麦小鹿摇摇头：“这段时间光忙着到处演出了，都没时间写歌。而且，我以为这首歌肯定会通过的，所以之前没做多手准备。”
莫可沉默了。
麦小鹿看不出他的态度，也不知道他在考虑的事情是否和自己相关，站了一会儿之后，她试探地问：“那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先走了？”
莫可这才抬起头：“你等等！”
“什么？”
“公司马上要给你们出一张新专辑，因为你们现在都急需新歌，尤其是你，商演价格这么高了，还有好多人排着队请你。你也不希望你成那种一首歌吃遍天的歌手吧？”
莫可说的“你们”，就是公司最新签的《创作我音乐》的这批获奖选手。
莫可接着说：“时间很紧，你要是现在还没有开始写新歌的话，肯定是来不及了。”他从电脑里翻出一首歌，“你过来看，这首歌怎么样？”
麦小鹿凑过去看了看，歌名叫《这个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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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冬天
折断琴弦插入发丝
这个冬天
把理想和理想恶俗的伪装
一同投入火中燃烧
却取不出任何栗子
火焰升起如大鸟
飞往某个未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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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冬天
我们被雪的表面纯洁所欺骗
但虚伪的积雪
依然暴露着我们赤裸裸的肮脏
月光皎洁
映照的是雪，而不是我们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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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冬天
你一直呐喊着要为春天蛰伏
可还没等你充分酝酿情绪
春天已然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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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冬天
你一直站在这个冬天的桥上
犹豫
到底该退回到秋天
还是往前一步进入春天
****
麦小鹿看完歌词：“你想让我觉得如何？这不也算是诗吗？”
“但这种诗好歹比你那首诗更适合唱吧？”
这倒也是。
“你照这个谱子自己感觉一下呢！”莫可递过来一个谱子。
麦小鹿照着乐谱在心里默默唱了一遍，只是这么简单跟了一遍，她就被这首歌征服了。
不得不说，她很喜欢这首歌。尤其是曲，很有感觉。
她抬起头问莫可：“这首歌谁写的啊？”
“水云写的！”莫可轻描淡写道。
“水云姐啊！”麦小鹿叹道，“歌很好，尤其是曲我特别喜欢。不过——”
“不过什么？”
“很难想象她的声音来唱这首歌的感觉。”
水云也是星熠公司的一名创作型歌手，在公司算是前辈了。但她的声音属于比较高亢嘹亮的，有点民歌范儿，平时她也主要唱一些加入了民族元素的流行歌。
而这首《这个冬天》，显然不是她的风格，或者说，她的嗓音特点，并不适合诠释这首歌。
莫可笑了，这个浓眉大眼的30岁离婚男人，一笑起来，总让人如沐春风。
他说：“是吧？都觉得水云不适合唱这首歌吧！所以决定给你唱了！”
“啊？”麦小鹿愣住了，“水云姐写的，给我唱？”
“啊什么啊？别人写的你就不能唱了？”
“不是说要强调我是创作型歌手吗？现在又让我唱别人的歌，不要我自己原创的了？”
“这有什么？有谁规定创作型歌手的每一首歌都必须是自己创作的吗？”
“可是唱别人的歌感觉有点怪怪的！”虽然知道莫可说的有道理，但麦小鹿还是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忧。
也许是怕歌迷们觉得自己不行了吧？刚签约，就开始唱别人的歌了。
莫可拍了拍她：“这首歌你唱绝对合适！放心吧！别担心别人因此看低你！”
“水云姐那边没问题吧？”
莫可一脸肯定：“她要是不同意，我能拿着这首歌让你唱吗？你就一百个放心！啊！回去琢磨琢磨怎么唱这首歌吧！”
“谁编曲呢？”麦小鹿问。
“我亲自操刀，你总该放心了吧！”莫可又笑了，眼角已有不少细纹。
莫可编曲，麦小鹿自然是没有不放心的理由，她拿着曲谱晃了晃：“真的让我唱？”再看到莫可的点头后，她说，“那我就拿走了啊！”
看到麦小鹿出门，莫可收起脸上的笑容，拿起桌上的烟，连点了好几下都没点着，他不耐烦地晃了晃打火机，终于点着了烟。
他使劲抽了一口，在烟雾缭绕中，他的脸色也越发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