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西罡,天清宫的人住进了夏月山的据点,萧叶思则进宫见楚画。
“我倒是很好奇,你到我这来,是想干什么?”楚画见萧叶思身边的萧秋凉都没在,只她一人来见面,心中的疑惑更甚。
“投靠你啊。”萧叶思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
“我?不会吧。你究竟想干什么?”
“让这天下的政权少一点。”萧叶思是笑着说的,这笑容让楚画不寒而栗。
“你要搞大事啊?”
“嗯。”
“既然我都是天清宫的人了,那就听你的吧。”楚画无奈道。
“第一步,打北寒。”
“啊,东林不是在打吗?”楚画诧异道。
“对,北寒想不到西罡会动手,所以我们要打很容易。”
“西罡的平静就这么被你打破了。”楚画委屈道,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诶,我封你个官吧,不然你动手也没有个名头,不太好。”
“嗯,你定吧。”萧叶思果然没有看错人,楚画看似纨绔,实则懂事的很。
“给你个异姓王的名头怎么样?就叫……”楚画歪着头想了一下“就叫天清王好了,反正你这么喜欢叫天清。”
萧叶思挑了挑眉,这么随意,还真是跌份儿啊“月西如何?”
“嗯……”楚画想了想“好啊,月西王,不错,不错。”
于是,第二天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天炎大陆。
“听说东林王和东林王后决裂了,东林王后深夜带着来我们西罡,还被封为月西王。”
“是啊,看来东林和西罡要打仗了。”
“也不一定,我听说是东林王放她走的,应该不会吧。”
……
萧叶思回到天清宫,找了个地方清静清静,但偏有人不识趣前来打扰。
“月西王,你来西罡就是为了这个吗?”是尹流觞。
“怎么失望了?你失望的应该不是我吧,是他,对吗?”萧叶思含笑道。
“的确,大哥好像……真的变了。”尹流觞想起尹庭离心情就不好。
“这三年,我以为他能够做到知足常乐,可他却沉迷于权力,这样下去,岂不是要成为第二个先帝?”
“我也想开了,人总是会变得,何必去纠结,顺其自然,终究会变成你想要的样子。”
“如果我说,我来到他的身边就是为了为他夺取天下的,你信吗?”
尹流觞没说话,只是盯着萧叶思。这三年,变得不止是尹庭离,萧叶思也变了。
“不信,如果大哥真的是要做天下霸主的人,那你今日所举又算什么呢?”
萧叶思摇了摇头“不过都是个笑话。”
“其实,我被你救下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尹流觞看出萧叶思不想说这个,便转移话题。
“明白什么?”
“明白为何阿凉总是对你赞不绝口,明白天清宫的人为何对你忠心耿耿。”
“说起来,我也不知道呢,为何?”萧叶思是真的不知道。
“那你救我是为何?”
“你帮了我,那便是兄弟了,既然是兄弟,岂能见死不救。”
“你为什么就不愿意承认呢?你自己要的是什么,你难道从来就不承认嘛?”尹流觞不解道。
萧叶思一愣,她要的是什么?似乎,这时是一个自己从未想过的问题。
尹流觞见状,知道她在思考,便不再打扰。
萧叶思要的究竟是什么?她一直在做却始终不愿意承认的。她一直都以为自己融入了这个世界,可是她的思想始终还是在中国时的那个萧叶思的思想。萧叶思在中国所崇尚的是墨家思想,讲究的是兼爱非攻,通俗的讲就是完全的博爱、反对侵略战争。
她去奴隶市场买奴隶,为他们脱离奴籍,教会她们自保的能力。成立天清宫,与以杀人为买卖的嗜血宗对立,在尹庭离出征时极力反对。
萧叶思一直不想承认自己是个好人,尽管多次被萧秋凉等人感谢,她始终对自己说的是帮他们是为了帮自己。原来,她就是个习惯性为他人着想的人,就连此次逃离东林的原因,也是不是因为自己。
她要的,是自由,是平等,是人权。好吧,她现在有些明白陶渊明的思想了,即使那是虚无缥缈的,但她也绝不会像陶渊明那样逃避。总有一天,她会实现的。
萧叶思终于明白了惜霜临终时说的话,这一次,我便做一个无愧于自己的人吧。
众说纷纭,人云亦云,人都说东林王后被东林王休了,东林王还卸了常胜侯的兵权,不过那常胜侯长子却升了官,做了骁骑大将军。
“怎么,现在知道担心了?”楚画见萧叶思得知常胜侯府的消息后愁眉不展。
“担心?那倒没有,只是他卸了父侯的兵权,却升了大哥的职位,这倒让我惊讶。”
“那你在愁什么?”
“走之前,尹庭离说要攻打北寒,北寒若是没了,那东林独大,恐怕西罡和南柳就算联合起来也不可能赢的了。”
“嗯,可我们若出手帮北寒,东林会不会转而打我们啊?”楚画这话说的很怂,却是很符合实际的了。
“有可能的,毕竟现在没人摸的头他的心思。但我们现在只能赌,赌东林的武将不会轻易为他出战。”
“啧啧啧,说难听点,你这还真是吃里扒外。”楚画这下算是明白了,萧叶思在东林了解的够多,如今反过来帮西罡却还是为了东林。
萧叶思作为和尹庭离一同打下东林的人,当初打尹文昊的时候便是萧叶思在指挥分配兵力,后来又是萧秋凉任的太尉一职,天清宫在东林的军事上影响极大。尹庭离无将可出,那便不会再打,北寒保下来了,西罡再出面,岂不是渔翁得利。
不过,千算万算,萧叶思始终忘了,如今的尹庭离变了,变得无畏了。尹庭离并没有停下脚步,不仅大胆地萧越泽带兵攻打北寒,还御驾亲征直捣北寒帝都。
萧叶思听到消息暗骂自己大意了,尹庭离这般,萧叶思便不得不出兵攻打北寒。只要先一步打到北寒帝都,那就还有救,大不了出动天下豪杰为之重建北寒。
另一边,柳晋见此形势哪会待在原地。西罡、东林将北寒瓜分,那最弱的岂不成了南柳。虽说尹庭离和萧叶思闹翻,但说不准哪天他们又和好,到那时,西罡、东林联盟,天下便是尹庭离的无疑了。
东林的兵力全去打北寒了,现在南柳攻打东林,只要兵贵神速,很快就可以攻下许多城池。
天炎336年,东林、西罡从东面和西面攻打北寒,南柳乘机偷袭东林,天下大乱,硝烟四起。
东林比西罡先打北寒,虽有南柳的压力,但尹庭离似乎下定了决心要拿下北寒,头也没回地一路前行。
萧叶思怕来不及,由尹流觞和萧秋凉带领军队正面前往,若是遇上说得通话的,便尽量减少战争。萧叶思快马加鞭,独自前往北寒帝都,只要留下一个人也好。
因为北寒的连续失利、最德高望重的将军萨托战死沙场、孙耀杰带领的嗜血宗贪生怕死、北寒王被人暗杀,北寒的将士们都认为北寒大势已去,纷纷丢盔卸甲,东林军和萧叶思几乎是同时抵达北寒帝都。
萧叶思在北寒也没有什么认识的人,唯一一个认识的,就只有乞颜浛洛了。萧叶思闯进皇宫,一眼便看到了大殿上的乞颜浛洛。
“乞颜浛洛,跟我走!”萧叶思到了乞颜浛洛跟前,要带他走。
“为什么?家国已破,我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乞颜浛洛挣脱点,颓废的坐在地上。“再说了,西罡不是也来打了嘛?你又何必在这了假惺惺?”
“不,西罡打下的城池都归你,那里还是北寒,天清宫会出兵帮你的,我的人很快就来了。”萧叶思拉起乞颜浛洛。
乞颜浛洛呆呆地看着萧叶思“清霖,算了,北寒没希望了。”
“不,可以的,北寒还有希望,你相信我。”萧叶思快哭了,若是再不走,东林军就进来了。
这时,外面的东林大军已到,尹庭离在马上冷眼看着他们两人。士兵们见识萧叶思望而生畏,不敢上前。
“杀了乞颜浛洛!”尹庭离喊道,看来他还是对萧叶思下不去手,又补了一句“活捉月西王!”
将士们不得不上前,萧叶思拔出天清剑,与他们厮杀起来。乞颜浛洛还是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尹庭离拿起弓箭,对准了乞颜浛洛射出。萧叶思见状赶紧到乞颜浛洛身边,挡下了。
“萧叶思!”尹庭离气急,拔剑亲自对上萧叶思。
两人过招不相上下,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尹庭离转而向乞颜浛洛刺去。
萧叶思猝不及防,右手过去时虽挡下了尹庭离的剑,却也受了伤。右手鲜血直流,使不上劲,天清剑从右手中脱落。
尹庭离心生一计退后两步,拿出折叠弩箭,瞄准射向的不是乞颜浛洛而是萧叶思。
乞颜浛洛本已经绝望了,但见尹庭离不对他动手,却对萧叶思动手,心中一急,扑上去用身体挡下了这只弩箭。
“乞颜浛洛!”萧叶思惊讶地大喊道。
乞颜浛洛面对着萧叶思,慢慢倒下“我不是说过了吗?叫我祁子轩。”
“好,好,子轩,你别动,我给你止血。”萧叶思拿出金针想为乞颜浛洛止血,右手却连拿起针的气力也没有。
“清霖,让我死吧。”乞颜浛洛抓住萧叶思手臂。
“不!”萧叶思哭着道。
“幸好……在这短暂的一生里,我遇见了你。”乞颜浛洛最后是笑着离开的,他从未对北寒这个家有任何怀念,因为这里是带给他无限痛苦的地方。他想活得轻松一点,却被迫在国家最危难的关头做了新帝。
乞颜浛洛从未遇见过像萧叶思这样有趣的人,因为他们一样渴望自由。他从来都不属于权力,却一次又一次被拉入权力的抢夺中。这棋子的一生,终于结束了。
萧叶思已经哭到声音哑了,抬起头看着尹庭离“你是要屠尽天下人吗?那便杀了我吧。”
“思思,跟我回去吧。”尹庭离拉住萧叶思。
“不可能!”萧叶思甩开他。
“我会厚葬他的。”
萧叶思沉默了一会儿“求你一件事,别将他葬在皇陵,将他葬在秋霞山吧。”
“好。”
“退军十里。”
“好。”
“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会答应?”
“是。”
“停手吧。”
尹庭离不说话了,转身示意士兵上前抓萧叶思。
萧叶思用左手拿起天清剑,勉强支撑着站起来,但是战斗,却是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