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乃恃也,不依弗久。
权力就是倚仗,不依靠权力便不能长久。
封建时代,权力是最好的护身符,有它保驾就能长久不衰了。权力可以保护自己,也可以护佑子孙,千方百计握有权柄,这是许多人的兴家大计。封建时代,任何人的恩赐和保证都不可轻信,只有死死抓住权杖,拥有实力,人们才会敬畏自己。迷信权力是封建时代的通病,也是其残酷现实的真实反映。
屹立不倒的冯道
五代的冯道历仕五朝,他服侍的君主有十个之多,奇怪的是冯道总能屹立不倒,荣华不失,高居宰相之职。他晚年写就的《长乐老自叙》的书文中,详陈自己一一所得的官职,字里行间充满得意自豪之态。他自己以为:
“对家孝顺,对国尽忠,当儿子、当弟弟、当大臣、当师长、当丈夫,当父亲,有儿子、有孙子。时常读一卷书,时常饮一杯茶,吃了多种食品,欣赏了各种乐曲,得到美人,从小至老平安地在这个社会里生活,越老越自我安乐,还有什么乐趣比这更美好呢?”
冯道自我感觉如此良好,本身就没把自己的变节行为看作羞辱和无耻。他曾对自己的儿子冯吉反复告诫说:
“为父能有今天的地位,关键在于不为名声道德所束缚,不把世人眼里的羞耻当作羞耻啊。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难了,首先要打破常规,心里不能有一点罪恶之感。其实,天道在易,世事在变,与天道世事同行,还有什么可以感到羞耻的呢?得享荣华,长保平安,还有什么值得顾虑的吗?”
他的儿子冯吉怯生生地说:
“这是父亲的智慧,我怎么能做得到昵?世事纷杂变幻,我实难看透。”
冯道哈哈一笑,接着说:
“做到这一点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你没有自己的主见便可。只要对你个人有利,你尽可大做特做。否则,又与你何干?万不可心有杂念。”
冯道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他与别人不同,任何时候他都能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藏在心底,外表上却装得无一丝破绽,让人误以为他是处处为朝廷和别人着想。愍帝时,潞王李从珂在凤翔反叛,愍帝逃到卫州,冯道身为宰相,却对百官说:
“天下兴亡,本是常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呢?时逢乱世,大家为官做事,无非求个平安富贵,其他自不足论。我想以身殉国,却怕你们效仿,陷你们家破人亡的境地,若不如此,你们也会背上不忠的骂名。我想来想去,为了天下早日安定,也为了解脱你们的困境,我决定迎潞王入京为帝,一切罪名由我担下好了,让世人都骂我冯道一人吧。”
百官早有投降潞王之心,今闻冯道之言,无不表示赞同。为了感激冯道的“美意”,他们联名上书保举冯道为相,且说:
“冯道不为愚忠,顺应时变,慧眼识人,不计得失,这是国家中兴的希望,也是大王治国应倚重的良材。我等为其开悟,方能服侍大王左右:冯道倒戈义举,京师方不见血腥。大王承天受命,自应厚待冯道才是。”
潞王见表即笑,口说:
“一个老滑头竟会被人吹捧至此,当真可笑之至了。”
潞王虽言如此,还是对冯道心存感激。为了安抚百官,收买人心,他十分痛快地任命冯道为相,对他也是十分的信任。
契丹灭了后晋,冯道摇身一变,又主动侍奉契丹。他的儿子都感此事太不光彩,可冯道却不以为然,他说:
“面子上的事,各人有各人的说法,何必在乎别人的说辞?我始终认为,没有比败家丧命更羞耻的事了。”
契丹皇帝耶律德光对冯道的反复无常并无好感,他当面羞辱冯道说:
“你乃晋之宰相,怎么会来朝见我呢?这与你的身份不合呀。”
冯道回答说:
“陛下应天灭晋,罪臣安敢逆天?何况没有城池,没有军队,还有什么可与陛下抗衡呢?我是不敢不来呀。”
耶律德光听了十分受用,他故意问他:
“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冯道马上说:
“是个无才无德、傻头傻脑的老头子。”
耶律德光爽声大笑,高兴异常,又任命他为太傅,做了皇帝的老师。
耶律德光手下深感意外,纷纷劝谏他收回成命,耶律德光却说:
“冯道寡廉鲜耻,不怨不怒,如此之人方能为我所用。若是人人刚烈忠义,不附我朝,这绝不是我所乐见的。”