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兄弟，除了守在镇口的兄弟，所有的兄弟都在这里。”
“听雨楼”前的大坪里，满脸惊讶的“逍遥帮”帮众挤得密密麻麻。大多数人并不知道，殷皓为什么让他们在这里集合。
“‘燕子门’的兄弟，从巴彦回来了么？”
“刚回来，只不过……”高虎在殷皓的身后小声地答道。
“事无不可对人言。这个时候，不相信帮中的兄弟，还能相信谁？”殷皓冷冷地说道，言语里听不出是喜是怒。
两个汉子走了上来，朝殷皓抱了抱拳，殷皓轻轻点了点头。
“什么，巴彦镇被不明来路的军队封锁了？”“逍遥帮”的帮众不由面面相觑，一些头脑灵活的兄弟更是大惊失色。从白石镇返回黑龙江，转道巴彦镇是最近的一条路。“逍遥帮”一向与黑龙江的军队联系紧密，眼下却在巴彦出现了来历不明的军队，显见是帮中出了极大的变故。
“不错。”殷皓大步走上前来，大声说道：“不仅如此，所有回黑龙江的道路也全被封锁了。”
人群像滴进了水的油锅，顿时沸腾了起来。殷皓双眉一挑，抓起一把德国花机关，跳上了一只方桌，朝天抠响了扳机。
“他娘的，都给老子住嘴！”
“‘逍遥帮’的爷们，什么时候成了多嘴怕事的娘们！”殷皓厉声吼道：“你们摸摸自己的下面，看看自己的****还在不在，看看自己还配不配做一个爷们！”
殷皓凌厉的眼神扫过，人群中鸦雀无声。
“这里是吉林，不是黑龙江，再没有援军来帮助咱们！咱们的背后，是阻断了咱们退路的军队；咱们的四周，是‘三江帮’这帮龟孙子。 要想活命，只能靠自己手里的家伙，杀出一条血路！”
“殷爷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宰了他们，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人群中发出了震天般的怒吼。
殷皓抖出象牙柄匕首，在左手用力一划，半空中撒出一串绚烂的血珠：“把你们的命交给我，我就把命交给你们！虎哥，李兄弟，把和‘三江帮’有关的所有人，带过来！”
李三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之色，随即朝殷皓抱了抱拳，退了下去。
过不得多久，只听见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人群分开，几百个双手被反绑、系了脚镣的男男女女，被几十个持枪的“逍遥帮”帮众押着走了进来。
殷皓冷笑了一声，走到了一个跪在地上中年男子身后，缓缓举起了德国花机关，顶住了这人的后脑。男子被破布塞住的嘴里，发出了“唔唔”的闷哼，身子如抖糠一般颤抖了起来，裤铛上也出现了水渍。
“突突突——”一阵枪响，男子的脑袋顿时就飞去了半边。“扑通”一声，尸体倒在了地上。
“既然别人想玩死咱们，从现在起，就再没有任何江湖规矩！”
这些被押上来的人，大多是镇上妓院、赌馆、烟馆、窑子这些行当里的伙计、妓女和掌柜。帮派之间的相互争斗，原不会殃及这些托庇于帮派势力的买卖。道理很简单，不管哪一家帮派，都不会把这些能为自己所用的摇钱树毁掉。这也成为了道上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咱们现在的目标，就是‘三江帮’的这伙杂碎。咱们只有两千多人，对方有四千多人。咱不能保证，这里的每一个兄弟都能活下来！”
殷皓的眼神从每一个兄弟的脸上扫过，突然一声大吼：“兵分三路，杀！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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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城是中东铁路沿线一座不起眼的小镇。从滨江乘火车，只需一个时辰便到了阿城。地方虽小，却因为靠近铁路的原因，倒也颇为热闹。镇上的共有四家烟馆，最大的一家叫“广发成”，就开在火车站附近。
“掌柜的，烧一泡最好的云土。”
正午时分，一个汉子走进了“广发成”，手里提了一只半人高的木箱，看模样，像是刚下火车的外地人。
正在柜台后拨打算盘的掌柜抬起头来，这汉子二十来岁，模样平常得紧，身上的绸衫却是上好的湖丝所制。
“就来，就来。”掌柜换了一副笑脸，露出了嘴里的两颗金牙，大吼了起来：“三儿，三儿。这个兔崽仔又跑哪里去了，客人来了都不会招呼！”
“对不住，店里的伙计不懂事，劳您久候了。”掌柜忙不迭地给汉子倒了一碗茶。
“爷是想烧荤烟，还是素烟？”
“你们这地方，还有什么上好的货色？”汉子一口流利的滨江话，满脸不屑地说道。
“瞧您说的，咱这地儿虽小，可娘们却地道的很。要不，咱给爷挑几个？您要是不满意，今天的烟就算咱请客。”掌柜把自己的胸脯拍得“咚咚”直响。
“他娘的！”汉子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封大洋，拍在了桌子上：“老子像是没钱的主么？今天的娘们要是让老子满意，再多的大洋，老子也出得起！你要是随便挑几个歪瓜劣枣来唬弄咱，小心老子拆了你的店！”
“咱哪敢唬弄爷，您请稍候，咱这就去给您挑一个最好的娘们。”掌柜哈了哈腰，转身进了里屋。
“呸，什么东西！要不是老子看你有几个钱，借你几个胆，你小子敢来‘三江帮’的地盘捣乱？”
汉子斜眼看了看在自己身前嘻嘻哈哈的十几个女子，指了指其中五个女子：“马马虎虎，这小地方有这种货色就算不错了，就这五个！”
“五个？”掌柜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得张大了嘴。
“怎么，不行？”汉子双眼一瞪，吼了起来。
“行，行，爷真是龙精虎猛！”掌柜咽了一口口水，讨好地笑道：“您楼上请。”
汉子冷哼了一声，把右手放在一个女子的胸前揉了起来。只听得“腾腾腾”的上楼声，过不得一会儿，“咿咿呀呀”的女人尖叫声就从楼上传来了下来。
这小子真这么厉害？掌柜被这声音弄得焦躁起来，连灌了两碗凉茶，才把心里的邪火给压了下去。一边盘算着过几天到镇西头张癞子的药店去一趟，把那个镇店之宝的虎鞭弄来，自己也来试试这一箭五雕的滋味。
不知过了多久，女人的尖叫声终于停了下来。楼上却传来了那汉子的吼声：“掌柜的，你这几个娘们怎么这么不顶用？再弄几个娘们上来！”
掌柜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差点从鼻子里喷了出来。他娘的，这小子是头牛啊，弄了五个娘们，还不尽兴？
“来了，来了。”掌柜推开房门，一边把几个女子推了进去，一边好奇地往房里看去，却被一把他叫不出名字的长枪顶住了脑门。
汉子身上的衣服穿得整整齐齐，哪里像刚和五个女人大战了几百回合的模样？一手提了一把枪管大得吓人的长枪，一手提了一把德国花机关，五个女人抖抖缩缩地蹲在墙角。这德国花机关，掌柜倒也识得，“三江帮”阿城分堂的堂主手里就有一把，平时宝贝得跟什么似的，一般人连碰都不让碰。
掌柜的脸色变得苍白，胆气倒是不弱，声调如常地说道：“这位朋友要是短了盘缠，咱可以借个百八十大洋，要是成心来这里找岔儿，也要打听打听，这是谁的地盘？”
“那你倒说说，这是谁的地盘？”汉子满不在乎地笑了起来。
“‘三江帮’的金帮主，朋友听说过么？”
“老子找的就是你‘三江帮’的岔儿！”汉子猛地抠响了扳机，“轰”的一声，掌柜顿时矮了一截，脑袋如破碎的西瓜，变成了块块碎肉，飞溅了起来。转身几梭子，被眼前的情景吓得大喊大叫的几个女子，顿时被打成了马蜂窝，倒在了地上。
店里乱成了一锅粥，跑出来的客人连裤子都来不及穿，便大叫着往楼下跑。楼下听到枪声的十几个护卫被堵在了狭窄的楼梯，一时之间，哪里上得来？
汉子一吹唿哨，从门外冲进了十几个汉子，手中的德国花机关喷出了一道道火舌。无数道鲜血窜了起来，惨叫声伴着急雨般的枪声，响成了一片。
“咔嗒”一声，汉子枪里的子弹，已是射尽。暗红的鲜血顺着楼板，“滴滴答答”地滴到了楼下。
“殷爷，没有事吧？”
“镇上的所有‘三江帮’的产业，全部捣掉了没有？”殷皓一脚踢飞了木栏杆，跳了下来。
“除了能带走的武器、大洋和银票，其它的全部毁掉！”殷皓举起火把，冷冷地看着溢出门来的鲜血。几声微弱的“救命”声，隐约地从店里传来。
猛地一扔火把，被浇上了桐油的木楼，顿时“扑”的一声，腾起了熊熊的大火。
“这里不宜久留，让兄弟们分头走，下一个是‘三江帮’的长寿分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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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云土，即产于云南的上等烟土。烟土的产地不同，有不同的称乎，其中以云土的质量最为上乘，产自东北的烟土，称为“冻土”。冻土的质量较好，但比起云土，还是略为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