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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哲蚌寺

仓央嘉措在火红的夕阳下飘然而去,成为哲蚌寺最后一个含泪的回忆。而活佛的不知所踪,也给所有爱慕他的世人,留下了一块不能触痛的悲伤。

300多年前,当一队蒙古军队押着一个囚犯从拉萨城出发,沿着西郊,墨竹工卡,青海,并直奔北京的时候。当时正是傍晚,哲蚌寺的僧人倾巢而出,将这个囚犯抢至寺内,并声称将为之血战到底。

那个囚犯,就是着名的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是整个藏地的雪域之王,因为政治纠纷,他即将被押解至北京。而他的僧众,特别是哲蚌寺的僧众,宁可牺牲整个寺院,也要保护他的安全。

哲蚌寺与历代达赖喇嘛的关系,都最为深重。在哲蚌寺有一个殿堂,在布达拉宫修建完毕前,几任达赖喇嘛都居住其中,并在这里商议政事,这里被称为“甘丹颇章”,在功能上就好比是当年西藏的政府办公室一样。如今,当你来到哲蚌寺,有一条向上的台阶,僧人或者游人都只能走两侧,中间的部分从来无人行走,因为那曾经踏上过某任或者多任达赖喇嘛的足迹。

哲蚌寺曾是格鲁派六大寺院中最大的寺。哲蚌的意思,就是米堆。因为哲蚌寺整体寺墙都是白色,远远望去,就好像洁白的大米堆满山腰,所以取名哲蚌。而整个名字,也和古印度一座寺院同名。

有很多游人非常奇怪,为什么寺院的墙壁取为白色。猫解释说,白色意为纯洁,坚定。我查过藏区的其他寺院,发现寺院院墙不外乎白色、黄色和红色,黄色的意思即为尊贵。而其他大约因为教派的不同(藏传佛教分为格鲁派、宁玛派、萨迦派、觉囊派以及噶玛噶举派)而颜色各异。在后藏地区,比如萨迦派、觉囊派,寺院的颜色多用红色。

哲蚌寺是格鲁派寺院,但这不代表这里只有格鲁派的僧人,而无其他。它的伟大就在于能够吸纳来自各地的不同教派,以及不同的思想。哲蚌寺最着名的辩经场大约能够容纳5000僧众,鼎盛时期,每到下午三点左右,很多僧众都来到这里辩经,不同教派、不同地区的僧人互相交流,激烈而快速的语言,此起彼伏的巴掌声(辩经时需要击掌),让游人们心神激荡而又眼花缭乱,不知眼前僧人何所云,更不知自己在何方。

关于哲蚌寺,还有这样一个故事,很久以前,也就是佛法中兴的年代吧,一位性格非常具有叛逆性的僧人在哲蚌寺学习。铁棒喇嘛发现,此人学习不甚努力,但喝茶吃饭时的木碗倒是比别人大许多,非常不满。这种心理大约也和我们所说的,干活不多,吃饭不少的想法类似吧!

有一次,也是众人吃饭的时候,铁棒喇嘛终于抑制不住怒气,对着端着大碗的这个僧人讽刺道:你的木碗,你对着它大喊一声,声音会多久才落到碗底呀?

多绝妙的讽刺啊!说实话,能善于使用比喻、拟人等各种方式聊天,至今仍是许多藏族人的特点,即使他们没有念过一天书,没有读过一本小说,但天生的幽默以及整个民族的文化熏陶,使得很多人出口便能成“章”。

但被数落的这位僧人不乐意了,他一声不吭地出门,然后到哲蚌寺的后山,搬了三块巨大无比的石头,堵住了经堂的大门,之后,飞到房顶。然后对着屋子里乱成一团的僧人大喊:我现在喊一声,你们觉得声音能落到地上么?如果有本事出来,就自己出来,不然的话,就在经堂里呆着吧。

所谓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看来,这位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僧人其实也是一位修行颇深的高人。只不过不显露外相而已。铁棒喇嘛为自己的出言不逊后悔,却也恼怒这位老哥的不计后果。不过,在这群僧人中,自然也有高人,他们持颂吉祥天母咒语,请这位护法神来帮忙。结果,吉祥天母也不过是借着坐骑,那头驴子的力量,把石头踢歪了一点,才让里面的人鱼贯而出。但是,石头还是堵着大经堂的门,这也不是事啊!

解铃还须系铃人,于是,寺院的堪布们连软话带威胁这个闯祸的僧人:你去把石头移开,我们就不惩罚你了!

这位僧人也知道自己的鲁莽闯祸了,于是,他乖乖移开石头,扔回了哲蚌寺的后山上。最后,也受了一点惩罚,那就是在这三块大石上刻下了宗喀巴大师以及两位徒弟的像。

据说,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哲蚌寺后山的石头都是立着的,而不是趴在山上,只是因为当时那位僧人运搬那三块大石头,用力过大,气息使得所有石头都站立起来了。

哲蚌寺是一个出人才的地方。当你站在高处,看着下面一个个白色的小房子,那是僧人们的“康参”,就是宿舍。如果当你发现某个房顶上面竖着一个白色的法僮,那就代表这里曾出了一位着名的甘丹次巴。这是一种相当尊贵的身份,不是转世的功劳,也并非人为推举,而是完全靠僧人后天不懈的努力,他不仅需要精通五部大论,更要在辩经上更胜一筹,击败所有对手。人品、才学都遥遥领先,才有可能成为甘丹次巴,也就是三大寺院住持。他的地位,仅次于达赖喇嘛和班禅喇嘛。

而哲蚌寺的神奇就在于此,他不仅出过一位,而是好几十位甘丹次巴。而且,就在同一所房子里,我看过房顶上竖着好几个白色法僮。这就意味着,这间房子的风水太好了,曾经有好几位杰出的大人物尽出于此。

拜哲蚌寺,最不可错过的佛就是那尊着名的强巴佛。强巴佛的意思就是内地的弥勒佛,但绝不是那尊胖胖的弥勒菩萨,那尊像其实应该叫布袋和尚。弥勒佛和释迦牟尼佛同生一个时代,且先于佛陀圆寂,被佛陀预言,将成为未来世的世尊。(在佛经的世界以及时间观念里,整个宇宙虚空分为过去佛,即燃灯古佛;现在佛,即释迦牟尼佛;还有未来佛,即强巴佛。)

这尊强巴佛像有500多年的历史,也称为“见罪即消”佛,意为只要能拜上一拜,所有的罪孽即可消除。

雄伟的哲蚌寺,众僧济济的哲蚌寺,终究还是有着它的无奈和悲伤。300多年前,它曾使出全力,希望解救自己最大的活佛,仓央嘉措,然而,终究不能。

仓央嘉措在火红的夕阳下飘然而去,成为哲蚌寺最后一个含泪的回忆。而活佛的不知所踪,也给所有爱慕他的世人,留下了一块不能触痛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