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后,国君立即召见。向哀公叩头道:“孔丘拜见主公!”
“夫子平身,这些年,你在外受苦了!”哀公给孔子赐坐。
“丘离开鲁国十四年,思国念乡,现在回来,十分欣慰。”
“夫子博学多才,精通政事。请问,作为一国之君,为政之首要一条是什么?”
“为政在于选臣!”
“为什么国君为政在于选臣呢?”
“因为国君为政在于执掌国家全局、国家大事。国家全局的兴衰系于国家大事的办理成效。国家各方面的大事要靠各方面的大臣去办理,大臣选得好,国家就治理得好。尧、舜、禹、汤、周文王、周武王皆注重选用优秀的大臣,结果,都把国家治理得很好。所以,对于国君来说,选臣是至关重要的大事。”
“应选什么样的人做大臣呢?”
“应选有仁德的贤才,即选那些诚心辅佐主公推行礼治、公正清廉而又能文能武的人。”
“不能选什么样的人当大臣?”
“不能选庸者、贪者、伪善者、狂妄者做大臣,因为选用此类人无助于国家振兴,只能瓦解、败坏国家。”
“怎样做人民才会臣服?”
“把正直的人提拔起来放在邪陋的人的上面,人民就臣服了;把邪陋的人提拔起来放在正直的人的上面,人民就不会服从了。”
“国君为政应注意什么?”
“多储粮食,从严治军,加强军备。”
“夫子一向主张以礼治国、以仁德治国,今天为何又提出多储粮和军事问题?”
“多储粮是为了备荒,也为了军需;从严治军,是因为现在鲁国治军不严,疏于军训;加强军备,是因想称霸的列强时常有入侵鲁国、让鲁国称臣进贡的野心。这样做,对以礼治国、以仁德治国,能起到保证作用。”
“国君治国,最重要的是什么?”
“对于国君来说,最重要的莫过于让百姓富裕了!因为民富则国强。”
“怎样使黎民富裕呢?”
“轻徭薄赋、重农兴商。”
“作为国君,最大的禁忌是什么?”
“对于国君来说,最大的禁忌有四条:一忌背离周礼与仁政德治;二忌任用奸佞之臣;三忌重徭厚赋苛政;四忌骄奢淫逸之行为。若国君能做好这四个方面,才不愧为真正的明君圣主。”
鲁哀公不由得深吸一口冷气,心想:“好厉害的夫子啊!纵然你有天大的本事,我也不敢用你呀!你太尖刻了,你把我为政、处世、生活看得太清楚了。我若封你为上卿,你仍像当年对先君和季孙斯相国那样直言不讳,寡人还能抬起头来吗?”想着想着,哀公迅速转移话题说:“眼下,国家正需要有仁德、能文能武的年轻人,夫子门下精通六艺者济济,请夫子为寡人写一份优秀年轻人才的《题名录》,这也是夫子教书育人、对江山社稷的贡献嘛!”哀公故意使用了“年轻”一词,意在将孔子排斥于“选臣”之外。
“写《题名录》是件大事,容丘细思之。”孔子说完,起身告辞。孔子知道自己不会被鲁君重用了。路上自言自语道:
“仕途休矣!从此,我应把精力完全转移到教学和编书上来了。”孔子返回曲阜的当天下午,由子路驾车,前往相府,拜访季孙肥相国。
季孙肥亲至府门恭迎。拱手施礼道:“相国大人安好?”
“好,好!多年未见,夫子身体可好?”
“还好,还好。”
“进府叙谈。”季孙肥引孔子进院,“多年来,夫子身在外国心怀鲁国,教导弟子先后打败进攻我国的吴、齐两国侵略军,保卫了鲁国安全,夫子是功德无量的圣人啊!”
“保国卫家,守土有责,弟子们奉旨反击外敌入侵,属应尽义务,非丘之功德也!”
季孙肥知道前两任相国,即祖父季孙意如、父亲季孙斯都曾认为孔子博学多才,是泰山北斗般的圣贤,便想:“我任正卿以来,未曾与夫子见过面,何不趁他来府拜访,多问一些相国为政的关键性问题呢?”于是,季孙肥恭敬地问:“夫子素来精通政事,请您谈谈为政之道。”孔子认为,从根本上说,季孙肥同他的祖父、父亲一样,有“不正”的一面,在政治上继续把持鲁国国君的政权,经济上“富于周公”。又想:“季孙肥对我比较尊重,他派人接我回国。但是,我不能因为他对我有所帮助而不讲公正话……”就坦然地回答:“政,就是正,你自己率先依正道做,那谁敢不依着正道做呢?”继而,又补充一句:“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在我看来,道德感化的力量是很大的。”
“怎样才能使人民诚敬、效忠并且奋勉向上?”
“在上位的人要严肃认真地面对人民,那么人民就诚敬;在上位的人能够孝亲慈幼,人民就会效忠;在上位的人能够选用好人而教导才智差一点的人,人民就会奋勉向上。”“现在,鲁国也和其他国家一样,盗贼成灾,您看,应用什么办法加以解决?”
“如果你作为相国,没有贪欲,即使赏赐、鼓励下边的人去偷盗,他们也不敢去行窃。”
“在鲁国,有些父子之间发生诉讼,实在不像话,假如杀掉无道者,成全有道的人,怎么样?”
“不可以杀啊。百姓做不义之事,就是因为在上位者做事有违背。若在上位者以言行正确教导百姓服从,百姓就会跟着学。”孔子生怕言不尽义,接着说:“你从事政治,为什么要用杀戮?你想把国家治理好,而民众也想好起来,这是一致的。君子的品德好比是风,小人的品德好比是草,风一吹,草必定会随之倒下的。”
“我想实行田赋政策,即把军费改按田亩征税,您看如何?”“如果上面不依礼行事,而贪得无厌,虽然实行田赋,将来也不会得到充足的军费。”
季孙肥想:“孔子的想法与我的想法总是不一致,我怎么用他呀?”二人的交谈结束了。
返回的路上,孔子对子路说:“季孙肥相国只能把我从国外接回来,但不能真心听取我的箴言。看来,相国不可能用我了,我亦不再求仕。从此,我可以专心传道授业和整理文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