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比芙 哦!你要重新看见我——并且听我讲。
雷孟台 你说什么?这是我的房子。
吕比芙 只要一句话。不久我们都要到法庭上去,我们还是预先商量停当的好。因了几个蠢虫开了口,就要一个好人进监狱吗?
雷孟台 不只一个人要去的。你想脱身吗?
吕比芙 我不知道。只有一个人要去的,那一个人就是我。
雷孟台 你?
吕比芙
他是当我闭了我的嘴时,我不要别人的谈讲。老实告诉你:你所想的是错误的。诺贝尔与他的父亲就是这些谣言背后的人物;他们是制造这些谣言的人。他们还制造那只歌。这是谣言,而且他们知道的。
雷孟台
是这样吗?那末你承认了你的故事了?他是你所说的,我一句也不相信。谣言与歌曲无足轻重。我不信甚么,只信真相,我知道真相,而且知道得很确切,知道了很长久的真相。我起初就猜到了。我也许想——他是不,我从没有想到你身上。他,他也许会忏悔吧;那是唯一公平的办法。他也许知道我将闭口不言吧,不是为了他,却是为了这房子,我父亲的房子,为了我的女儿,更为了我自己。他是当每一个人都知道了的时候,就是那些石子也在呼喊着的时候,我为什么保持沉默呢?人们在大庭广众中到处宣扬。
吕比芙 只要你不做声,其余的人的谣言可以不管。
雷孟台 不做声?为了救你?我看见了你就会叫出来!我会轰动全村的人!
吕比芙 不要发呆!那有什么用场呢?
雷孟台 当然你杀人时不是呆子。而且你还差不多又杀了一个人——在这间房子里的——或者可以说你已经把他杀了。
吕比芙 我如其把他杀了倒就不是呆子了。
雷孟台 你是懦夫!你是凶手!
吕比芙 你的妻子在说你,老爷。
伊思邦 吕比芙!
吕比芙 你看他听到了。
雷孟台 是的,把你的头低到在这个人的前面。怎样一种屈辱啊!
你的余生是他的奴隶了。有比这样的运命更可怕的吗?
现在这间房子有了主人。谢谢上帝,他的妒忌这房子的名誉也是和你一样的!
伊思邦 雷孟台!
雷孟台 当我说话时,你打断我。你是不怕我的了。
伊思邦 如其我有勇气,我也许会把枪弹洞穿我的头,这样什么都解决了。
吕比芙 啊,老爷!
伊思邦 不!别说啦!那是我所要求你的一切。出去!你等在这里要什么?你要我跪下来求你吗?雷孟台 唉!
吕比芙
不,老爷。我就去了。(向雷孟台)如其没有我,就没有暗杀的事,不过你也许会失掉一个孩子。他是现在你另有一个了。血出得太多所以使你发昏,病情恶化,他是那是不要紧的,你不日就会好的。我是一个好医生。当然有朝一日你因此会谢谢我的。不要忘记,我将告诉你怎样做。(出)伊思邦
不要再哭了。我不忍看你哭。我是不值得这些眼泪的。
我是不应该回来的;我应该饿死在荆棘丛林之中的——他们将要像狼一样猎我吧。我将不抬起我的头来吧。不要责备我!我已经对我自己再三再四说,比你所能够说的要多得多了。我曾经喊我自己做凶手,暗杀者,不知有多少次。让我去。这已经不是我的家了。赶我出去!我现在只等他们来把我拿去。我不能跑到外边。然后让他们捉去,因为我太懦弱了。我的心沉下去了。我已经走到人生的末路了。如其你不要我,喊我出去吧,我将爬上大路把我自己抛下田里。像你从你的门口抛出腐肉一样。
雷孟台
是的。你去让人家捉去吧!把耻辱与毁灭带到这所房子里来,把我的女儿的名誉拖到村中的泥塘中去!我应该对你执法;你应该想到我。你以为我会相信这些眼泪,因为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你哭吗?坏思想跑进你心的那一天,你的眼睛就应该哭,不应该转到你没有权利的地方去。现在你哭了——他是我去做什么呢?看好我。没有一个人知道我所经过的。它不会再坏了。我要忘记,他是我必须想——想怎样我可以把落到这间房子里来的羞耻遮掉,使它不被人知,并且不使一个男子从这间房子里被拖进监狱——那把我带进来做我的孩子的父亲的男子!这是我父亲的房子;这里是心中惧怕着上帝的我的兄弟所住的地方,从这里他们去服事君皇,或是去结婚,或是用他们的劳力去种田地。当他们回家时,他们还是带着出去时的同样的荣誉。不要哭,不要低下你的头。
把它抬高,像我一样。不久官吏就要来把我们大家都放进牢狱。虽是房子烧了,他是他们在里边,他们不应该闻到烟味。揩干你的眼睛;你泣出血来了。喝一点水吧——我愿它是毒药。不要喝得这样快;你太热了。荆棘刺进了你的皮了。你受到了)9伤了。让我来替你洗刷;看了你,使我的血都定了。
伊思邦
雷孟台!妻子!可怜我!你不知道。不要和我讲。不,我是一定要讲的一个——我一定要忏悔像我在将死前忏悔一样。你不知道我曾经怎样奋斗过。在这几年内我曾经日夜和一个比我更有力量的人搏战,这个人把我拖着到我所不愿去的地方去。
雷孟台 他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那坏思想跑到你心里的呢?
什么时候是那不幸的时刻呢?
伊思邦
我不知道。它跑来像闪光似的骤然而至,它已经在那里了。我们一生中总有几种坏思想,他是这种思想就会过去,不发生甚么害处;后来也就消失了。当我在儿童的时候,有一天我的父亲打了我,像电光一样闪进了我的心的:“我情愿他死!”他是不久我想了一下就觉得惭愧——我惭愧我会有这样的思想。我的心不动了,因为恐怕上帝已经听到就要把他拿去,从那一天起我更其爱他。若干年后他死了,我对于那思想的悲痛和对于他的死一样,虽是我已经成了大人。现在这个坏思想也许是一样的;他它并不消失。我愈是要离开它,它愈是固定着。你不能说我不爱你。我一天更爱你一天!你不能说我注意其它妇人——而且我也不想到她。他是当我觉到她在我旁边时,我的血就沸腾了。当我们坐下吃饭时,我不敢举起我的眼睛。不论我到那里去,她也早已在那里——常常在那里!晚上,我们睡在床上时,在半夜的沉默中间我睡在你的近旁时,我所能觉到的一切就是她。我可以听到她的呼吸,似乎她的嘴唇放在我的耳边。我因为痛苦,因为憎恶而哭泣了!我求过上帝,我骂过我自己。我差一点杀了我自己——和她!言语不能形容我所经过的恐怖。有几次我单独和她在这里时,我像野人一样从她那里跑开。如其我再留下去,我不知道会有怎样的事情发生:我也许会接吻她,我也许会把我的)9刺她!
雷孟台 是的,你发痴了——而你不知道。发痴的结果是死亡。
我们为什么不替她找一个男子呢?否则她也许已经出嫁了呢。你不应该把她从诺贝尔的手中留下。
伊思邦
我不是怕她结婚,我是怕她走掉。感觉到她不在我不能生活;我日晚贪求她。凡是她的毒恨,她的憎恶,她的逃避——那是她常常做的——都刻进了我的心;于是我不能不依赖它了。我没有它不能生活;它是我生命的一部。
那就是事实真相。我自己还没有去实现过它,因为它在我看来是不可能的。这种事情是不能实现的。我怕去对着它。他是现在,我把它向你忏悔了.这是真的!这是真的!我永远不能恕免我自己。虽是你也许会恕免我。
雷孟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