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皓拍了拍余福生的肩膀,这余老板平日里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没想到也是一个热血义气的汉子。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既然几位兄弟都同意参与。这件事,还得好好商议一下。要么不干,要干就干票大的!”
“余老板,你叫手下的兄弟再去探探,高烈臣前去滨江,走的究竟是哪条路。纵火、绑架、用大洋砸,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探出来,这对咱们的计划很重要!”
“如果我所料不差,高烈臣这次去滨江,八成会让我随行。方便的话,就由我在路上结果了这厮,不方便的话,就要靠兄弟们了。”
在殷皓的计划里,干掉高烈臣只是第一步。挑起高崇文、高尚武两兄弟的争斗,“逍遥帮”才能从中浑水摸鱼,各个击破。
“任鹏,盯住高崇文的事,就交给你了。只需要盯住他,就可以了,暂时不要和他接触。如果有必要的话,可以和‘招财赌馆’的杜景如杜老爷子联系。”殷皓看了看一旁跃跃欲试的长子:“大家都约束好手下的弟兄,在我离开龙江的这段日子,少惹事,一切等我赶回来再说!”
高烈臣在部队中具有相当高的威信,而且为了防止部队的哗变,对士兵手中的枪支弹药控制极严。高崇文不管对其父如何不满,在高烈臣长期的积威下,只怕也不敢妄动。不帮他解决掉这个后顾之忧,冒冒失失地就和他接触,只会打草惊蛇,前功尽弃。
“殷爷,你和高烈臣去滨江,要不要派几个兄弟暗中跟着……”余福生沉吟了半晌,开口说道。
“还是不跟去的好。高烈臣属下的高虎,不是等闲之辈,被他发现了,反倒不好。路上我会和当地的兄弟们联系的。”
“另外,咱要连夜去一趟‘青龙寨’。这件事,还需要秦哥的支持,成功的把握才大些。”
殷皓一拉缰绳,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抬头望去,微白的天空下,从三楼的窗户里透出了桔黄的灯光。安娜一定还傻傻地等着他回来吧?殷皓突然涌出了一阵说不出来的温暖感觉,那丝丝桔黄的灯光,如水般填满了他心中每个细小的角落。
推开卧室的房门,床头的灯光还亮着,安娜嘴角微微向上翘起,已是睡熟了。正绻曲着身子躺在床下的老虎,听见有人推门的声音,低吼着爬了出来。
这只殷皓从山里拾得的幼虎,如今和它母亲相比,个头已小不了多少,除了殷皓和安娜,谁都不敢接近。每天晚上,都要睡在安娜的床下。殷皓摸了摸它的脑袋,“阿廖沙”张开嘴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趴下了身子。
将安娜鬓边的几丝乱发捋好,殷皓轻轻关上了房门。远处的山峦后,露出了小半边红日,清晨的薄雾,又笼罩在龙江城的大街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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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派去熊山探查殷皓底细的人,刚刚发回了电报。”高尚武低沉的声音,透过薄雾在门外响了起来。
高烈臣从书架后的双面雕花榻上站起身来。这里是他每日休息的的偏厅,若非他的同意,任何人都难以靠近。
“都好几个月了,怎么这时候才有消息?”
“那个地方太过偏僻,实在是不好找。”高尚武走进屋来,小心地看了高烈臣一眼。
“不过,他们走遍了熊山方圆两百多里的地方,都没有殷皓所说的那个殷家村,也没有一个村子,曾经出现过一个外来的柳姓老人。”
高烈臣一愣,随即咧开了嘴,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
“呵呵呵,有趣,有趣。没想到咱高烈臣算计了一辈子人,临老,却被一个小辈算计了一回。”
“父亲,要不要召集人手做了这姓殷的。”
“现在对他下手,未必就能一击必中。咱们既然已经做了决定,让这姓殷的陪我去滨江,也该让他有这最后一次效力的机会。”腮帮上不时鼓出的肌肉,给高烈臣的面容增添了一丝狰狞的意味。
“在路上做了他,把握要大得多。至于那个洋婆子,暂时不要动,等我回来再做打算。为了以防万一,你和高虎好好商议一下,这次出行,务必要做到万无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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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城城外的洮儿河边,张之江和焦孟两人并行在码头上。张之江面带微笑,不时和路过的帮众打着招呼。
“瞧这天气,再过一阵松花江就会冻上了。‘逍遥帮’那边,最近有什么消息传来吗?”
“没什么特别的消息,‘逍遥帮’的势力,已经扩张到了绥兰道的安达镇。”焦孟叹了口气,闷声闷气地说道。
当初两帮签订盟约时,曾说定以松花江为界,松花江以西的地盘,“大安帮”不能染指,松花江以东的地盘,“逍遥帮”也不能染指。“逍遥帮”能毫无顾虑地扩展势力,“大安帮”直接面对“青龙堂”和“三江帮”或明或暗的手段,虽然不曾落了下风,可要说扩展实力,却还力有未逮。
“要是青帮能支援一二,咱‘大安帮’怎么会落到现在这步田地?按这个趋势,迟早有一天,‘逍遥帮’会爬到咱‘大安帮’头上来!”
“焦孟,青帮的事情,不是你我能够议论的!”张之江突然停下了脚步,厉声喝道:“无论干什么事,要是只想着别人支援,你一辈子也别想混出个人样来!”
在外人眼里,青帮是一条势力遍布全国的黑道大鳄。实际上,青帮只是一个统称,帮中有帮,派系林立。“大安帮”原是青帮在关外打下的一颗钉子,可最近负责这一事项的老把头去世,钉子就变成了弃子。青帮对“大安帮”的支援,再无半点。
“我得到了一条消息,‘逍遥帮’的帮主殷皓,最近会陪同高烈臣去滨江。焦孟,你把这条消息散布出去,滨江不是咱的地盘,‘青龙堂’和‘三江帮’想必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张之江看着码头上忙碌的帮众,声音里充满了疲惫。
“逍遥帮迟早是我们的心腹之患。你找人和青龙堂、三江帮联络一下,只要除掉了姓殷的,咱们三大船帮可以再次联合起来,一同进攻‘逍遥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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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太阳照在宅门旁的石狮上,骑兵身下的战马焦躁不安地打着响鼻。龙江城大帅府门前的大坪上,早已聚集了两百余骑。高虎、姜得彪和三十余名护卫,身着军装排在队伍的前列。
殷皓手拉缰绳,立在人群中。按照帮中兄弟探得的消息,高烈臣会乘火车赶去滨江。这两天,滨江城外的火车站戒备森严,也印证了这条消息。到了临行的这天早晨,高虎却吩咐大家上马,更为奇怪的是,高烈臣也没有在人群中出现。
“出发!”高虎一甩马鞭,大声吼道。清脆的马蹄声在青石路上响了起来。
一群人裹着满腹疑惑的殷皓,从“怀远门”出了城。一路北行,在城外的官道上弛行了大约两个时辰,远远地已经能看到一大片高低相间的房子。这是龙江道一处颇为热闹的所在,镇名“富裕”,一个多月以前殷皓曾经来过这里。
眼见就要进入镇中,跑在前面的高虎一带缰绳,竟然拐进了路旁的一处树林。这树林里长满了两三人高的樟子松,殷皓低头避过一根树枝,心中却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阵焦躁。
“停!就在这里歇息一下,吃了干粮再继续赶路!”
众人纷纷下得马来。殷皓取下马鞍上的水袋,坐在草地上灌了几口。
“殷先生!”一名士兵忽然在殷皓的身后大声说道。
殷皓不由一震,刚才那话分明是高烈臣的声音。回头一看,身后三四十米开外,一百多名士兵围成了一堆。透过人群看去,一个矮胖男子一身普通军人的装束,一顶狗皮军帽把脸面遮得严严实实。要不是他主动向自己说话,自己哪里能从人群中将他认出?
四周,几十名手持德国花机关的军人,纷纷把枪口对准了殷皓。
“大帅,这是什么意思?”殷皓元气一吐,几把飞刀暗暗取在了手中。
“呵呵,兄弟们听说了殷先生的本事,想见识一番。不过是几十把德国花机关,想必先生同样能用飞刀射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