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会科学管思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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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试论体验式报道的倾向性

体验式报道是我国新闻媒介近年来较为时新的一种报道形式。它的兴起其深层次的根源在于媒介企业化特点的不断加强,同时新闻策划意识的出现,受众平民意识的强化也起到推波助澜作用。

综观报纸、电台、电视台的体验式报道,大致呈现如下模式:有情节、有记者参与、在接近性、趣味性上易引起受众的好奇和共鸣,产生受众耳目一新的感觉。但体验式报道往往带有较强的倾向性和记者个人的主观色彩,因此如果记者的世界观和看问题的思路偏颇,导致产生的体验式报道也与新闻事实大相径庭。

体验式报道同新闻报道一样,有倾向性。首先是求真的倾向,新闻报道规律与文学规律不一样,因此新闻倾向是建筑在真实的基础上。可以这样说,一条好的体验式报道它的倾向是与真实合为一体的,虚假的体验式报道谈不上倾向性。

体验式报道是以记者为叙事主体,以新闻事实为叙事客体,采用公开或隐身方法进行采访报道,表述方法上杂合了叙述、描写、抒情、议论等手法。而且这种报道手法往往偏重非事件性新闻,强调记者亲历,表现手法更加灵活。

目前,媒介经常使用的体验式报道可以分为两大类:一类是重大题材的体验式报道,记者凭借自己的职业优势,亲身经历一般受众不可能参与的新闻事实,如原子弹爆炸、卫星发射、海湾战争、异国政变、重大灾害等。在这类体验式新闻里,新闻事实按照本身的规律发生,记者的行为不对新闻事实直接发生影响,只是将新闻的面纱撩开展示给世人,这类报道是记者围着新闻转的。另一类体验式报道,记者进行了策划,将不同时间、地点、人物、背景下有可能发生的情节进行设计,然后记者以普通人身份亲身经历即将发生的新闻事实。如笔者作为管理部门聘请的出租车行风监督员就多次以普通乘客身份,在街头随手招徕出租车,记住车号,上车后通过仔细观察和交谈,了解这辆出租车的文明服务情况、车容车貌清洁卫生情况等,到目的地后按规定要求驾驶员提供发票,观察其是否找零等。然后通过对一系列细节的回忆写出反映出租车文明服务状况的体验式报道。这些交谈、观察都是事先经过思考和准备的。

由于两类体验式报道在事实的运用模式、情感模式、价值观的表达模式和语言模式上都存在差异,如第一类重大题材的体验式报道,新闻事实往往主宰报道本身,记者对新闻事实的自由度就较小,主观倾向性就较少;而第二类以记者为新闻事实主体的体验式报道,记者的倾向性就十分明显,记者的社会角色、职业角色和个人角色发生错位,对新闻事实难以保持情绪上的淡化,从而容易使新闻的客观性和公正性发生扭曲和变形。

显而易见,体验式采访只是一种非常做法,是记者正常采访之外的辅助手段,只有在无法或不能公开身份进行采访,或者正在采访无法实现预期目标的特定情况下的变通办法。因此,体验式报道有一个把握好“度”的问题,如果把握得不好,记者的倾向性与新闻事实相抵触,或记者隐身采访过程中对新闻事件发生干扰过度,这就会从根本上改变体验式采访的意义和性质。

《假如今天我失明》是北京电视台摄制的反映盲人生活的专题片。主持人戴上墨镜装扮成盲人,当观众透过隐藏的摄像机看到一位妇女主动上前搀扶盲人过街,看到一位小伙子为盲人“指”路,并领其过路的感人镜头时,观众的心被这样爱心所陶醉。但观看这片子的观众们又大惑不解,主持人假扮盲人骗取同情,这种行为是否符合新闻工作者职业道德?如果反映盲人生活,为何不找真正的盲人?可见节目制片人探究盲人生活的动机明显失衡。

如何避免体验式报道倾向性与事实不符的弊端呢?笔者以为首先记者自身要改变先入为主的思维方式和采访方法,记者只能根据新闻事实的发展作客观、公正报道,不能按主观意图扭曲新闻事实。对此笔者曾经有过深刻体会。1998年10月宁波日报新闻热线接到读者来电反映宁波至姜山中巴车不按规定经营、中途丢客、擅自抬高票价等。根据这一新闻线索,报社决定派两路记者作体验式采访,一路采访据称是经营比较规范的宁波至白峰线,另一路采访问题较多的宁姜线,以对比报道形式反映宁波中巴车的全貌。笔者与另一位记者分配至宁姜线暗访。那天上午笔者带着挑剔的眼光从宁波至姜山,然后又返回宁波,沿途乘坐3辆这条线路的中巴车,所见所闻与读者反映的情况大相径庭,笔者还目睹了司乘人员扶老携幼、文明礼貌服务的过程。然而另一路乘坐宁波至白峰线中巴的记者回来后却大失所望,原来他一路上被中巴车折腾得够呛,中途被前一位车主卖了一次,未到白峰码头又被放“白鸽”,车票还多收了5角。最后我们在最终形成报道时根据新闻事实,把读者反映“坏”的中巴线如实写成了好,“好”的如实写成了坏。没有以先入为主的框框去硬套新闻事实,因此这组报道获得了较好社会反响。

其次,体验式采访要遵循公认的基本准则,遵守记者的职业道德和对人的基本权利的尊重,如《焦点访谈》特别节目《在路上》就没有很好把握这一点,一味过多依赖隐蔽拍摄这一手法,进行无节制的暴露,甚至闯入休息室,逼近人家的床前,将卧病在床,不想接受采访的站长的窘态强制暴露。

再次,记者作为体验式报道的策划者、操作者,记者自身素质修养的高低决定了体验式报道的成功与否。技术的丰富代替不了思想的贫困,因此记者要不断充电,改造自己的世界观,培养自己正确对待各种新闻事实的观点和立场。

总而言之,体验式报道的倾向性这个“度”如何把握是如此的重要,但掌握起来又不能像自然科学中水在零度就结冰那样准确易行。体验式报道要想真实、全面、客观、公正地记录生活,就需要正确的思想、需要优良的作风、需要扎实的基本功。因此,体验式报道倾向性的背后是更清晰的判断,更执着的追求,更过硬的本领。

(原载《宁波日报通讯》1999年第一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