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更坏了!他那是什么意思呢?那是什么意思呢,亨利?我眼睛里满含着泪请问你,把它解释给我听,不要绞我的脑汁,不要折磨我!他们现在多给了你一千二百,不久他们还要增多——亨利,你是我的恩人,他是我绝对相信,你是在和我凑趣。
亨 利 蠢虫,飞克罗西!
飞克罗西
我常常听到蠢虫两个字。那吓不倒我。无论如何我不相信你的计划。我的上帝!你为什么和我讲到那样的事呢?我是你的那一种朋友呢?你有内阁总理的心肠,我是甚么呢?不。我绝对断定你是在和我开玩笑,你不过在扮演,像在做戏一样。你决不会逃跑到别的地方去的!
亨 利 你这蠢虫,飞克罗西!你们都是蠢虫,而且你们没有一个晓得亨利,帝尔是有伟大的灵魂的。我有伟大的灵魂!
我的灵魂住在皇宫里,不在这育儿室的窗子面着太阳的愚笨的住宅里!他是让他们自己去欺骗自己吧——我一看到那些自欺欺人的蠢虫就快乐!
飞克罗西 我不情愿晓得它,我不情愿去晓得!你听到吗,帝尔先生,还是不?我不情愿再听到它。在这六个月内,自从你告诉了我,我一夜也没有睡着——请相信我!
亨 利 你为什么应该睡着呢?
飞克罗西 你说什么?我的生活是向来无忧无虑的。
亨 利
你为什么应该睡着呢?我也好多夜没睡着过。唉,我睡得太久了,他是现在我醒了。你在晚上看见那为了我而照着的太阳吗?那是我的太阳,我已经觉醒了。亨利·帝尔,他是欢喜守时的,他是曾经把愚蠢的音乐谱放在钢琴上的,他是曾经把这住房定租三年的,十年的,一百年的——亨利·帝尔已经醒了!你情愿我奏《狗的跳舞》吗?
听好。我要为你奏《狗的跳舞》。
他又像以前一样,用着庄重的,呆板的,感动的态度弹着它。于是他笑了。
亨 利 你听着吗?
飞克罗西 我已经听了。今天晚餐时你一定喝了酒。
亨 利 我在晚餐时常常喝酒的,我已经和你说过了。他是我想你也须喝一杯来清醒你的笨脑筋。(按电铃)我们现在喝一杯白兰地吧。
飞克罗西 (笑着,很感伤的样子)现在我又相信你了。怎么样,来杯白兰地。
亨 利 不要这样大声。
伊文入。
伊文,给我们一点白兰地——或者——也好——给我们一点瑞士的蜜酒。快些!
伊文出。
你欢喜瑞士的蜜酒吗?飞克罗西 我崇拜瑞士的蜜酒。他是那有什么用处呢?我看不出它有什么用处。
亨 利
它的用处就是你饮白兰地与蜜酒,而亨利,帝尔用他的算术欺骗那批蠢虫。它的用处便是——我要你注意——二星期之后,我将带了一百万卢布逃往别处。我不告诉你那确定的日子。
飞克罗西 我为什么要晓得确定的日子呢?他是你怎样去法,如其你外国的护照都没有?
亨 利
我已经有了。他是,听好:昨天我又去研究铁道的地图,我发现了我原来从士都亨[14]出逃的计划靠不住。那样,在土都亨或是在美谋二地,我会被捕。我很细心,一切事情我都预知。我现在另有一个计划了。
飞克罗西 什么计划?
亨 利 我不告诉你。
飞克罗西
就是你告诉我,我也记不住。你不是已经告诉了我许多吗?他是你告诉我之后,我立刻忘掉。怎样一个蠢呆的头脑!你今天晚上又要去研究地图吗?我很欢喜,它——那真有趣。把我的呼吸都停止了。
亨 利 不。不要这样大声。伊文来了。
伊文持蜜酒入,安放桌上。
伊文,你现在可以回家去了,我今晚上不再需要你。晚安,伊文。
伊 文 晚安。(出)亨 利 饮呀,飞克罗西,清醒你的笨脑筋。这是上等的蜜酒!
飞克罗西 他愿能清醒我的笨脑筋呢!今天我一个小儿子生病——是否麻疹,我可不知道——我从家走出来了——那里我没有什么事情做。真是一个好父亲!
亨 利 今晚我们要到你的肮脏的小旅舍中去。今晚我要痛饮,要多说话,要多见人。他不是愚人!飞克罗西,你晓得伊利查白曾来过二次并且敲过这扇门吗?
飞克罗西 不。真的吗?她曾经亲自来过吗?
亨 利
是的。第一次她是被伊文打发走的。第二次我自己替她开门,我这样举起我的手向她说道:“走开!”她说:“饶恕了我吧。”我向她说:“走开,愚蠢的伊利查白!”于是我把我的门关闭了。
飞克罗西 (饮而笑)我可怜那些妇人,她们是愚蠢的。他是你曾经爱过她吗?
亨 利 不!今天晚上我们要到你那小旅舍里去——我欢喜那小旅舍里的人!
飞克罗西 很好,那末,让我们去吧。我一切都预备好了。
亨 利
并且我也欢喜你。和你在一起,我能够讲,像我是孤独的。同时我又是不孤独的。因为你有耳朵。他是我是孤独的,因为那些是驴子的耳朵!他是你是奸滑的——你是非常奸滑的小动物。
飞克罗西 我怎么会奸滑呢?你说什么?我从前曾经梦想做一个侦探——为什么在我鼻子近边的人都会逃掉呢?有时我竟注意也没有注意到!唉!(饮)亨 利
不。你是一只非常非常奸滑的兔子。我能够看出。你已经为你自己打算好了,你不想做一个蠢虫。哼,你这下流种!他这没有什么要紧,因为天使已经预先警告我了!
(笑)这没有什么要紧!
飞克罗西 不要说了——你真能晓得一切火车与一切轮船吗?
亨 利 一切。
飞克罗西 真想不到!一切?我就是找电车的本事都没有,我常常弄错——你真能只要二张纸就可以得到一百万吗?这令人难信!亨 利 只要二张。
飞克罗西 这样能干呀!那末你要怎样的纸呢?
亨 利
你用不到晓得这,你这愚蠢的飞克罗西。那是多事。他是大约在二星期之内,将有某个绅士乘在某只轮船之上,而他的袋里放着一百万卢布——乘在某只轮船上的某个绅士,将这样地举起他的手——将他伸向辽远的海岸并且喊道:再会,辽远而且愚蠢的海岸!再会。育儿房面着太阳的住宅!再会,被咒诅的,死的而且被埋葬的亨利,帝尔,那个爱条理的!亨利,帝尔,飞克罗西,你欢喜我和你握手使你的手骨都折断吗?
飞克罗西 不。我不欢喜这种玩笑,亨利。
亨 利
帝尔先生,不是亨利!如其我再看见你对我表示一点不恭敬时,飞克罗西,我的老友,亨利·帝尔的唯一伴侣,我不他将折断你的手,我将要把你全身的骨头都弄成粉碎。
你听到吗?
飞克罗西 我这是无意的。我怎敢对你表示不恭敬呢?我的上帝,我真是毫不知趣的吗?
亨 利 说得好!喝干你的杯子,然后让我们到你的小旅舍去。
在那里你不要做声,只管饮酒直等到你的眼睛发青,我呢,我也要饮酒,笑,击桌,谈讲到那个愚蠢的死的亨利·帝尔。来!
飞克罗西
(起立)我想问你一件事,因为你是那样和善的。当然我是已经结了婚的人,他是我们何不到离开舍下不远的某所房子里去呢?那里也有许多标致的妇人,有许多还很聪明呢。真的!我想这于你又是很合宜的。
亨 利 愚蠢而又俗不堪耐。你真是渺小的恶汉,你真是一只兔子。来!
飞克罗西 (干了他的酒杯)去吧。好,那末我们就不到那边去。我决不是甚么恶汉。我不过是一个不幸的人。如其我的孩子有病呢——我就来了。
亨 利 拧灭那电灯。
他们拧灭了电灯就出去了。舞台上空了一刻。于是通别室的门慢慢开启,可以听到小心的细语,由街上的电灯光射出两个人影,在室内走动。更可听出妇女的自制的笑声。
加 尔 (大声而且坚定)这里没有人。他们都去了。你可以进来。不要怕。
妇人的声音 哟,我把我的膝盖撞伤了。(笑)我们在这里像贼一样的。
加 尔 我找不到那开关。我想在这里。且慢,利查,在我没有开灯之前不要走动。
伊利查白
不,不要开那灯。等一下。我现在坐在大靠椅上。他是我不晓得我在什么地方。这真有趣。我们像贼一样在人家的住房内。他们也是坐在大靠椅上并且这样顾盼的。让我们自己相信我们是贼吧,加尔。(带笑谑的声音又用恐吓的细话)让我们杀掉并且抢劫你的哥哥亨利·帝尔吧。
’加 尔 我毫不想玩耍。我真蠢,没把手电带来。你在什么地方?
我看不见你。
伊利查白 这里。
加 尔 什么东西我都看不见,利查。我要睡着了。如其再有像今晚的一晚,如其再有像今天的一天,我一定会在走路时睡着。奇怪!你不疲倦吗?
伊利查白 (轻轻地笑)不。
加 尔 他是我——(打呵欠)你曾经使你的丈夫睡着吗?
伊利查白 我的丈夫——是的。他是我们什么东西都看不出,多么有趣呀。我不晓得你坐在什么地方。这是什么房间?
我怕在亮光中间看着他。我到这里只有二次。那时还没有完工,他是亨利和我说怎样就可以完工了。告诉我——不,不要开那电灯,只告诉我——这里,在钢琴的上面,有两张画。且慢,让我回想一下,是的,这是斐多汶的头像与什么人的《合奏》——是吗?
加 尔 不。这里没有画。
伊利查白 地毯呢?
加 尔 这里没有地毯。
伊利查自 在壁角内的大靠椅呢?
加 尔 我不晓得。我告诉你吧,亨利没有使这住屋完工。我已经讨厌它了,利查。你为什么把我拉到这里来呢?你在这里要什么呢?
伊利查白 我要这房间。
加 尔
如其这不是你照常的愚蠢,那末这是胡思乱想。这是我所不了解的,这不过是无味吧了。如其在这已破的室内要落几点眼泪,是你今晚上要做的事件中之一,那末请你原谅我——我就要睡着了。
伊利查自 我记不起亨利的相貌了。他像不像你?我回想不起他的面目了。
加 尔 晚安。我要睡着了。
伊利查白 你这个人真讨厌。我真奇怪:以亨利那样忠实而又可敬的人会有这样一个靠不住的兄弟。
加 尔 所以你离开了忠实的亨利,而做靠不住的加尔的情妇!
是吗?
伊利查白 照你看来,我,也不过是——加 尔
也是什么?起初你和你的丈夫背弃亨利,现在你和我背弃亨利,又背弃你的丈夫。当然的,你的丈夫是一个呆子,他是毕竟——并且你还供给着我。你晓得,那并不是有甚么特别的道德的。
伊利查白 拧开那灯。
加 尔 这就对了。(寻找开关)利查,我不晓得你为什么这样讨厌我。你刚才不是悲剧式的说“讨厌”吗?(拧开了灯。
伊利查白坐在近钢琴旁的一只大靠椅上;她用两手遮着她的双眼,因为光的忽然射出。加尔又重新坐下,疲倦,眼睛对灯光眨着)我是便利的,因为你能够和我说任何东西,做任何事件。哦,这些该死的家伙!他们曾在这里饮蜜酒呢。那样使得这场面更有生气了。飞克罗西办理他的事件真办理得好。蜜酒!
伊利查白放下她的两手,然后惊恐地查看着这间房子,她带着大的金钢石的耳环。她是美丽的。
伊利查白 这真可怕!这真可怕!
加 尔 这不过是无味吧了。
伊利查白 不。这里似乎曾经犯过一桩罪案的。一桩罪案是在这里犯了的。我是暗杀人的妇人,加尔!
加 尔
瞎说!妇女的神经!他是这里确有某种东西——一种有趣的味道。犯罪!这个字应该留心地读出。这是有奇异的效果的。唉,恶魔会找他。这扇门——他有钥匙,他在任何时候会回来。我们去吧!
伊利查白 且慢。我还在看。我爱他!
加 尔 无疑的。你有这样好的金钢石,利查!
伊利查白
我爱他。从前我为什么那样呢?那是不必要的,那是完全不必要的。我有很多的钱,他是我不需要钱,我完全不需要钱。他是在那个时候我要钱——我不是要过钱吗?我不晓得。我不晓得!加尔,我明天给你一万卢布吧,如其你欢喜。
加尔 我要。
伊利查自我给你二万卢布吧,如其你欢喜。
加 尔
不,你不会给我那么许多,我的亲爱的。就是一万你也不会给我,他是这一次的拜望你要给我五百吧。我知道你,我的亲爱的。他是我并不在诉苦。我已经满足了。(不安宁地走着)利查,我的神经要破裂了。(伸欠着)我们一定要弄点事做做。让我们去坐在汽车上像发疯一样的疾驶吧。来。那时我将吻你的耳朵——你有那样好的耳朵。
伊利查白 耳朵或是——耳环?
加 尔 都要。你真可爱!
伊利查白 走开。你敢!
加 尔 我敢。现在这一下!(亲她的耳)伊利查白 (嘲怒着)加路希!
加 尔 (立刻走开并且发怒着)请!
伊利查白 加路希!加路希!
加 尔 (面变惨白)我已经求过你不再喊我那愚蠢的名字。我的名字是加尔不是加路希。请牢记!
伊利查白 (虽也面色变白,他是仍旧笑着)加路希!不!你就是加路希!
加 尔 (作凶暴状)他是我求你——当真的!别的你都可以喊我,我不会生你的气。他是我不能忍受这个绰号。你听见吗?请不要惹恼我。请不要惹恼我!
伊利查自 如其我喊你——加路希,你又怎样呢?
加 尔 (慢慢地)怎样吗?我的哥哥亨利将要犯暗杀伊利查白的罪。我要扼你的喉。别说话了!
伊利查白 (退后、细声说)加路希,加路希,加路希!
加 尔 (走进一步,轻声地说)请住口。好吗?最后的请求——伊利查白
(藏于大靠椅的背后)加路希!(加尔不声不响地走近她。伊利查白向后倒退,她张大了的眼睛钉住着他。忽然间她停住而静听)莫做声。(惊怖)有人来了。
加 尔 (亦惊)那里?啊!
伊利查白 脚步声。
加 尔 不是。
伊利查白 有人在那扇门的后面。
加 尔 那里?
二人面色均变惨白,侧着身用心地听。少停。电灯仍旧开着。
——幕落
第三幕
夜。雾。彼得格勒一条运河的边上。远地里有灯光。
前面的铁门可以分明地看出。铁门的外边为运河,运河的那边黑暗包围着,后面有大的房子显出模糊不清的轮廓。这里那里的窗上有灯光照出——光非常模糊并且不动如黄色的豆。亨利与飞克罗西斜倚在那扇铁门上谈讲着。亨利吸着雪茄。
亨 利 你醉了,飞克罗西,你完全醉了。你的眼已经发青。来。
飞克罗西 我醉不了。
亨 利 要我喊一驾马车吗?那样,你就用不到拖你的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