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厂，西至南北柳巷，东至延寿寺街，是一条全长里余的街道。元代时在此地开设了官窑，专门烧制宫廷用琉璃瓦。清嘉靖时因修建外城，琉璃厂另迁他址，这里逐渐发展成为以经营古玩书画、笔墨纸砚、古籍善本于一体的市场，但“琉璃厂”的名字却遗留了下来。
“梅老板，您瞅瞅咱这对青花瓷，这可是康熙年间的好物件！”
一路行来，不时有人同梅澜芳打起了招呼。街上行人摩肩接踵，街道的两边，林立着古香古色的青瓦红楼，买卖各式古玩的地摊，遍地都是。
“早听说琉璃厂号称‘京都雅游之所’，今儿个算是开了眼界了。”余福生搓了搓手，满脸的兴奋。
“余老板，到琉璃厂不可不去‘松竹斋’，请！”
众人走到一幢两层楼的木楼前，这木楼比旁边的店面足足大了四倍有余，“松竹斋”三个黑底溜金的行草体的大字，悬在横梁上。
“梅老板，今天哪阵风把您老吹来了，请坐，请坐！”一个正在柜台后拨打算盘的中年汉子迎了上来。殷皓不由一愣，这汉子竟是他前一段时间用两箱砖头骗了高崇文６０万大洋时，在龙江城的“聚宝斋”为高崇文验货的杨老板。
杨老板看了看梅澜芳身后的殷皓等人，向殷皓抱了抱拳：“殷爷，久违了，您老什么时候来了北京？”
“杨老板，这位余老板也是个行家，前一段时间咱在您这里踅摸的那些玩意，可都不入这位余老板的眼啊。有什么好玩意，赶快露一露，可别丢了您‘松竹斋’的颜面。”梅澜芳指了指正站在一尊乾隆粉彩瓷前端详的余福生，笑着说道。
“那是，那是，您梅老板自己不就是一个行家么。”杨老板笑呵呵地点了点头。
梅澜芳摆了摆手，说道：“咱这点道行，哪里敢在杨老板面前显摆。行啦，杨老板，你还怕这几位爷付不起钱么，别藏着掖着了，咱可听说你最近又得了不少好物件。”
“那好，既然几位都是行家，咱也不拿摆在外面的这些东西糊弄人了。二狗子，把最近收的那几件珐琅器拿上来，让几位爷给指点指点。”
十几件珐琅器很快就摆了一桌， 殷皓虽然不懂古玩，但也看得出这些极精致的物件绝非寻常的东西。
“这件东西，杨老板出个价。”梅澜芳举起了桌上的一件金胎珐琅彩盘。
杨老板竖起了大拇指：“梅老板真是好眼力，这玩意是乾隆爷在世的时候，法兰西的使臣敬献的。”说罢，又看了看四周，放低了声音：“是从宫里传出来的物件。”
梅澜芳吃了一惊：“北洋政府不是每年拨给宫里四百万大洋的开销么，宫里怎么还要典买祖宗留下来的物件？”
“如今虽然不是大清朝了，可听说宫里的排场一点都没减。宣统爷么，呵呵，还以为自个儿是大清朝的皇上呢。不说这个了，梅老板要是真看中了这件东西，一口价，十根条子！”
梅澜芳爱不释手地把玩了一会儿这件金胎珐琅彩盘，轻轻叹了口气。他虽然收入不菲，但还没有阔到一花十根条子的地步。
“这东西，咱买下了！”殷皓从怀里摸出了一张五千块大洋的银票，丢在了桌上。
“东西贵点没有关系。”殷皓一把按住了杨老板向银票伸出的右手，笑着说道：“可有一样，要是让咱知道这玩意是西贝货，杨老板，你知道后果吧？”
杨老板的额上冒出了阵阵冷汗，哈着腰说道：“‘松竹斋’是上百年的老字号了，再怎么说，咱也不会自砸招牌，殷爷只管放心便是。”
“那就好。让你的伙计包好，待会儿送到一条鞭胡同的梅宅去。这可是咱送给梅老板的东西，半路上别碰坏了。”
“殷老板，这如何使得？”梅澜芳瞪大了眼睛。
殷皓轻轻一笑：“咱十几个人在梅老板家里打搅了这么久，这物件就算是补上的见面礼。再说了，咱和梅老板一见如故，梅老板就不要推脱了。”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梅澜芳甚是豪爽，呵呵地笑了起来。
众人刚走出了“松竹斋”，殷皓忽然感觉到上衣的口袋动了动，抬头一看，只见身旁立了一个体形瘦小的男子，正和一个摆摊的小贩讨价还价，右手却暗暗伸向了自己的衣袋。殷皓心中不由冷笑，看来他刚才掏出银票购买古玩的场景，落到了别人的眼里，竟有人把算盘打到了他的头上。
右手的食指闪电般在对方的脉门一划，这人上身一抖，殷皓手一翻，抓住对方的右手。微吐元气，正待抓碎这人的指骨，这瘦小汉子的右手一阵扭曲，竟已摆脱了殷皓的控制。
缩骨法？殷皓冷哼了一声。这缩骨法是一门能让骨骼间的关节主动错位的内家功夫，练到极致时，能让身体软如棉絮，自由出入方寸之地。只是这门功夫易练难精，况且用之与人搏斗也无大用，所以修炼的人很少，没想到今天却在这里见识到了。
殷皓脚一勾，瘦小汉子促不及防，一头栽向了地上。长子等人也察觉到了异常，纷纷挤了过来。眼见这人再也难以逃脱，双腿一错，倒地之势改为前冲之势，龚富贵一声大吼，只听得“嘶——”的一声，只抓下了这人的一截衣襟。瘦小汉子在人群中左右穿插，很快便不见了人影。
“殷爷……”长子等人围了过来。
“算了，不用追了。”要是殷皓刚才全力以赴，这瘦小汉子自然难以逃脱，只是他没料到区区一个小偷，竟会身具两种罕见的功夫。除了“缩骨法”，这汉子逃跑时所运用的身法，是一种内家的轻身功夫，这汉子虽然修为不深，但也让殷皓吃了一惊。
殷皓接过龚富贵手中的一截衣襟，这衣襟不过是普通的粗布料子。但在衣襟的一角，用黑丝绣上了一条栩栩如生的燕子。
“燕子门？”梅澜芳一见这只绣上的燕子，不由大惊失色。
“殷老板，你这回怕是闯祸了。”梅澜芳苦笑着说道：“这只燕子，是北京城里赫赫有名的燕子门的标识，这燕子门专以偷盗为生……”
“原来是一个小偷组成的帮派，这有啥好怕的，老子还以为是青帮呢！”长子满不在乎地说道。
梅澜芳摇了摇头：“你别小看了这个燕子门，这个帮派虽然只有三四十个人，但人人都有一手飞檐走壁的本事。其帮主更是了不得，听说近两年北京城里二十多起赫人听闻的失窃案子，包括童五爷家里丢了一件商代的青铜鼎，东三省巡阅使林雨亭林大帅，在北京的别墅里丢了五十万块大洋的银票，都是他亲自做下的，人称‘燕子李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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