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资治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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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即墨之战

周赧王三十六年(公元前279年),当初,燕国乐毅的军队攻打齐国安平时,临淄市的一个小官田单正在城中,他预先让自己的族人都把车轴头用铁箍套上。当安平溃败时,人人争着从城门逃出,都因车轴折断、车辆损坏难行而被燕军俘获;只有田单的族人因有铁箍保护得以幸免,于是逃往即墨。

当时齐国大部分地区都被燕军占领,只有莒城、即墨未沦陷。乐毅调遣右军和前军一起来包围莒城,调遣左军和后军包围即墨。即墨大夫率兵迎战而死。即墨人说:“安平之战,田单族人借助于铁箍得以保全,可见田单足智多谋,熟悉兵事。”因此共同推立田单为将领以抵抗燕军。

乐毅围攻两城,1年未能攻克,便下令解除围攻,退至城外9里处安营扎寨,下令说:“城中出来的百姓不要抓获,有困难的要赈济他们,让他们各操旧业,以此来安定新归附的人。”

过了3年,城仍然没有攻下。有人向燕昭王毁谤乐毅,说:“乐毅的智谋过人,攻伐齐国,一口气攻克70多座城邑,如今只剩两座城,不是他的力量不能攻取,之所以3年没攻下,是想依仗兵威来收服齐国人心,进而南面称王罢了。如今齐国人心已服,之所以按兵不动,是因为他的妻子和儿子在燕国。况且齐国美女很多,他早晚会忘记自己的妻子和儿子的。愿大王尽早防备!”

昭王于是摆酒席大会群臣,把进谗的人召唤来并斥责道:“先王倡导全国礼贤下士,并不是想要贪图土地而遗留给子孙。但碰上所被托付的人德行微薄,不能胜任先王的重托,以至全国百姓都不服从。齐是无道之国,乘我国动乱之机而害先王。我即位之后,对此痛心疾首,才广泛宴请群臣,在外招揽宾客,以求报仇,谁能使我成功,我愿意与他一同享有燕国。现在乐君亲自为我击败齐国,削平它的宗庙,补报先王之仇。齐国本来是乐君得来的,并不是燕国得来的。乐君如能领有齐国,而与燕国同为列国成员,结盟和好,以抗御诸侯的发难,这是燕国的福气,也是我所希望的。你怎敢说这等诽谤之话呢!”于是把挑拨者处死,又赏给乐毅的妻子以王后的服饰,赏给他的儿子以公子的服饰,配备君王车驾乘马,及上百辆属车,派遣国相恭敬地送给乐毅,并且立乐毅为齐王。乐毅惶恐不敢接受,一再拜谢,写下辞书,并宣誓以死效忠燕王。从此齐国人佩服他的德义,诸侯敬畏他的信誉,没有再敢来算计他的人了。

不久,燕昭王去世,惠王即位。惠王自从做太子时就与乐毅有矛盾。田单得知这一情况,就对燕国施以反间计,到处散布说:“齐王已死,城没有被攻克的只有2座了。乐毅跟燕国的新王(指惠王)有矛盾,恐怕被杀而不敢回去。他现在以攻伐齐国为名,实际上是想要集结兵力在齐国称王。齐人还没有归附,所以暂且缓攻即墨以等待称王的时机。齐人所害怕的是燕王派别的大将来,那样,即墨将被攻克。”燕王本来已经怀疑乐毅,又中了齐国的反间之计,就派遣骑劫代替乐毅为将而召回乐毅。乐毅知道燕王更换将领是不怀好意,于是逃奔到赵国。燕国的将领和士卒从此愤恨不和。

田单下令让城中人吃饭时先在庭院祭祖。结果,飞鸟都盘旋飞落到了城中。燕人感到奇怪。田单就此传播说:“一定会有神师降落指点我。”有个士卒说:“我能充当神师吗?”说罢起身便走。田单忙追回他,让他面朝东坐着,以尊师的礼节对待他。士卒说:“我犯上欺主了。”田单忙悄声嘱咐:“你不要说出去!”从此把这个士卒当作军师。每当发布号令,都必称奉神师之命。

田单又到处传播说:“我就是害怕燕军把俘获的齐兵割掉鼻子,然后再让他们充当作战的前锋,这样,即墨就将陷落!”燕人听到这话,果然照着做了。城中人看到投降的士卒全被割掉了鼻子,都愤怒起来,坚守城邑,唯恐被俘。

田单又派人散布谣言:“我害怕燕人掘我们城外的坟墓,那可就令人寒心了!”燕军又中计,掘了所有的坟墓,烧毁死尸。齐人从城上望见,痛哭流涕,十分愤怒,都想出战。

田单知道士卒可以指挥了,便亲自拿着筑城用的夹板和掘土用的锹,与士卒分担工作;把妻妾编制在行伍之中;把酒食全部拿出来款待士卒。让穿铠甲的士卒都埋伏起来,让老人、弱者和妇女登城守卫,派遣使节与燕军订约投降;燕军都呼喊万岁。田单又从居民那里征得千镒黄金,让即墨的富豪送给燕军将领,说:“如果即墨投降,希望不要抢劫我们家族!”燕军将领非常高兴,答应了他们的请求。燕军越来越松懈。

田单在城中征得1000多头牛,给牛穿上大红色的绢衣,在衣上画五彩龙图,把兵器绑在牛角上,把浇上油的芦苇绑在牛尾上,点燃芦苇的末梢,将城墙凿开几十个洞穴,夜间放牛出城,5000壮士跟随在牛群的后面。牛尾被烫热,奋力奔向燕军。燕军非常惊讶,看到牛身上都是龙的图形,所触及的全都或死或伤。而城中擂鼓呐喊应和着,老人和弱者都敲响铜器,声音震天动地。燕军异常惊惧,败逃。齐军杀死骑劫,追逐败逃的燕兵,所经过的城邑都叛离燕国,重新归属齐国。

田单的士卒日益增多,接连胜利。燕军日益败溃,逃至黄河之滨,而齐国的70多座城都收复了。于是到莒城迎接襄王。襄王到了临淄,封田单为安平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