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文锦问杨成基:“联保上再没有什么变化吧?”
杨成基说:“没有变化,这里有五份担保表,是孙处长给了陈局长,陈局长又交给我的,每人填一份后画上押,我交给陈局长,陈局长交给孙处长签字,还要由我们局子写一份担保书,五人在担保书上画押,才可以放人。最多七天时间,七天时间满了,不收监的话,再继续担保,还得交抵金。过年期间续保的事,我给牛甫仁说了,如果伊强要续保,就直接找牛甫仁办理。”
曹妈上了饭,任文锦吃了点,就对女婿和女儿说:“我这就去趟伊朝宝的家,看他请什么人担保了再说。”
杨成基和青菊就送出了街门,任文锦对成基和青菊说你们回屋里去吧。”转头上了大街。
任文锦回到四合院里,他多了个心眼:“我何必非到野麻湾去一趟呢?给他们乡上打个电话,叫他回个电话,说明情况。”他想到这里,就给野麻湾打电话,一打就接通了,只是伊朝宝不在乡上。接电话的人说去给通报一声。”
到了下午时分,伊朝宝没有打电话,却骑马来了,说了没两句话,伊夫人坐轿车子也到了。任文锦让到屋内说我还等你的电话呢,结果你亲自来了。”
伊朝宝说这事能在电话里说吗?我想你必在城里,骑马就飞也似的来了。”任文锦笑了笑,就把五人担保的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然后又说:“现在,就是请保人的事了。”
伊朝宝和夫人叹了一声,说:“要请五个保人,哪里去请呢?红口白牙的,哪好说话呀,老天爷糟践我们了。”
任文锦看着又要下泪的伊夫人,忙说:“你先别哭啊,等我们想了办法再说。”这一说,伊夫人反而哭出了声,伊朝宝也有点沮丧。任文锦看着这情况,只有自己出牌了,就说:“别哭了,我算上一个担保人,还有张明翰、王应堂、郑召庭、朱发生。我们六子学社的全上。”伊朝宝听了,一下有了精神,任文锦说:“谁去请呢?”
伊朝宝说我和夫人同去请吧。明天中午有孙处长、陈局长、你的女婿,还有牛甫仁和我们六学子,在你的天香阁里摆两桌宴席,男一桌,女一桌,填表、画押、签字一手过,你看可以吧。”
任文锦想了想说:“也行,只是孙处长赏不赏脸呢?”
伊朝宝苦笑了一下说我偕夫人同去请他,我诚意到了,他不领情我也没有办法。”说完,就辞了任文锦,走出了四合院。
天香阁是南局大酒店后院的木制楼,高三层,一般人在那里是点不上坐的。楼内设施齐全,清亮幽静,奶白色的八仙桌,小靠背的太师椅,壁上疏密有致的玻璃镜框内嵌镶着一幅幅古人字画。
任文锦和伊朝宝早早到了,任文锦问请孙处长的情况,伊朝宝说先是推辞,停了一会儿后,方答应来。”
任文锦说:“听你这话头,孙处长是要来的了。”
话音刚落,牛甫仁走了进来,也不落座,对伊朝宝和任文锦说:“今天在这儿坐的人中,我是最小的蛤蟆子儿,但在孙处长面前审批签字,却非我莫属,你们只将保单画押后交给我就是了,且莫在酒宴中提起这事,由我办妥后明天放人。”伊朝宝笑着点头说:“那就请科长多费心了。”
这时,张明翰、朱发生、王应堂、郑召庭携夫人们相继到了。后面,陈局长、杨成基也上楼来。伊夫人招呼着陈局长的夫人和青菊她们另坐了一桌,问任文锦说明月嫂子怎么没有来?”
任文锦说:“家中琐事多,来不了了,你招呼她们吧。”一时落座后,安静了许多,只等孙处长的到来。
孙处长在中午十二时准时到了,他笑嘻嘻地扫了下在座的人,又向众人打了个手势,点了点头,坐在了上席最中间的一把小靠背太师椅上,他的左右坐着陈局长、任文锦,其他人依次坐下。牛甫仁坐在下首中间的位置上,正好和孙处长对了个照面。孙处长望着牛甫仁笑了笑说小牛精也来了。”
牛甫仁笑道:“我这小牛精不来,这宴席也吃不出味儿来。”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了起来,这时,先上了几道小菜。伊朝宝忙不迭地立起身来,满面笑容地说:“诸位光临特别是孙处长的光临,是我伊某人的大幸,今日略备小菜、薄酒,请赏脸多喝几杯,没别的意思,只念朋友的情分。实也已到年底,拜个早年也罢,各位名主”
伊朝宝端起了酒杯,众人也端了起来,唯孙处长还没有端。牛甫仁说道:“处坐,这可是任家百年陈酿老酒,错过今日,这老酒味可就没了。”
孙处长端起酒杯说:“有任大老爷在座,还愁喝不到百年老酒。”
大家都附和着笑了一下,伊朝宝再次说道:“请各位先干第一杯吧。”大家看着孙处长喝了下去,才都干了第一杯酒。伊朝宝又敬了第二杯、第三杯。孙处长带头吃菜,大家都动筷吃起小菜来。
孙处长说任大老爷今天怎么不说话呀?”
任文锦忙起身说:“今天是伊乡长当东,我是个陪家,不便多言,处长要喝百年陈酿,年前给处坐送过去两坛,并提早给处坐拜个早年。”
’牛甫仁说两坛酒由我代劳,给处坐亲送门上,我也给处坐提早拜个早年。”孙处长听了大笑道:“人都说你是牛精,你确实精到门儿上了。”
这时,郭冬梅走到桌前,对伊朝宝说:“伊叔,要上大菜了。”
伊朝宝说上吧。”
郭冬梅转身下了楼,不一会儿,第一道大菜上来了,叫全家福实际上是氽汤丸子;第二道菜是烤小猪一分为二,女桌一半,男桌一半;第三道菜是红烧鲤鱼;第四道菜是烧羔羊一分为二,男桌一半,女桌一半;第五道菜是祁连熊掌;第六道菜是三味鸡;第七道菜是香酥鸭片;第八道菜炖海参;第九道菜是酸辣肚块;第十道是八宝珍珠酥。
任文锦看着菜已上完,觉着各菜肴味儿上乘,甚觉满意,向孙处长说:“薄菜味不佳,请处长大人海涵,多用些。”
孙处长正吃在兴头上,鼻尖上汗珠儿一粒一粒的,说道:“不错、不错,你要说此菜味不佳,不就冤枉了冬梅媳妇了。”其他人也跟着说道:“好菜、好味,大开食欲。”
任文锦乘着兴儿,跑到女桌上让吃了一阵,专给孙处长的夫人和陈局长的夫人夹了几筷子菜,酒宴吃到快结束的时候,孙处长对牛甫仁说:“那件事就由你牛科长一人来办吧,不过要守信用,年头节下不说扫兴话,按规矩行事就对了。”牛甫仁听后,起立点头称是。其他人诺诺连声,下午三时多,这场酒宴才散了摊子。
次日大早上九点多钟,牛甫仁给伊朝宝打了电话,说让他们去干河沟领人。伊朝宝夫妇赶忙坐上轿车,直奔干河沟。这干河沟离城不足十里,是个很偏僻的地方,实际是在很开阔的干河滩上修了几幢监房,四面高墙壁垒,老远望去就像一尊长‘方形的大棺材,让人望而生畏。轿车子进到干河沟,走不到一里地,就到大墙跟前。大墙跟前停着一辆吉普车,伊朝宝下了车,吉普车里也下来了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儿子伊强,一个是牛甫仁,伊朝宝望了一眼伊强说:“坐车里去吧,你妈在车里坐呢。”
伊强上了轿车,车内他母亲正掉泪呢,泪眼昏花地又瞅儿子又摸儿子,这边,牛甫仁对伊朝宝说:“续保的事,我打电话你就来,我不打电话,你就不用操心了,我给你办妥就是。”
牛甫仁说完,开着吉普车走了,留下了吉普车掀起的沙尘。
伊朝宝也上了轿车,看见母子俩都在流泪,就说:“见了面了还哭,甭哭了,我们直接回野麻湾吧。”轿车子大跑开了,回到家后,伊朝宝给任文锦回了个电话,说了几个谢字,杨成基也给任文锦打了电话,说:“伊强已经保释出去,叫他别再操心了,好好准备过年吧。”
任文锦听了,笑着回话说:“年前也再无操心的事了,贤婿也安稳过个年吧,为别人的事打搅你了。”电话里,杨成基笑了笑。
任文锦放下电话,给闫妈打了个招呼,叫了一声金锁说:“我们回乡里吧。”说了一声就出了四合院,坐车回了任家庄。
任文锦一进院,就见东房的廊柱上绷着好几根线绳子,上面挂着写好的对联,不想张明月走到跟前说不进屋子,屋内还有人呢。”
任文锦说我看青江写的对联呢,青江写的字和我写的字差不多吧?”
张明月说比起你写的字来,还羞点儿刚劲,在过几年或许就能赶上你的了。”说着,任文锦和张明月就一前一后地进了西房屋。任文锦一看来的是甄飞落,甄飞落忙站起来,任文锦也忙说:“甄先生请落座。”
甄飞落说:“任大老爷,到年底了,来看看你,也没有什么好拿的,拿了点自吊的蛋清挂面。”
任文锦笑着说甄先生费心了,谢谢你了,想过来你就随便过来,拿东西做什么?”
甄飞落说过年了,空着手儿走动也不好意思。”又说:“那年西北角楼失火的事,那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前天来了任家庄。我尾随后面,看他找谁,结果他进了张家院子。第二天,我问起张牛娃,张牛娃说他叫卜魁,两山口九里墩的人,年底了,向他讨钱来了……
任文锦听了说:“谢谢甄先生的观察,等过了年后,我治他一下,请甄先生不要给别人提起此事。”甄先生连声答应着。
临走,任文锦又拿出十块大洋给了甄飞落。张明月说:“本来,青河婚后,我们还要去谢谢甄先生的,因到了年关,事儿多,没顾上去,今天甄先生过来了,就权当我们谢先生了。”
甄飞落听着张明月的话,连连点头,没多推辞就拿上十块大洋走了。
任文锦送甄飞落出大院后,进屋对张明月说我的肚子好饿哟,我想回来了吃,不想你们的早饭吃过了,又有客人在。”
张明月叫了一声王妈,王妈快手快脚地炒了个韭黄肉丝儿,下了一碗拉条面端了上来。吃了饭,任文锦喝了半碗汤,就躺在炕上,刚想闭眼睛,就听见院内有人道:“任大老爷在家吧。”
张明月从窗户望出去,来的是姬银海,张明月看了一眼躺倒在炕上的任文锦说道你还想睡啊,起来吧,姬老板来了。”任文锦只好翻身坐起。张明月出到门外,把姬银海让进屋来,任文锦也下了炕,姬银海说:“任大老爷才梦觉呢,打搅你的瞌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