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萧劲光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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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受命组建海军(2)

军委已经明确,海军领导机关是一个“战略决策机构”。那么,应该设立哪些部门呢?萧劲光经与刘道生商量,决定暂时沿用陆军的编制,设司令部、政治部、后勤部、卫生部等四个大部。司令部由罗舜初(时任第十二兵团第四十军军长,一个多月后报到)任参谋长,下设作战、情报、机要、军训、军务、炮兵、通信、组织动员、管理等处;政治部由副政治委员刘道生兼任主任,下设组织、宣传、保卫、文化、青年等二级部。后勤部部长张汉丞,卫生部部长丁世芳。各部、处依工作量,分别设员额若干。编制定下来,人员显然不足,但不能再等了。为了尽快明确职责,展开工作,萧劲光与刘道生商定并报军委批准,海军领导机关成立大会于4月14日上午举行。

1989年2月,中央军委正式批复,1949年4月23日成立华东军区海军的日期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成立日期。从这一天开始,人民海军作为保卫万里海疆的一个军种出现在解放军行列中。1950年4月14日,海军领导机关的成立标志着一个拥有1.8万多公里海岸线濒海大国的海军首脑机关成立,在世界范围内无疑也应算得上“要闻”。但海军机关成立“大典”不仅谈不上隆重,甚至有点寒酸。

古老的北京城,虽然千百年来屡为京都,但从来没有海军的专门衙署。进京组建海军领导机关的部队,包括萧劲光、刘道生在内的海军首长、机关干部,先行成立的华东海军的代表,基本上都住在租来的民房和便宜客店里。当然不可能有专门的会议室、礼堂。所以,海军机关成立大会是借用协和医院的礼堂举行的。

出席大会的海军官兵一千余人。但会场上看不到穿海军服的人。官兵们的衣服或黄或蓝,颜色不尽相同,样式也不完全一致。帽子上崭新的带铁锚的帽徽,是作为海军部队的唯一标志。

至时,到任的海军首长只有两人:海军司令员萧劲光、海军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刘道生。组建海军机关的全部工作,从机构编组、人员配备,到办公地点选择,直至成立大会的议程,都是他们两人带着几个机关干部一项项研究落实的。

上午9时正,刘道生宣布大会开始。萧劲光宣读中央军委命令,发表讲话。

萧劲光对这次讲话十分重视。他清楚,这不是一般的程序性讲话,不是向大家简单地宣告海军机关成立就可以了,而必须有实实在在的内容,使不愿来海军、不愿干海军的官兵们,真正懂得创建海军的意义,明白自己的使命和责任。为了准备这个讲话,他派人从北京市图书馆等处借来了多种关于海洋、关于海军的资料书籍。几天来,他一边工作一边读书思考,一股不可遏制的激情在胸中涌动着。他有太多的话想说。

开宗明义,萧劲光首先阐述了海军建设的意义。他说,中国是濒海大国,海岸线一万多公里,岛屿几千个。举大的说,台湾、海南岛、舟山群岛、东沙群岛、西沙群岛、南沙群岛。一连串的岛屿环绕我们的海岸,而在海岸上面,有许多重大的、繁盛的,尤其在经济上很重要的大城市,如大连、旅顺、青岛、上海、厦门等等。这些城市都是重要的商埠,对国际通商有着极其重大的关系。但是一百多年来,这些城市、码头却成了帝国主义侵略中国的大门,是吞食中国人民血肉的巨口。据史书记载,从1840年到现在,日、英、美、法、俄、德、意、奥等国的军舰入侵我国沿海地区达470多次,平均每年4次还多,太令人震惊了!为什么会这样?就因为中国没有一个像样的海军。

对现场的官兵来说,萧劲光讲话的观点、思想也许不算新鲜,但大量的内容、资料,是他们闻所未闻的,加上萧劲光富有感染力的讲演,个个听得如痴如醉,整个会场鸦雀无声。接下来,萧劲光依序回答大家心中的疑虑和问题。

萧劲光说,我们建设海军的方针是什么呢?去年秋天,毛主席为华东海军题了词:“我们一定要建设一支海军,这支海军要能保卫我们的海防,有效地防御帝国主义的可能的侵略。”这就很清楚地告诉我们,我们要建设的海军是一支保卫自己海防的海军,而不是一支侵略别国的海军。我们的海军,在战略上是防御的,在战术上是进攻的。我们有自己的优越条件,靠近海岸,我们的陆地就是航空母舰,我们的海岸炮就是军舰的主炮。所以,舰艇建设,我们不建大的,而集中建设轻型的,比方潜水艇、驱逐舰、巡洋舰、鱼雷快艇、扫雷艇、水上航空部队,等等。这样轻型的舰队,在我们近海的基地里可以发挥很大的作用。同时,我们还要建设海岸要塞……只建轻舰,不造重舰,这就是目前我们海军建设的基本方针。

“我们建立强大海军有没有可能?”萧劲光提出问题扫视会场后,坚定地一挥手:有可能!我们完全有条件!首先,虽然海军机关现在刚成立,一年前我们已经组建了华东海军。一年多来,起义的、俘获的、接收的,已经有了近百艘舰艇。这些艇大都很破旧,但相当部分修理一下、改装一下,是可用的。我们还可以购买一部分。苏联已经给我们派来了顾问、专家,下一步还要向我们提供许多先进的舰船、装备。更重要的是,我们有了自己的工业、自己的工厂,可以研制,自己造。总之,有党和毛主席的英明领导,什么困难我们都能克服!我们一定可以建立起强大的海军!

讲到这里,会场响起暴风雨般的掌声。稍停,萧劲光兴致盎然地继续讲下去。要建设强大的人民海军,物质上固然重要,尤其要建设我们的思想,这是第一重要的,要树立为人民服务的思想……要树立战斗的作风……刻苦耐劳的作风……团结友爱同舟共济的作风。

那么,我们当前的任务是什么?第一,把现有力量组织起来,把沿海基地建设起来,参加海陆两栖作战;第二,建立海军思想,建立带着海军特点的工作作风。要发扬我军政治工作的光荣传统,做好宣传教育工作,使原海军的同志热爱人民海军,从陆军调来的同志愿意干海军,大家都树立献身海军事业的决心,树立建设强大海军的信心;第三,办好学校,抓紧培养干部。海军是高技术军种。人被技术所组织、所分配,人要指挥技术就必须精通技术。我们的干部战士都必须尽快掌握海军技术,实现从“旱鸭子”到“海上蛟龙”的转变。

接下来,萧劲光又分析了当前存在的困难、问题,对各部门的工作作了部署要求。直到近11时,萧劲光的讲话才告结束。最后,他提高嗓音发出号召:“希望大家以新的工作精神来接受建设海军的伟大任务,共同为建设强大的人民海军奋斗!”话音未尽,全场掌声骤起,一阵又一阵,经久不息。

主持会议的刘道生即席讲话。他概括总结了萧劲光讲话的精神,进一步强调,人民海军是解放军的一个组成部分。建设海军,我们要继续保持和发扬解放军的优良传统和作风。今天我们虽然从陆军加入了海军,从陆地战场转向海洋战场,但真正实现从陆军到海军的转变,还要经历一个艰苦的过程。我们每个同志要尽量缩短这个过程,尽快实现这个转变,像萧司令讲的,“旱鸭子”成为“海上蛟龙”!

囿于当时的环境、条件,这次大会没有留下录音,甚至没有留下一张会场的照片。萧劲光将近两个小时的讲话,虽认真作了准备,但没有讲话稿,所有的只是不满三页纸的提纲。以上记述的内容,是从根据记录整理的文稿上摘录的。但这次大会却在当年与会的“老海军”记忆中留下了终生难忘的印象:“那次会议,宣告了人民海军作为一个战略性军种的诞生,宣告了中国有海无防历史的结束,是中华民族的大典啊!”

四、定航向,八月决策会议

海军领导机关成立不久,很快又从湖北军区调来王宏坤任海军副司令员,第十二兵团的罗舜初、雷永通也到京报到,分别担任了海军参谋长、海军政治部组织部部长。1950年6月22日,中共中央批准,海军成立临时党委,由萧劲光、刘道生及王、罗、雷等组成,萧劲光任书记。

8月份,海军临时党委召开了海军历史上第一次重要的工作会议。因为这次会议集中研究决定了关系海军建设全局和长远发展的一系列重大问题,人们后来多称之“海军建军会议”,又叫“八月决策”。

召开这一会议,是6月底定下来的。萧劲光到北京时,部队正在做解放台湾的准备工作。渡海作战,第一位的任务当然要由海军来承担。所以,萧劲光到京后,一边积极筹备成立海军机关,一边抓紧时间作打仗的准备。在这期间,他阅读、研究了大量敌情资料,与多名国民党原海军的高级军官交谈,了解台湾国民党海军的实力和作战特点,通过听取华东军区海军的工作汇报,掌握人民海军可参战的登陆舰船和物资装备情况。3月初,华东军区第一副司令员粟裕到京参加军委召开的各战略区负责人会议,萧劲光抓住这个时机,就解放台湾准备问题,与其进行了详尽的商谈。解放台湾是华东军区面临的首要任务,华东军区海军的组建又一直在军区领导下进行,所以粟裕对攻台问题考虑比较深。与粟裕交谈后,萧劲光感到收获很大,“心中有了些底数”。但到6月下旬,朝鲜战争爆发。根据形势的发展,中央作出了延期解放台湾的决定,紧张的打仗准备工作遂缓和下来。据此,萧劲光决定把主要精力转移到海军部队组建工作上来。海军临时党委成立后第一次会议即议定:8月份召开党委扩大会议,请各大单位领导参加共商海军建设大计,集中讨论、研究建设一个什么样的海军及如何建设海军等问题。“要使各大单位领导同志,心中有方向、有目标,有一个蓝图”。会后,萧劲光带头,党委几个人分头搞调查、查资料,拟制海军建设规划,作了认真的准备。中央军委领导作了许多重要指示。

6月30日,即朝鲜战争爆发后的第五天,周恩来把萧劲光找去,向他正式传达了中央对形势发展的估计和中国的态度。周恩来说:形势的变化给我们打台湾增添了麻烦,因为有美国在台湾挡着。但也有好处,因为自己还没有准备好。现在我国的态度是,谴责美帝侵略台湾、干涉中国的内政。我们军队的打算是,陆军继续复员,加强海、空军建设,打台湾的时间往后推延。周恩来还具体提出,假如以50万人打台湾的话,即是分两次运,海军也还要准备几十万吨船。“我们看待当前的形势,‘惧无根据,喜不麻木’,才是正确态度。”

萧劲光向周恩来汇报了工作:初步考虑近期召开一个党委扩大会,具体讨论、研究一下海军建设的实施方针和规划问题。为此,我们打算根据军委的指示,制定一个三年建设计划。周恩来表示同意萧劲光的打算,说应该抓紧开个会,理理头绪。

了解了海军将召开党委扩大会的计划,朱德总司令于7月13日专门给萧劲光等海军领导写来一封信。信中具体提出,要加强海军建设,“就必须有造船厂、飞机厂”,“有了这两种厂能自造还不够,必须有石油厂,才能强化起来”,“你们应有计划的请求燃料部,在三年至五年内,必须设油管”。接看了信函,萧劲光又专门去中南海,向朱德请示工作。

萧劲光先向朱德汇报了海军制定建设规划的事。萧劲光说,总司令的提醒很重要,我们认真学习、讨论了。现在我们正在制定三年建设计划,对近三年内,建立多少支舰队、多少个航空师、多少个海岸炮团,提出了具体意见。在计划中,向政府提出了充实现有的江南、大连、黄埔、青岛等造船厂,发展造船工业的建议。朱德听了很高兴,接着对海军工作进一步作了指示。他说:“应该利用现有的时机和兵力,首先把沿海海岸各要地及岛屿的防御工事、防御设备建立起来,把各基地组织起来。这一任务应成为当前的工作任务,且应成为首要任务之一”。“不能单从打台湾打算,而忘记了海军的基本建设”,“中国地方宝贵,寸土都要保护”,“海军的防卫在海上……招兵要注意招收水性熟悉的人”,海军要“在海上建立生产、建立家务”。最后,他再次提醒,“向军委打个报告,要求重工业部注意发展燃料工业”。

之后,萧劲光把周恩来、朱德的指示,都贯彻到海军建军会议的文件和海军建设计划中。

海军决策会议于8月10日在北京召开。参加会议的除萧劲光、王宏坤等海军党委成员外,有华东军区海军、广东军区江防部队、大连海校和正在筹建的部分单位的领导赵启民、张学思等10人,海军直属机关部门领导11人也出席了会议。会议首先听取了华东军区海军、大连海军学校、华东海军学校等单位的工作汇报,听取了青岛基地筹建情况汇报。尔后,遵照中央军委有关指示,着重讨论了“建设一支什么样的海军”的问题。

讨论会开始,萧劲光开门见山提出了问题。他说,一年前,毛泽东主席在接见参加华东军区海军创建的原国民党海军将领林遵、曾国晟等人时,曾为华东军区海军题词:“我们一定要建设一支海军,这支海军要能保卫我们的海防,有效地防御帝国主义的可能的侵略。”在全国政协第一届全体会议开幕词中,他又向全世界庄严宣告:“在人民解放军的基础上……我们将不但有一个强大的陆军,而且有一个强大的空军和一个强大的海军。”毛泽东的题词和讲话,充分表达了中国人民建设海军、保卫海疆的坚强决心,明确了海军建设的规模和担负的根本任务。这些指示,是海军建设的总方针,是海军全体官兵长期奋斗的大目标。但在这一总方针、大目标下,还要不要制定出海军建设的具体方针和近期目标,以引导海军广大指战员共同奋斗呢?通过半年多的实践,大家可能已经感觉到,回答是肯定的。可以说很有这个必要。那么我们到底建设一个什么海军呢?在座的都是海上长城的奠基者、打桩人,今天都要敞开思想,谈谈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