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祁连山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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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急立功王成仁舍身 脱尘缘任文秀回家(1)

过了几天,陈天明去了马莲花滩沙沟槽,看望了尤香媛及两个子女,回到山上后,他就按照清远大师说的话,没有要事不出观,就在观内转转,打打太极拳。那天傍晚,他老想着一件事,不能把铁索功撂了,应该熟悉才好,他就去了羊角峰。上到羊角峰顶,准备从东头攀到西头,他正要攀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他的名字,他转头看时,已知是聋拉头在十步之外,手拿土手枪在对准他。他忙要打滚滚下羊角峰时,枪已经响了,他的前胸中了几颗土子儿。

羊角峰在中道,东山、西山各禅院庙宇的人自然听见了枪声,当大家围拢到羊角峰时,聋拉头道士却提着枪从中道向北溜走了。有几个小道士飞跑着去告诉了任文秀,又有几个又飞跑着去告诉了清远大师。任文秀以最快的速度到羊角峰时,陈天明的胸脯冒着血。陈天明以微弱的声息重复着说了两遍:“尤香媛和两个孩子就交给你了。”

任文秀还要问话时,陈天明已经咽了气,清远大师没有亲自来羊角峰,他阿弥陀佛了一声,只打发个小和尚给任文秀说:“请先把陈道兄的遗体抬放到冷室里去。”

冷室,指的是文殊山南十里之遥的南山黑松林坡崖上巨大的四块落天石自然叠成的一个山洞,洞有十丈之深,洞内寒气逼人。夏日死了的道士僧尼大多在洞内放上几日:一说脱俗升天,二曰做道场佛事。后再葬于南山松林坡上,这已成为文殊山的一个习俗。有僧道发生口角时,往往僧骂道进不了山洞,道回口僧只能在山洞外面。僧道们把死了进山洞或不进山洞作为一种德行的分界线。

任文秀指挥着十几个道士轮换着抬担架,抬到山洞里,尸体摆放好后,面上又给盖了一块黄布。之后,任文秀去见了清远大师,清远大师对任文秀说陈天明在世时常说:他的引路人龙江,把他引在了文殊山,现时没了,也应该让路人知道一下。打发人下山去通知他的引路人才对。”

任文秀就以清远大师的口气,连夜打发一僧一道下山通知了龙三爷。

再说杨成基回到局子,把文殊山凶杀案的情况给副局长牛甫仁讲了,牛甫仁说:“这案子很简单,死了的不说,凶手是明着的。耷拉头在西云观当道长几十年,知道他来龙去脉的该有那么几个吧,我们只要逮住一个,说出点蛛丝马迹,就可以抓住聋拉头,他要持枪反抗,我们就就地击毙。”

杨成基说:“谨慎为上,那你就带几个弟兄,先上文殊山。西云观现在的道长是我的二外父,他名叫任文秀,你去了找他,他会告诉你情况的。”

牛甫仁点头称是,就点了三个警员,由王成仁开车,到了文殊山的西云观前。任文秀早在门口迎着,引进禅室。坐下让了茶后,任文秀谈了昨天晚上出事的情况,又说出一个胖道士事先知道聋拉头来文珠山的事,牛甫仁一听就说:“快把那个胖道士叫来,他既然能提前知道聋拉头来文殊山,那他也知道事发后聋拉头要去哪里藏身。”

任文秀忙打发人去叫时,回来的人说:“胖道士刚还在,就这会儿突然见了。”

牛甫仁即起身对三个警察说:“看见我们来了,他就跑了,追。”

三个警员立马去了观后,站在观后山上一看,在中道上有一胖道士在跑,这三个警员就大声喊了起来,牛甫仁跑过去照着胖道士打了一枪,并大喊道:“站住,不然我就打死你。”那胖道士瘫坐在地上,三个警察赶上去把他带到了西云观里。

牛甫仁就在观里审问。经审问该道士姓文,四十多岁,因他体胖,把姓都丢了,都叫他胖道。他承认和西云道长好,西云道长有一笔钱财,前些日子刚刚取走。他说:“西云恨陈天明,杀死陈天明后,本是叫我明天去嘉峪关麦子石山上的,西云还说警察不干预佛山凶事的,谁知你们今天就开车来了。”

牛甫仁问:“西云观道长为什么明天晚上才叫你去嘉略关麦子石山?”

胖道说:“一是叫我考实陈天明到底死了没有;二是叫我看动静,陈天明死了山上有何反应,然后再去麦子石山给他说说,再无别的意思。”

牛甫仁问:“西云在麦子石山的什么地方?”

胖道说麦子石山乃石匠们打造石碾、石磨、石磙之地,石匠们住的洞子较多,山形象一个山字。正中的峰顶有一山洞,洞深不到一丈,西云就住在那山洞里。”

牛甫仁又问这个山洞你进去过没有?”

胖道说进去过,进洞不到三尺,就是一张石炕。西云常坐在石炕上打坐、练气功。气功练完后,常拿一石子在手中捏,直捏得石子儿在手中变成粉末后,他停住了会冷笑一声儿。”

牛甫仁还要听时,胖道却住了声,牛甫仁喝问道你怎么不说了?”

胖道说我全说壳了,请警官爷爷饶我一命。牛甫仁说你没说完,我怎么能饶你一命。我问你,上麦子石山可有路?”

胖道忙说:“有路,只能通到石料场,石料场再到中峰顶山洞,还有二里多路,是一条羊肠小道,崎贩难行。”

牛甫仁再问胖道时,胖道说:“我确实全说完了。”

牛甫仁就让两个警员就地看守胖道,又把任文秀叫到一边交代了几句话,就带着一个警察下了山,在九棵松那儿见了守车的王成仁。牛甫仁心想王成仁的鬼点子多,就把审问的情况全说给了王成仁,叫他出个点子,怎么逮住耷拉头道人。王成仁听着,喜上心来,也该在牛甫仁面前显显身手了,刑侦科的科长职位,牛副局长还兼着呢,到时候,牛副局长一髙兴,让给我当也会有的,就笑着如此如此地对牛甫仁说了。牛甫仁听后,想了下觉得王成仁的点子倒也对,就说道:“也不再增加警员,也不去给杨局长再汇报了。”

王成仁说:“人员就我们几个够了,也再不劳局长的大驾,这案子像是头上的虱子,风一吹,头发一动,虱子都出来了,好逮得很。”

牛甫仁又慎重想了一下,觉着出不了大问题,就说:“那好,我们先上山吃斋饭,休息到太阳西斜时,再上麦子石山。”

局里的杨成基,一天了没见到牛甫仁的面,更没人来局子把情况汇报一下,心里有点着急,等到下午时,还没有听见牛甫仁的音信儿,心想可不能出事。局子里就那么一辆汽车,想去文殊山看一眼,当下没有车还去不成。他就把电话打给了任青山,问行署有车没有,当任青山说有车时,杨成基高兴地说:“请你打发过来,我去趟文殊山,有急事要处理。”

任青山也巳知道了陈天明遇害的消息,心想离不了那事,就把汽车打发过来了。杨成基坐车到了文殊山上,牛甫仁已去了麦子石山。他就和任文秀坐车一起去了麦子石山。

到了石料场,看见局子的汽车停在那里,也没一个人守着,见远处一个石匠坐在一块高石上守着汽车。任文秀走过去问了一声说:“这汽车里的人去了哪里?”

那石匠说:“他们给了我一块钱,叫我看守这辆汽车,他们上中峰山了。”

任文秀走过来给成基把这话说了,杨成基说:“那我们坐在这里等一会儿,看这样子,他们去上山也不会时间大的。”

这时,太阳已西斜到山顶一样高了,任文秀、杨成基和司机三个人,就在这石料场子里看锻下的石碾、石磨、石磙,还有坟上的石碑、华表、石羊、石马、石胳驼等。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太阳落下山了,杨成基正着急时,突然,天崩地裂一声巨响,只见那中峰顶上乱石迸飞,火星直冲上天。杨成基喊了一声说:“完了,出事了。”就给司机说了一声你留在这里,我们迎上去看看。”又问了一声石匠,把路的情况说了一下,杨成基就和任文秀向中峰走去。

路特别难走,走了近一半路,看见前面来了几个人,细看时,像是牛甫仁他们,可都有点血迹,杨成基就喊了一声牛甫仁。牛甫仁应了声儿:“杨局长你来了。”说着话,上下的人照了面,牛甫仁的嗓门儿有点撕哑,这时候天已经麻下来了。

杨成基一看牛甫仁他们四个,每个人都有被石块砸伤的部位,问:“王成仁怎么不见?”那三个警员不吭声儿,牛甫仁只咋呼着快点下山,天黑了道不好走。杨成基明白了八九分,也不再问。

到了石料场,就都分坐上两个汽车,过了北大河,两辆汽车又拐去把任文秀送到了文殊山下。杨成基、牛甫仁就直开车回了肃州城。

进城先去了医院,四个人都包扎了下伤口,虽然伤不太重,却浑身都有红肿或砸破皮的地方。又到馆子里吃了一饱,牛甫仁给三个警员交代了几句话,打发他们回了家,行署的那位司机也开车回去了。

杨成基、牛甫仁回到局子,牛甫仁才向杨成基报告了王成仁遇难的情况。原来牛甫仁他们几个,临去麦子石山时,让任文秀找了几件破道衣道帽,每人穿上戴上,押上胖道也一起坐上了车。车到了石料场,胖道在前引路,他们跟着上山,上到了中峰山下,就看见了中峰山顶的那个石洞。王成仁对牛甫仁说:“我和胖道在前边走,你们几个离我远一点,等我进了山洞,逼住耷拉头,我叫你们时,你们就往山洞里冲。”

牛甫仁没多加思索,就点头同意了。上了峰顶,牛甫仁和三个警员在中峰的背面些走,避免聋拉头直接发现他们四个,当胖道和王成仁接近洞口时,耷拉头在洞内喊道:“先别进洞来,我正在打坐。洞内说话,洞外的人听得真真切切,牛甫仁他们四个人在山洞口的一左一右蹲下了,一旦王成仁喊他冲时,他们四个人马上就会进到洞里。停了不到几分钟,聋拉头喊着让他俩进去,胖道和王成仁就进了洞,只听聋拉头对胖道说:“我知道你已经背叛了我,我的这么多金银财宝,也算白收拾了几十年。”

聋拉头的话刚落音,就听王成仁厉声喝道:“不许动!动,我就打死你。”话音刚落,就轰隆了一声,牛甫仁他们四个人有点不知道了。当他们清醒过来时’抖了头上及浑身的石块子儿,揉着眼睛看石洞时,石洞门已经炸塌,他们的腿脚都埋在石片块里,四个人抽出腿脚看了看,都明镜似的知道王成仁已殉职了。牛甫仁想挖开洞门看,无奈四个人浑身都在渗血,不是大痛,小痛全身都有,牛甫仁想:我们四个可不能再死掉。牛甫仁和三个警员就跪在洞门口,对压在里面的王成仁说:“王大哥,你在这洞里先安息吧,我们四个入下山给你家里报信儿去。”在半道上牛甫仁迎见了杨成基。

杨成基知道了全部情况后,问牛甫仁:“就这么简单?”

牛甫仁回说就这么简单。”

杨成基起身来回走着说耷拉头不让胖道和王成仁进洞那阵儿,其实是聋拉头在准备爆炸物,甫仁你说对吗?”

牛甫仁说:“对、对,如果当时不错过那阵儿,冲进去,也许不会出现爆炸的。”杨成基说:“也不对,其间聋拉头一定早有准备。”杨成基又问牛甫仁:“王成仁怎么办?”

牛甫仁说怎么办,人也活不了了,就按因公殉职处理,多给家属点钱算了。”

杨成基说上面的那点因公殉职费,少得可怜,别说死了人的家属看不过眼,我们也看不过眼呢。”说到这儿,又问牛甫仁说:“你觉得聋拉头是用什么炸的山洞。”

牛甫仁说:“是绑在一起的几颗手榴弹,如果是炸药包,那可就厉害多了,我们四个也和王成仁一起没命了。”

杨成基又问当道人的哪来的那些东西?”

牛甫仁长声儿说:“杨局长啊,你到底是比我年轻几岁,这河西地带,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几年前国民党、共产党打了一仗,到处洒的都是枪支弹药,收拾几颗手榴弹那不是常事。你没听说过有很多老乡拿着手榴弹在清水河里炸鱼,鱼没有炸上,倒把自己炸下了。”说完嘿嘿笑了两声。

杨成基也笑道:“你倒很乐观的,浑身有伤,还毫不在意。王成仁这件事怎么处理,谁去挖尸体,谁去给人家家属通知?”

牛甫仁说除了你亲去给王成仁家属通知外,其他的事都由我来办。给王成仁家属的费用,我都从那山洞里掏出来。明天我再挑选几个警员,带上法医,再喊一个收尸的老汉,找几个民工,一切事都会了结的。你我现在都抓紧回家休息吧,明天各干各的。”

杨成基听后笑笑说:“这红口白牙,很难给死者家属说清楚,发愁哟。”说完,两人回家休息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